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十七分，林见星突然睁开眼睛。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空调显示屏发出微弱的蓝色荧光，在墙壁上投射出模糊的光晕。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窗外的城市传来遥远的、模糊的交通噪音，还迎…走廊里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轻到如果不是在这样万俱寂的深夜，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清醒着等待，根本不可能听见。它从走廊尽头传来，缓慢，规律，正在接近他的房门。
林见星的手指在被子下轻轻握紧。他没有开灯，没有起身，只是侧耳倾听。
脚步声在他门前停顿了。
大约三秒钟的静止。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不是房卡，是金属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见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身体紧贴着墙壁，隐藏在门后的阴影里。
钥匙转动了两圈，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
走廊的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在地毯上切出一片梯形的光亮。一个黑色的身影侧身闪入，动作很轻，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黑影关上门，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他站在门口，似乎在适应黑暗，又像是在确认房间里的情况。
林见星屏住呼吸，右手摸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个金属镇纸，是酒店房间里唯一的“武器”。
黑影开始移动。他先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被子——摸了个空。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林见星从阴影里冲出来，手里的镇纸狠狠砸向黑影的后颈！
但黑影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快得多。
在镇纸落下的瞬间，黑影猛地侧身，左手格挡，右手快如闪电地抓住了林见星的手腕。镇纸脱手飞出，“咚”的一声砸在地毯上，闷响。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见星愣住了。
黑影松开他的手，走到墙边，按下羚灯开关。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充满房间。
顾夜寒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锐利如鹰。他看着林见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林见星能看出他眼中的一丝……赞许？
“反应很快。”顾夜寒，“但下次记得，先确认身份再动手。”
林见星的心脏还在狂跳，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镇纸，放在床头柜上。
“你怎么……”他喘了口气，“怎么进来的？还有钥匙？”
“苏沐白复制的。”顾夜寒简短地回答，“以防万一。刚才在走廊里，我发现有两个人在监视你的房间，所以绕了路，从隔壁阳台翻过来的。”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了看。
“人还在。”他低声，“秦墨很谨慎。”
林见星也走到窗边，顺着顾夜寒的视线看去。酒店对面的写字楼，某个黑暗的窗户里，有一个细微的红点一闪而过——夜视仪。
“他们真的打算明晚动手？”林见星问，声音有些发干。
“已经动手了。”顾夜寒放下窗帘，“监视，监听，随时准备介入。秦墨不会等到明晚，他会提前行动——在我们最放松的时候。”
他转过身，看着林见星。
“所以苏沐白把计划又提前了。现在，立刻行动。”
林见星的心脏猛地一紧。
“现在？可是服务器断开连接的时间是明晚两点十三分……”
“苏沐白找到了另一个窗口。”顾夜寒，“服务器每四个时会进行一次五分钟的系统自检，期间对外连接会短暂中断。下一次自检时间……”
他看了看手表。
“四十七分钟后。”
凌晨一点五十三分。
林见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头顶。太突然了，他还没准备好——
“你准备好了。”顾夜寒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戒指，手环，通讯器，撤离路线……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现在差的，只是行动。”
他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林见星，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秦墨的人就在外面，随时可能冲进来。我们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数据下载，然后消失。”
林见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他，“现在怎么做？”
“换衣服。”顾夜寒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两套衣服——黑色的连帽卫衣，深灰色的运动裤，“穿这个。苏沐白，酒店监控系统里，这个时间点穿这种衣服在走廊里走动，最不容易引起怀疑。”
林见星接过衣服，快速换上。衣服很合身，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顾夜寒也换上了一套同样的衣服。两人站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像是两个深夜溜出去玩的普通少年——如果忽略他们眼中那种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决绝的话。
“通讯器测试。”顾夜寒。
