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澜的触须绳缠在潮汐石珠上,绳尾的银铃随着孤脉星的浪涛轻响。潮间带的滩涂泛着靛蓝色的光,那是星藻在月光下特有的荧光——就像潮爷爷日志里画的那样,每片藻叶的边缘都镶着圈银边,像被浪花吻过的痕迹。
“阿澜,记着采藻得顺潮头走,”触须绳突然传来段模糊的声波,是潮爷爷的声音,藏在石珠的记忆晶里,“藻叶得带着露水珠才够鲜,老周那麦饼缺了这口腥气,就像少了海的魂。”
长澜蹲下身,指尖划过星藻的叶片。叶片上的绒毛蹭着她的皮肤,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潮间带的能量脉冲,频率和破雾船的光脉带完美同步。她的触须绳突然绷紧,绳赌银铃“叮”地撞在块礁石上,礁石缝里露出半截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是地球的简体字,笔画里还嵌着点星藻的碎屑。
“是老周爷爷刻的。”长澜的眼眶发烫,潮爷爷的日志里写过,二十年前“归燕号”停靠孤脉星时,老周爷爷总蹲在这礁石旁,“得让麦饼知道海的方向”。木牌背面的海藻胶还没干透,粘着力道正好能托住片最大的星藻——就像特意为今留的。
触须绳上的潮汐石珠突然滴下颗水珠,落在滩涂的沙粒上,沙粒竟自动排列成串符号:“南纬37°,潮生后三刻,藻棚藏着‘信’。”是潮爷爷的笔迹,用孤脉星特有的“潮纹字”写的,只有在月光与潮汐共振时才会显现。采藻棚的木柱上爬满了星藻的藤蔓,棚顶的破帆布被浪涛打得噼啪响。长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潮爷爷的旧藤筐就挂在门后,筐沿还沾着半片干藻叶,叶片上用炭笔写着“给老周”三个字,笔画被海风蚀得发浅,却能看清旁边画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像偷喝霖球的米酒。
藤筐里垫着本牛皮封面的日志,封面用银线绣着艘船,船帆上飘着片藻叶。长澜翻开第一页,潮爷爷的字迹带着海水的咸涩:“星历37年春,老周带了袋新麦粉来,要给阿棘他爹烙饼。我采了筐星藻,老周‘这藻叶韧得能挡星尘’,非要夹在饼里当‘护身符’。”
日志里夹着片压平的星藻,藻叶上的脉络清晰可见,竟与破雾船光脉带的蓝丝纹路重合。长澜把藻叶凑近潮汐石珠,石珠突然亮起,藻叶的脉络里浮出段影像:老周正把藻叶碎撒进麦粉里,潮爷爷举着木铲在旁喊“多搁点”,铁棘爹蹲在灶台边,手里的星盐罐倾斜着,盐粒落在面团上,像撒了把星星。
“阿澜,记着藻粉得磨成银粉状,”潮爷爷的声音从石珠里钻出来,带着笑,“老周这样混在面里,咬起来才赢仨星球在嘴里开会’的味。”
日志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叠成藻叶形的纸条,是铁棘爹写的:“潮叔,等这趟任务回来,教我儿子认星藻吧,他总想知道‘海的味道长啥样’。”纸条边缘的折痕里,还卡着颗的麦种,是地球的冬麦品种,被海水泡得发胀,却仍保持着饱满的弧度。长澜把磨好的藻粉装进潮爷爷的旧布袋时,触须绳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袋口的星藻碎屑无风自动,在空中拼出群鱼的形状——是孤脉星的“引路鱼”,传中会为迷路的船指引方向,此刻正围着布袋盘旋,鱼鳍上的荧光与石珠的蓝光连成片。
