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京城出了件大事。
户部侍郎王大人被查出贪污受贿，数额巨大。更严重的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在互市税收中做手脚，中饱私囊，还牵扯出几位地方官员。
萧彻震怒，下令严查。这一查，牵出一串人。有的是王侍郎的同党，有的是被他拉下水的，还有的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朝堂震动，人心惶惶。
沈清弦得知消息时，正在和赵王妃商议育儿堂年节安排。锦书匆匆进来，低声禀报。
赵王妃脸色一变：“王侍郎？他……他看起来挺老实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清弦神色凝重，“互市是国策，税收关乎国库。他敢在这上面动手脚，是找死。”
“那……会不会牵连到沈将军？”赵王妃担忧，“互市是沈将军管的。”
沈清弦摇头：“兄长做事谨慎，账目清楚，经得起查。怕只怕，有人趁机泼脏水。”
果然，很快有传言出来，沈重作为互市主管，难辞其咎。甚至有人，沈重和王侍郎勾结，分赃款。
萧彻把这些传言压了下去，但暗流涌动。
沈重主动上折，请求彻查互市所有账目，自证清白。萧彻准了，派了三司联合审查。
审查进行了一个月，结果出来：互市账目清晰，收支明确，没有问题。沈重不但没贪，还自掏腰包补贴过几次运输损耗。
谣言不攻自破。
但事情没完。王侍郎为了减罪，胡乱攀咬，朝中多位大臣都收过他的礼。一时间，人人自危。
肃王萧衍这时站出来，上奏：“此案牵连甚广，恐动摇朝纲。请陛下从轻发落，稳定人心。”
萧彻冷笑：“皇叔的意思是，贪污受贿可以纵容？”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萧衍道，“只是法不责众。若真按律严惩，朝堂怕是要空一半。”
“空一半又如何？”萧彻拍案，“蛀虫不除，大厦将倾！朕宁要一个干净的朝堂，不要一群贪腐的蠹虫！”
话到这份上，肃王不敢再劝。
最终，王侍郎被判斩首，家产充公。牵扯出的官员，按情节轻重，或罢官，或流放，或下狱。朝堂上，一下子少了十几位官员。
空缺需要填补，萧彻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林文轩就在其中，从翰林院编修升任户部主事，参与互市管理。
但空缺太多，人手不足。尤其是地方上，几个州的知府、知州涉案被免，急需能员接任。
这时，沈清弦提了个建议：开恩科，选拔人才。
“陛下，常规科举三年一次，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开恩科，面向下，选拔务实能干之人。不一定非要进士出身，有才学、有经验、有操守的，都可任用。”
萧彻觉得可行，但有人反对。礼部尚书：“恩科不是儿戏，岂能开就开？且选拔标准如何定？若放宽条件，恐良莠不齐。”
沈清弦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可以分两步：先由各地推荐，再统一考核。考核内容不限于经史，可加实务策论。选出来的人，先试用，再任命。”
萧彻权衡利弊，最终同意了。恩科诏书下达，各州县推荐人才，汇集京城考核。
这次恩科，确实选拔出不少人才。有精通水利的工匠之子，有善于治理的地方乡绅，还有几位在书院任教的女先生——沈清弦特意加了条件，女子若有才学，也可参选。
最终选出了三十余人，填补了大部分空缺。朝堂焕然一新，风气为之一振。
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王侍郎案虽了结，但暴露出的问题值得深思：为何贪污屡禁不止？如何建立有效的监督机制？
沈清弦和萧彻讨论多次，决定推邪官员考核制”和“任期轮换制”。
考核制：每年对官员进行政绩考核，优者奖，劣者罚。考核不只看上峰评价，还要看百姓口碑。
任期轮换制：地方官员任期不超过六年，到期调任，防止形成地方势力。
这两项制度一提出，又引起争议。不少官员觉得约束太多，权力受限。
肃王萧衍再次反对：“陛下，官员乃朝廷命官，当以信任为重。如此考核监督，形同监视，恐寒了臣子之心。”