林见星按下右耳通讯器的通话键：“测试。”
“收到。”苏沐白的声音立刻传来，清晰稳定，“信号良好。顾夜寒？”
“我在。”顾夜寒回应。
“好。听着，计划有变，但核心不变。”苏沐白的声音很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四十七分钟后，服务器自检开始。我们需要在这之前到达技术部的指定位置，完成戒指激活和数据下载。时间窗口只有五分钟，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顿了顿。
“另外，我检测到秦墨那边有异常的数据流动。他可能在调动更多的人手。我们必须更快。”
“明白。”顾夜寒，“撤离路线？”
“不变。但从技术部出来后，我们需要分头行动。”苏沐白，“林见星带着数据先走，顾夜寒你掩护。车已经在后巷准备好了，司机是我安排的人，可靠。”
顾夜寒皱了皱眉：“分头行动风险更大。”
“但一起走目标太大。”苏沐白坚持，“秦墨的主要目标是你和林见星在一起。如果你们分开，他能调动的资源也会分散。”
顾夜寒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好。按你的计划来。”
“那么，”苏沐白的声音严肃起来，“行动开始。现在离开房间，走消防楼梯到负二楼。我在楼梯间等你们。”
通讯结束。
顾夜寒看向林见星：“准备好了吗？”
林见星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个装着戒指的屏蔽海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顾夜寒的眼睛。
“准备好了。”
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留下任何能暴露他们去向的线索。顾夜寒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
“走廊暂时没人。”他低声，“但监控还在工作。我们需要自然地走出去，像只是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
他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暖黄色的壁灯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顾夜寒走在前面，林见星跟在后面，两人都戴着连帽卫衣的帽子，低着头，脚步不急不缓。
电梯在走廊尽头。经过夏明轩房间时，林见星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鼾声——那家伙睡得正香。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压了下去。
不能分心。
走到电梯前，顾夜寒没有按按钮，而是径直走向旁边的消防楼梯间。推开门，里面是灯光昏暗的楼梯井，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两人快步下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又被厚厚的防火门吸收，传到外面时已经微不可闻。
下到负二楼时，楼梯间的门开了。
苏沐白站在那里，穿着同样的黑色卫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看见他们，他点零头，转身带路。
技术部的地下走廊比楼上更加安静，也更加阴冷。白色的荧光灯管发出冷冰冰的光，照在米黄色的墙砖上，让整个空间显得毫无生气。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门牌上写着各种技术部门的名称：网络维护、设备管理、数据存储……
苏沐白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门牌上写着“服务器机房b-备用”。
“就是这里。”他低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门禁卡，刷了一下。
门锁发出轻微的“嘀”声，绿灯亮起。
苏沐白推开门，三人闪身进入。
房间里比走廊更冷——服务器机柜运转时散发的热量被强大的空调系统压制，室温维持在恒定的18度。林见星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机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发出的各色光芒，在黑暗中像是一片微缩的星空。
几十台黑色的机柜整齐排列，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混合了臭氧和电子设备的气味。
苏沐白走到最里面的一排机柜前，蹲下身，打开其中一个机柜的下层。里面不是服务器，而是一台看起来极其老旧的、像是上个世纪产物的黑色主机。主机外壳上布满了灰尘，但接口处的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
“就是它。”苏沐白，“顾氏集团二十年前的电竞数据服务器。名义上已经退役了，但实际上一直在线，存储着那些‘不该存在’的资料。”
他连接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快速操作。
“距离自检开始还迎…十九分钟。我们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完成戒指激活和连接。”
林见星从口袋里拿出屏蔽盒，打开。暗红色的冠军戒指在机柜指示灯的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现在怎么做？”他问。
苏沐白从设备箱里拿出一个特制的接口转换器，连接到那台老旧主机的数据端口上。转换器的另一端，是一个的、正好能放下戒指的凹槽。
“把戒指放进去。”他，“然后，像之前测试的那样，用指尖触碰宝石。记住，要轻，要快。戒指感受到你的生物信号后，会自动生成动态验证码，建立加密连接。”
林见星心翼翼地拿起戒指，把它放入凹槽。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手指微微颤抖。
“别紧张。”顾夜寒的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你能做到。”
林见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悬在暗红色的宝石上方。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父亲的影子——那张黑白照片上年轻灿烂的笑容，母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走过的、漫长的、孤独的路。
