京城内,残阳如血,映照在断壁颓垣之间,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腐朽的气息。
城中粮草早已告罄,士兵们面黄肌瘦,连刀枪都难以握稳。
曾国荃的湘军日夜掘地道、筑垒墙,炮火不断轰击城墙,京的陷落,只在旦夕之间。
忠王府内,烛火摇曳,李秀成端坐案前,目光凝重地望着地图,指尖轻轻划过从京通往湖北的路线。
没错李秀成又从苏州跑到京城了。
毕竟除了京,其他地方也去不了。
赫青选大步走入。
“忠王!要不……突围吧!”
“我们没有必要为京丧命啊! 城中已无粮草,士卒饥疲不堪,连站都站不稳,如何守城?如何迎敌? 现如今,我革命军几十万大军东进湖北、湖南,势如破竹,陈得才将军已逼近武昌,湖南亦震动! 我们只需向西突围,取道九江、瑞昌,渡江入鄂,便可与主力会合! 届时,汇合大军,重整旗鼓,定能推翻这个腐朽的满清王朝! 京虽失,革命不灭,大业可期!”
他的话语如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厅堂。
李秀成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刺向赫青选,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赫将军,你不用再劝了!”
“实话!满清如果不是洋饶帮忙,早就覆灭了!”
“你可知道? 湘军的火炮,淮军的枪械,哪一样不是洋人所供? 海关税银,尽充军饷,列强舰船,横行长江! 若无这些洋人助纣为虐,区区曾国藩,何足道哉? 我太平国,岂会困守孤城至此? ”
他站起身,背手而立,望向窗外那片被战火染红的空,声音里透出无尽的悲怆与不甘:
“我知你所言是生路,是良策。可我李秀成,受王厚恩,封为忠王,镇守京,岂能弃城而逃?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此乃我之誓言。 若我一走,城中百姓、伤兵、妇孺,谁来庇护? 湘军入城,必是屠戮报复,血洗十日! 我若逃了,便是千古罪人!”
赫青选急道:“可若全军覆没于此,革命大业便真的一败涂地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忠王,您是国的脊梁,若您有个闪失,革命何以继?!”
李秀成缓缓摇头,眼神坚定如铁:“脊梁不在一人,而在千万人心中的信念。 我若贪生而弃城,信念便已先亡。 与其苟活于世,不如以死明志,以血醒世。 告诉将士们—— ”
“忠王!”赫青选欲言又止!
李秀成看到赫青选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李秀成怕的不是湘军的炮火,而是敌人“稳慎”——曾国荃步步为营,深沟高垒,不求速胜,只求困死京。
让人无隙可乘,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城中粮尽、人亡、气衰。
这种缓慢的窒息,比战场上的刀剑更令人绝望。
他抬头望向京那高耸厚重的城墙——曾经,它是太平国的象征,是信仰的堡垒。
可此刻,在李秀成眼中,它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墓,一座囚禁着十万军民的牢笼。
砖石冰冷,城门紧闭,城内死气沉沉,饿殍遍野,哀声不绝。
这哪里是都城?
分明是座活棺材。
他忽然觉得可笑,他们拼死守护的,竟是一个将他们亲手埋葬的“安全”。
“换命……”李秀成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血光。
“对,换命!你稳,我便疯;你慎,我便狂。你不攻,我便自己撞上去,逼你出招,逼你犯错。哪怕一换一,一换十,我也要撕开这死局!”
他已决意明日亲率死士,从神策门决死冲锋,不为突围,只为逼曾国荃露出破绽,为城中残部争取一线生机,也为赫青选所言的“革命军”争取时间。
他甚至在想——若真能冲出,西去湖北,与陈扶昊会合,那支高举“反清复汉”大旗的新生力量,是否真能扛起这将倾的下?
投靠他们?
不,暂时不能投靠,我必须在京拖住曾国藩,曾国荃,彭玉麟等人。
让革命军拿下湖南湖北这个湘军的发源地。
他缓缓抬起手,正欲下令传令官集结敢死之士,城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满脸尘土,喘息未定地跪倒在阶前:
“忠王!宫中急报!王……王宣您即刻入宫!有要事相商,命您不得延误!”
李秀成猛地一怔,手臂僵在半空。
他转过身,望向远处王府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飞檐,心中骤然一沉。
王……这个时候召见?
他已多日称病不朝,连军情都由人代奏,如今却突然召见,还“不得延误”?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流般窜上脊背。
他太了解洪秀全了——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王”,早已被神权与权谋腐蚀,近年更是沉溺于“父下凡”的幻象,疑心日重。
如今城破在即,他突然召见,是想问罪?
是怀疑自己有异心?
还是……要他殉城?
赫青选的提议刚刚在他心中点燃的那点火光,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浇上了一层寒霜。
他站在城楼边缘,身后是死寂的牢笼,前方是未知的战场,而身侧,是那道通往王府的幽深宫道,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正等待吞噬他最后的意志。
“忠王……”赫青选低声唤道,眼中满是担忧。
李秀成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无犹豫,只剩决绝。
他整了整残破的战袍,声音低沉却如铁铸:
“去王府。”
随后迈步走下城楼,脚步沉稳,仿佛走向的不是君王的召见,而是自己的终局。
无论王什么,明日的冲锋,他已非去不可。
这京的牢笼,他终是要撞出去的——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为这死局,撞开一道缝,透进一丝光。
王府内,烛火昏黄,摇曳不定,映照在洪秀全那张苍白而枯槁的脸上,仿佛一层薄纸覆在骨头上。
殿宇高阔,却弥漫着一股陈腐的药气与香灰味,如同这座城池一般,外表依旧巍峨,内里早已腐朽。
李秀成跪立阶下,铠甲未卸,尘土满身,与这金碧辉煌却死气沉沉的宫殿格格不入。
洪秀全端坐于龙座之上,身披绣金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可那双手却瘦如枯枝,轻轻搭在扶手上,微微颤抖。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苍老腔调,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他们……把京围死了?”
李秀成低头,声音沉重如铁:“是。京现在成了死城。城中无粮,百姓易子而食,守军日有饿殍。曾国荃掘地道、筑长壕,水师封锁江面,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京……已无外援,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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