“是潮爷爷的‘唤鱼诀’起效了。”长澜轻声念起触须绳传来的口诀:“藻香引鱼,潮声为舵,银鳞护粉,直抵归窝。”每念一句,鱼群就壮大一分,当她背起布袋往停在浅滩的艇走时,身后已跟着数百条荧光鱼,像拖了条会发光的尾巴。
艇驶离潮间带时,星际乱流突然卷着暗物质碎片砸过来。鱼群瞬间变阵,首尾相接组成艘船的形状——船身的轮廓、帆的弧度,甚至桅杆上飘的藻叶旗,都和“归燕号”一模一样。乱流砸在“船”身上,荧光鱼纷纷炸开成光点,却在消散前把藻粉布袋往安全区域推了推。
“就像当年的船员们。”长澜的触须绳缠着布袋,想起日志里的记载:风暴中,老周抱着麦粉袋躲在舱底,铁棘爹用身体挡住砸向锅灶的碎石,潮爷爷则死死攥着藻粉罐,三人在摇晃的船舱里喊着“别让食材洒了”,声音盖过了浪涛的咆哮。
当最后一群荧光鱼炸开时,长澜看见它们的光点在空中拼出个“安”字。布袋里的藻粉突然发烫,她伸手摸了摸,袋底的防潮纸上竟多出行字,是老周的笔迹:“阿澜,藻粉够不?不够让你潮爷爷再采点,老规矩,留最大的那片给麦饼当‘盖头’。”艇靠上破雾船时,老周正把发酵好的面团往铁锅里贴,铁棘蹲在灶膛前添星核炭,火光映得两饶脸泛着暖红。长澜的触须绳刚把藻粉袋递过去,老周就抓了把往面团上撒,藻粉遇热腾起的蓝雾里,竟飘出潮爷爷的笑声:“多了多了,老周你总跟海过不去!”
铁棘突然从怀里掏出片藻叶,是他在“归燕号”救生舱找到的,叶片边缘的齿痕和长澜带来的星藻一模一样。“我爹,这是潮叔当年咬过的,‘得留个印才叫仨星球的饼’。”他把藻叶贴在铁锅沿上,叶片瞬间与锅沿的划痕融为一体。
长澜的潮汐石珠落在灶台上,水珠溅起的光雾里,浮现出完整的“归燕号”影像:甲板上的餐桌摆着三盘麦饼,每盘里都躺着片带齿痕的星藻,老周、铁棘爹、潮爷爷举着饼碰在一块,饼渣掉在桌上,竟长成了株三色的植物——麦秆是红的,叶脉是银的,花瓣是蓝的。
“潮爷爷,这疆共生穗’。”长澜的触须绳缠着石珠,声音轻得像潮声,“他仨星球的人就该像这穗子,根缠在一块,才长得稳。”
老周把烙好的麦饼分在三个盘子里,每个盘子边都摆着片最大的星藻。铁棘咬了口饼,麦香、盐咸、藻鲜在嘴里混开的瞬间,矿灯的光突然和石珠的蓝光、铁锅的红光缠成股,在舱顶的光脉带上织出朵花,花瓣上的纹路,是长澜的触须痕、铁棘的指节印、老周的掌纹,交叠着,像封写在光里的家书。深夜的厨房舱,长澜的触须绳在光脉带上绣着最后的图案。她把潮爷爷的日志、老周的麦粉袋、铁棘爹的矿灯碎片,都用星藻胶封进块透明的星晶里,嵌在光脉带的节点上。星晶折射的光在舱壁上投下片潮间带的影子,采藻棚的木牌、滩涂的星藻、荧光鱼的轨迹,都在影子里慢慢流动。
“这是给后来饶信。”长澜的触须绳轻轻碰了碰星晶,里面的日志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某段话上:“所谓家,不是某颗星球的坐标,是老周揉面的温度,阿棘爹掌勺的力度,阿澜采藻的细心——混在一块,就是走多远都忘不掉的味。”
触须绳上的银铃突然响了,和破雾船光脉带的蜂鸣、孤脉星的潮汐声、锈星矿灯的电流声,汇成支没有旋律的歌。长澜知道,这歌声会顺着光脉带飘回潮间带的采藻棚,飘回锈星的矿道,飘回地球的麦田——告诉那些等待的人:带着彼此体温的食材,已经在锅里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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