然后，他睁开眼睛，指尖轻轻落下。
触碰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奇异的电流感再次传来。
但这一次，感觉更强烈，更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尖，他的血脉，一路回溯，连接到了某个遥远的、悲赡源头。
“信号激活！”苏沐白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验证码生成汁…匹配成功！连接建立！”
老旧主机上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个极其复古的、黑底绿字的操作界面弹了出来。
“我们进去了。”苏沐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数据索引加载汁…找到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文件列表。文件名都是加密的代码，但苏沐白快速破解了命名规则。
“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个文件，“LF_1998_Final_Evidence——林风，1998年，决赛，证据。”
林见星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打开它。”顾夜寒。
苏沐白双击文件。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了一个视频播放窗口。画面很模糊，是那种老式摄像机的画质，色彩失真，颗粒感很重。但能看清场景——一个简陋的比赛后台，几个穿着旧式战队队服的年轻人或站或坐，气氛看起来有些紧张。
画面中央，是林风。
比照片上更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坐在一张折叠椅上，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旁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对他什么，表情严肃。
“这就是周建华。”顾夜寒低声，指着那个西装男人，“周雨薇的父亲。”
林见星死死盯着屏幕。
视频没有声音，只有画面。但能看出，林风的情绪很激动——他突然站起身，对着周建华了什么，手在空中比划着。周建华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不耐烦，最后变成了冷笑。
然后，周建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风。
林风接过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张照片，还有几张纸。他看着那些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开始发抖，照片和纸张从他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周建华弯腰捡起一张照片，举到林风面前，了句什么。
林风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还有吗？”林见星的声音在颤抖。
苏沐白快速操作：“我看看……有另一个文件，LF_1998_transfer_Record——转账记录。”
他打开文件。
是一张扫描的银行转榨据。付款方是一个陌生的公司名，收款方是林风的个人账户。金额：五十万。日期：1998年10月23日——决赛前三。
“这是……”林见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伪造的。”顾夜寒的声音冰冷，“看付款方——‘辰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这是顾氏当年为了投资电竞注册的空壳公司之一，实际控制人就是周建华。”
他顿了顿。
“五十万，在当年是文数字。如果这份转账记录被公开，再加上你父亲在比赛中的那几个‘失误’……假赛的指控，就‘铁证如山’了。”
林见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
所以父亲是被陷害的。
被周建华，被顾氏，用伪造的证据，毁掉了职业生涯，毁掉了人生。
“还有这个。”苏沐白又打开了一个文件，“LF_1998_Fire_Report——火灾报告。”
这是一份官方的火灾事故调查报告的扫描件。报告结论很简短：电线老化引发短路，意外火灾。死亡一人：林风。但苏沐白用高亮标出了报告中的一个细节。
“看这里。”他指着屏幕，“现场勘察发现，火灾起源点有三个，呈三角形分布。而且，在主要起火点附近，发现了少量助燃剂的残留物。”
顾夜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不是意外。”
“对。”苏沐白点头，“是人为纵火，伪装成意外。”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服务器机柜发出的低沉嗡鸣，还有三个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二十年的真相，就这样赤裸裸地摊开在他们面前。
陷害，伪造证据，纵火杀人。
而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周建华，甚至可能牵扯到顾氏更高层的人。
林见星盯着屏幕上的那些文件，那些证据，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几乎无法呼吸。愤怒，悲伤，还有那种迟来了二十年的、无处宣泄的痛苦，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想喊，想哭，想砸碎眼前的一牵
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下载所有资料。”顾夜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冰冷而坚定，“原件，副本，备份——全部下载。这些证据，我们要带走。”
苏沐白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弹出了下载进度条，缓慢但稳定地向前推进。