这次，没等萧彻话，新任的户部主事林文轩站出来：“王爷此言差矣。信任不能代替监督。权力若无约束，必生腐败。王侍郎案就是明证。考核不是监视，是鞭策；轮换不是猜忌，是保护。既能防止官员懈怠，也能防止他们被地方势力腐蚀。”
一位老臣点头：“林大人得对。老臣为官三十载，见过太多起初清廉、后来堕落的同僚。不是他们初心坏了，是权力腐蚀人。有制度约束，是好事。”
越来越多官员支持新政。毕竟，王侍郎案让大家看到了贪污的下场，也看到了制度漏洞的危害。
最终，考核制和轮换制得以推校虽然还有阻力，但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这场危机，成了改革的转机。
年底，沈重和阿如罕的婚礼如期举校
婚礼很隆重，萧彻亲自主婚，文武百官都来祝贺。阿如罕穿着大红的嫁衣，既有中原的典雅，又有草原的明艳。沈重穿着侯爵礼服，英武不凡。
拜堂时，阿如罕的父母特木尔可汗和可敦也来了。特木尔看着女儿出嫁，眼圈泛红，但满脸笑容。
“沈将军，我把最珍爱的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沈重郑重道：“可汗放心，沈某此生，绝不负她。”
礼成，送入洞房。宴席开始，热闹非凡。
沈清弦看着兄长幸福的笑容，心中感慨。父母早逝，兄长撑起沈家，戍守边关，一直孤身一人。如今终于成家，有了知心人相伴。
萧彻握住她的手：“清弦，高兴吗？”
“高兴。”沈清弦点头，“看到兄长幸福，比什么都高兴。”
宴席上，楚轻鸿和柳如眉也来了。柳如眉已有三个月身孕，微微显怀。楚轻鸿细心照顾，夹补茶，无微不至。
沈清弦走过去：“柳姐姐，身子可好？”
柳如眉笑：“好得很。轻鸿盯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动，我都快闷坏了。”
楚轻鸿道：“头三个月要心。等稳定了，就可以适当活动了。”
沈清弦笑：“楚医正这是关心则乱。柳姐姐身体底子好，没事的。”
另一边，赵王妃和几位夫人在聊。赵王妃起育儿堂的孩子们，眉飞色舞：“那些孩子可聪明了，学什么都快。有个姑娘，才五岁，会背三十首诗了！”
一位夫人感叹：“女子能读书，真是太好了。我女儿在女学，学算学学得比我儿子还快。”
“是啊，时代不一样了。”
林才女也来了，她现在在书院任教，还参与修史，气质更加沉静从容。有夫人问她可有中意的人，她微笑摇头：“缘分未到，不急。”
沈清弦看着她，想起一个人。新任的工部侍郎，姓陈，三十岁，丧妻未续，为人正直，爱好文史。或许……
她没出来，只是记在心里。
宴席进行到一半，忽然有内侍匆匆进来，在萧彻耳边低语。萧彻脸色微变，起身离席。
沈清弦心中一跳，跟了出去。
偏厅里，萧彻脸色凝重：“南境急报，几个州县发生地动，房屋倒塌，伤亡不明。”
沈清弦心一沉：“严重吗？”
“还在统计。”萧彻，“已经派人去救灾了，但……怕是不容乐观。”
地动是灾，无法预料，无法阻止。能做的，只有救灾。
萧彻立刻召集大臣，商议救灾事宜。沈清弦回到宴席，强作镇定，但赵王妃看出端倪。
“娘娘，出什么事了？”
沈清弦低声了。赵王妃脸色一白：“地动？那……那得死多少人啊……”
“陛下已经安排救灾了。”沈清弦，“姐姐，育儿堂和慈济院要准备好，接收可能来的灾民。”
赵王妃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柳如眉也知道了，对楚轻鸿：“太医院要派人去。我也去，能帮上忙。”
楚轻鸿皱眉：“你有身原…”
“三个月，稳定了。”柳如眉坚持，“我是医者，救灾需要医者。轻鸿，让我去吧。”
楚轻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沈重和阿如罕也知道了。沈重：“陛下，臣请命去南境救灾。臣有带兵经验，组织调度在校”
阿如罕：“我也去。草原上也常遇到雪灾，我有救灾经验。”
萧彻沉吟：“沈将军刚成婚……”
“国事为重。”沈重，“阿如罕和我一样想法。”
萧彻感动：“好！沈将军带队，楚医正和柳夫人随行，带足物资，即刻出发！”
一场婚礼，变成了誓师大会。原本的喜庆气氛，变成了凝重和决心。
沈清弦看着兄长、嫂子、好友，都要奔赴灾区，心中既担忧又骄傲。这就是大雍的臣子，大雍的百姓——国有难，匹夫有责。
临行前，沈清弦给每人准备了行囊：干粮、药品、御寒衣物。她拉着柳如眉的手：“姐姐，千万保重。孩子不能有事。”
柳如眉点头：“放心，我会心。”
又对阿如罕：“嫂子，照顾好兄长，也照顾好自己。”
阿如罕郑重点头：“娘娘放心。”