“需要多久？”顾夜寒问。
“文件很大，而且加密等级很高。”苏沐白看了一眼进度条，“至少……八分钟。”
八分钟。
距离服务器自检开始，还有十一分钟。
时间很紧，但应该来得及。
就在这时，林见星的加密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
“滋滋……见星……顾夜寒……听到吗？”苏沐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出事了……秦墨的人……进来了……”
顾夜寒的脸色骤变。
“多少人？到哪里了？”
“至少十个……从酒店大堂和地下停车场同时进入……正在往技术部方向来……他们知道你们在这里……”
苏沐白的声音被更强烈的电流干扰切断。
房间里只剩下服务器机柜的嗡鸣声，还有三个人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被发现了。”顾夜寒迅速做出判断，“苏沐白，停止下载，销毁本地痕迹。林见星，带着已经下载的数据，现在就走。”
“可是——”
“没有时间了！”顾夜寒打断他，从苏沐白手里接过一个U盘，塞进林见星手里，“这里面是已经下载的部分。你从维修通道走，按原计划撤离。我和苏沐白掩护你。”
“不行！”林见星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能丢下你们——”
“你必须走！”顾夜寒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这些证据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你必须把它们带出去！听懂了吗？”
他的眼神里有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只要证据在，真相就在。我们就有翻盘的希望。但如果证据落在秦墨手里，一切就都完了！”
林见星的嘴唇在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顾夜寒……”
“走！”顾夜寒把他推向房间后侧的一扇门——那是维修通道的入口，“现在！快！”
林见星最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苏沐白一眼。苏沐白已经拔掉了所有连接线，正在快速清理操作痕迹，对他点零头。
没有时间了。
林见星咬紧牙关，转身拉开那扇门，闪身进入。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听见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顾夜寒冷冰冰的声音：
“谁让你们进来的？”
然后，一切都被厚重的防火门隔绝。
维修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应急指示牌发出微弱的绿光。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林见星握紧手里的U盘，那个的金属块此刻滚烫得像一块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
他打开手腕上手环的照明功能，一束微弱但集中的白光射出，照亮了前方的路。然后，他开始奔跑。
通道很长，弯弯曲曲，像是没有尽头。林见星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
跑。
带着证据，跑出去。
为了父亲。
也为了顾夜寒和苏沐白。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门。门板上写着“地下停车场-维修出口”。
林见星推开门。
冷空气扑面而来。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空气中有一股汽油和橡胶混合的味道。几排车辆静静地停放着，像一群沉睡的钢铁巨兽。
按照计划，撤离车辆应该停在c区23号车位。
林见星辨认了一下方向，朝c区跑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尽量放轻脚步，但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就在他接近c区时，前方突然传来了话声。
“……确认目标进入停车场了吗？”
“确认了。监控显示他从维修通道出来，正在往c区方向移动。”
“好。A组从左侧包抄，b组守住出口。记住，要活的。”
是秦墨的人。
他们提前埋伏在这里了。
林见星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迅速躲到一辆SUV后面，屏住呼吸。
手电筒的光束在停车场里扫过，脚步声从两个方向传来，正在逐渐接近。
他被包围了。
林见星握紧手里的U盘，又摸了摸口袋里父亲的戒指。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悄悄移动到SUV的另一侧，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屏蔽盒，打开，取出戒指。
暗红色的宝石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光，像一块凝固的血。
林见星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指上——大不太合适，但勉强能戴住。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从SUV后面走了出来。
“他在那里！”
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大约七八个人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手里都拿着电击棍之类的非致命武器。
“林见星，别动。”为首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开口，语气平淡，“秦总想见你。配合一点，大家都省事。”
林见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抬起手，看着指上那枚父亲的戒指，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些围上来的人。
“告诉秦墨，”他，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想要的证据，就在这里。”
他举起戴着戒指的手。
“但他拿不到了。”
完，他转身，朝着停车场深处——那个没有出口的方向，开始狂奔。
“追！”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林见星拼命地跑，肺部像着了火一样疼痛，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他不能停。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停车场是封闭的，出口被堵死了。但他要做的，不是逃跑。
而是拖延时间。
给顾夜寒和苏沐白争取时间，给他们销毁证据、安全撤离的时间。
也给自己……找到一个不会被轻易找到的地方，藏好那个U盘。
前方出现了停车场的尽头——一堵水泥墙，墙上挂着消防器材箱。
林见星冲到墙边，迅速打开消防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消防斧。然后，他转身，背靠着墙，面对着追上来的人。
七八个人呈半圆形围了上来，手里的电击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放下武器，林见星。”为首的男人，“你跑不掉的。”
林见星握紧消防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那些人，看着他们手里的武器，看着他们脸上那种猫捉老鼠般的表情。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很淡，但很决绝的笑容。
“我父亲二十年前，也是这样被你们围住的吗？”他问。
那些人都愣了一下。
“你们伪造证据，陷害他打假赛。然后放火烧死了他。”林见星的声音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二十年了，你们以为真相会被永远埋葬。但不会。”
他举起戴着戒指的手。
“这枚戒指，是我父亲留下的。它记住了真相，记住了你们犯下的罪。”
他又举起手里的U盘。
“而这些证据，记录了你们的罪校你们拿不走了。”
为首的男人脸色变了。
“抓住他！把东西抢过来！”
几个人同时扑了上来。
林见星挥动消防斧，不是砍人，而是狠狠砸向地面！
“哐！”
水泥地面被砸出一个坑，碎石飞溅。扑上来的人下意识地后退。
就在这时，停车场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声。
紧接着，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
应急照明灯亮起，但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怎么回事？”有人惊呼。
“他在那边！”
混乱中，林见星看见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柱子后面闪出，动作快如闪电，瞬间放倒了两个人。
是顾夜寒。
他来了。
林见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没有时间感动或惊讶，因为另一个人也从暗处冲了出来——苏沐白，手里拿着一个像是改装过的电击器，精准地击中邻三个准备偷袭顾夜寒的人。
“走！”顾夜寒冲到林见星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这边！”
三人趁着黑暗和混乱，冲向停车场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卸货用的电梯，平时很少用，但苏沐白提前黑进了系统，让它保持待命状态。
电梯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冲进去，顾夜寒按下关门键。
门缓缓合拢的瞬间，林见星看见那些追兵从黑暗中冲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开始上升。
狭的空间里，三个人都在剧烈喘息。
“你们……”林见星看着顾夜寒和苏沐白，他们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顾夜寒的嘴角破了，苏沐白的眼镜歪了，“你们怎么……”
“苏沐黑进了酒店的消防系统，触发了警报。”顾夜寒喘着气，“然后我们顺着维修通道追过来了。”
他看向林见星手里的U盘：“东西还在吗？”
林见星点头，把U盘递给他。
顾夜寒接过，心地收好。
“戒指呢？”苏沐白问。
林见星抬起手，指上，那枚暗红色的冠军戒指在电梯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幽深的光。
“戴着。”他。
苏沐白点点头，没有再话。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的瞬间，外面是酒店大堂——此刻一片混乱。消防警报还在响，客人们穿着睡衣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工作人员在努力维持秩序。
三人混入人群，跟着人流往外走。
走出酒店大门，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街道上停着几辆消防车，红蓝色的警灯闪烁，把夜空染成一片混乱的颜色。
他们穿过马路，拐进一条巷。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等在那里，车门开着。
三人迅速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子启动，平稳地驶入夜色。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林见星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后湍城市夜景。手指上的戒指很凉，但掌心那个U盘的形状，还清晰地印在皮肤上。
他闭上眼睛。
父亲，我找到真相了。
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驶向未知的安全地点。
而在他们身后，酒店的混乱还在继续。秦墨站在停车场里，看着那个被砸坏的地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找。”他对身边的人，声音冰冷，“翻遍这座城市，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还有那些证据。”
“必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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