沈重看着妹妹：“清弦，京城就交给你了。安抚人心，调度物资，这些你在校”
“我知道。”沈清弦，“兄长，一定要平安回来。”
送别的队伍出发了。沈清弦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车马，心中祈祷。
萧彻站在她身边：“他们会平安的。”
“嗯。”沈清弦点头，“一定会。”
救灾队伍日夜兼程，五后到达灾区。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痛：房屋倒塌，道路损毁，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
沈重立刻组织救援：划分区域，分配人手，搭建临时住所，分发食物药品。
楚轻鸿和柳如眉带领医疗队，救治伤员。柳如眉虽有孕，但坚持工作，只是做些轻活。楚轻鸿心疼，但拗不过她。
阿如罕发挥了草原女儿的特长：她组织妇女儿童，搭建帐篷，烧水做饭，安抚人心。她的爽朗和干练，很快赢得了灾民的信任。
救灾进行得有条不紊。但困难很多：余震不断，气寒冷，物资短缺……
沈重向京城求援。沈清弦在后方全力调度：调集粮食、棉衣、药品，运往灾区；组织京城百姓捐款捐物；让书院的学生写慰问信，鼓励灾民。
赵王妃的育儿堂和慈济院，接收了一批孤儿和老人。林才女在书院组织义卖，筹集善款。连明姝都捐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几块漂亮的石头，卖了钱给灾区朋友买糖吃。
全国上下，同心协力。
救灾持续了一个月。期间，沈重累病了，高烧不退，仍坚持指挥。阿如罕日夜照顾，衣不解带。
楚轻鸿和柳如眉救治了上千伤员，柳如眉因为过度劳累，差点流产，幸好楚轻鸿医术高明，保住了孩子。
一个月后，灾区初步稳定。房屋开始重建，百姓生活逐渐恢复。
沈重他们准备回京时，灾民们自发来送行，跪了一地。
“谢谢沈将军！谢谢公主！谢谢楚医正！谢谢柳夫人！”
“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沈重扶起一位老人：“老人家快请起。这是朝廷该做的，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德。”
老人流泪：“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回京的路上，沈重对阿如罕：“这次救灾，辛苦你了。”
阿如罕摇头：“不辛苦。看到那些让救，心里高兴。”
楚轻鸿搂着柳如眉：“如眉，回去好好休养。孩子可不能有事。”
柳如眉靠在他肩上：“嗯。轻鸿，这次救灾，让我更明白了医者的责任。以后，我要把济世堂开到更多地方，让更多人能得到救治。”
“好，我陪你。”
回到京城，萧彻亲自出城迎接。看到众人平安，他松了口气。
“诸位辛苦了！朕替南境百姓谢你们！”
沈重行礼：“陛下言重了。臣等只是尽了本分。”
庆功宴上，萧彻论功行赏。沈重加封太子太保，楚轻鸿升任太医院院使，柳如眉赐封“仁济夫人”，阿如罕赐珠宝锦叮
但最大的奖赏，是百姓的感激。南境各州县送来万民伞，称颂朝廷仁德。
这场危机，变成了凝聚人心的契机。朝野上下，空前团结。
连肃王萧衍，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救灾，朝廷反应迅速，处置得当，深得民心。他私下对儿子：“皇后虽为女子，但才干魄力，确实不凡。”
儿子声：“父亲，时代变了。咱们……也该变变了。”
萧衍沉默良久，叹口气：“或许……你是对的。”
夜深人静时，沈清弦和萧彻相拥而眠。
“清弦，这次危机，因祸得福。”萧彻，“朝堂更清明，民心更凝聚。”
“是因为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有兄长他们这样的忠臣，有百姓这样的子民。”沈清弦，“大雍，会越来越好的。”
“嗯。”萧彻搂紧她，“有你在，一定会。”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落。
但这个冬，不再寒冷。
因为人心是暖的，希望是亮的。
而春，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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