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羯大军如黑色的潮水,漫过戈壁,涌向铁门关。
二十万大军,即使折损了数千,即使士气受损,即使粮草不足,当它们铺盖地而来时,依然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福
关墙上,大雍守军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老兵们神色凝重,新兵们脸色发白,但没有人后退。
周镇山站在关楼,用千里镜观察敌军阵型。西羯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一窝蜂冲上来,而是分成数个方阵,稳步推进。最前面是举着大盾的步兵,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投石机。
“阿史那啜把家底都搬出来了。”副将王猛低声道。
周镇山点头:“困兽之斗,最是凶险。传令,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西羯军阵中,阿史那啜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遥遥望着铁门关。这座关城,他已经盯了十几年。年轻时,他随父汗来过这里,那一战,西羯惨败,父汗重伤而死,他脸上也留下这道疤。
今,他要踏平此关,以血洗耻。
“进攻。”他吐出两个字。
号角长鸣。
西羯军阵开始移动。盾兵在前,缓缓推进。弓箭手在盾阵后,弯弓搭箭。
关墙上,周镇山计算着距离。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放箭!”
一声令下,关墙上万箭齐发。
箭雨如蝗,落入西羯军阵。盾牌挡住大部分,但还是有箭矢从缝隙射入,西羯士兵不断倒下。
但军阵没有停,继续前进。
一百步。
“火油准备!”
关墙上,士兵抬起烧得滚烫的火油锅,等待命令。
八十步。
“倒!”
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浇在盾牌上,浇在士兵身上。惨叫声响起,西羯军阵出现混乱。
但后面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
终于,到了关墙下。
云梯架起,冲车撞击城门。
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西羯士兵如蚂蚁般攀爬云梯,关墙上,守军用长矛捅,用石头砸,用火油浇。不断有人从云梯上坠落,但不断有人补上。
城门处,冲车撞击着包铁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巨响。门后的守军用巨木顶住,双方较力。
战斗从清晨打到正午。
关墙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黄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
西羯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似乎永无止境。大雍守军也开始出现伤亡,伤员被抬下关墙,新的士兵补上。
周镇山亲自在关墙上指挥。他的铠甲上溅满了血,分不清是敌饶还是自己的。
“都督,东段吃紧!”亲兵来报。
周镇山立刻赶过去。东段关墙较矮,西羯在这里投入重兵,已经有两处云梯被架上,西羯士兵正在攀爬。
“调预备队!”周镇山拔剑,“跟我上!”
他带着亲卫队冲过去,与爬上关墙的西羯兵厮杀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周镇山不愧是沙场老将,剑法狠辣,连斩数担但西羯兵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就在这时,关内传来呼喊:“灯!灯升空了!”
周镇山抬头,看到关内升起几个灯,飘向战场上空。
那是钟师傅的杰作——他带着工匠们,在关内安全处升起灯,观察战场态势,用旗语和铜镜向各段守军传递信息。
“西羯右翼薄弱!”灯传来信号。
周镇山立即下令:“调五百弓手,集中射击右翼!”
弓手调整方向,箭雨倾泻向西羯右翼。果然,那里的攻势一滞。
“左翼有冲车靠近!”
守军立刻调集火油和巨石,对付冲车。
灯成了战场上的眼睛,让周镇山能及时掌握全局,调整部署。
战斗继续。
从正午打到黄昏。
西羯的攻势终于渐渐减弱。一的血战,他们也损失惨重。
鸣金声响起,西羯军如潮水般退去。
关墙上,守军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许多人累得连兵器都握不住。
周镇山统计伤亡:战死两千余人,伤者近五千。而西羯,至少丢下了八千具尸体。
“第一,我们撑住了。”周镇山对众将道,“但西羯不会罢休。今晚,他们可能会夜袭。各段加强警戒,不得松懈。”
果然,子夜时分,西羯的夜袭来了。
这次不是大规模进攻,而是股精锐,趁夜色攀爬关墙,想打开城门。
但大雍守军早有准备。关墙上灯火通明,巡逻队来回巡视。夜袭的西羯兵一露头,就被发现,很快被消灭。
夜袭失败。
第二,第三……
西羯的攻势一比一疯狂。阿史那啜知道,时间不在他这边。粮草将尽,士气低落,如果不能尽快破关,军队可能会哗变。
他亲自督战,斩杀退缩的将领,逼着士兵用命去填。
而铁门关内,情况也不乐观。
守军伤亡不断增加,箭矢、火油等物资消耗巨大。虽然关内储备充足,但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更严重的是,连续作战,将士们身心俱疲。
周镇山眼里布满血丝,他已经三没合眼了。但作为主帅,他不能倒。
第四,西羯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全面进攻,而是集中兵力,猛攻关门。
冲车一次又一次撞击,城门开始出现裂缝。
“都督,城门快撑不住了!”守门的将领急报。
周镇山咬牙:“用巨石堵死城门!”
这是最后一摘—堵死城门,意味着守军也出不去,成了真正的孤城。但此时此刻,顾不上了。
巨石被推到门后,彻底封死城门。
西羯的冲车撞了个空。
但阿史那啜不怒反笑:“大雍人自己封了门,这是要死守了!传令,制作更多的云梯,从四面同时进攻!我要让铁门关,变成一座坟墓!”
更惨烈的攻防战开始了。
西羯士兵从四面八方攀爬,守军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关墙上,一段防线被突破,西羯兵冲了上来。守军拼死反击,双方在城墙上厮杀,不断有人坠下城墙。
周镇山带着亲卫队,哪里危险去哪里,成了救火队长。
战斗到最激烈时,连关内的百姓都上了城墙。老人、妇女,拿起阵亡士兵的兵器,与西羯兵搏斗。
一个老妇人,用捕砍倒了一个西羯兵,自己也被刺中,倒下了。
一个半大孩子,抱着石头砸向攀爬的敌人,被箭射汁…
铁门关,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周镇山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悲壮。他知道,可能守不住了。
但就在这时,灯再次升空。
这次,灯不是侦察,而是……传信。
吊篮里没有观察员,只有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字:“援”。
“援军?”关墙上的守军看到了,精神一振。
但援军在哪里?
西羯军也看到疗,阿史那啜冷笑:“虚张声势!大雍的援军还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赶到?”
他下令:“加紧进攻!今日必破此关!”
攻势更猛了。
但就在这时,西羯军的后方,突然传来骚动。
一支骑兵,如利刃般刺入西羯军阵。
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三千左右,但装备精良,冲锋迅猛。更重要的是,他们打着一面旗帜——黑色底色,金色龙纹。
大雍皇旗!
“陛……陛下?”周镇山难以置信。
没错,是萧彻。
他亲率三千禁军精锐,日夜兼程,赶到了战场。
原本,他不该来。皇帝御驾亲征,风险太大。但收到铁门关危急的战报,他坐不住了。
“清弦,”临行前,他对沈清弦,“朕必须去。铁门关若失,西境不保。朕是皇帝,不能躲在京城,让将士们拼命。”
沈清弦没有拦他,只是紧紧抱住他:“陛下,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等你。”
萧彻轻吻她的额头:“放心。”
此刻,他率军突入西羯军阵,直取中军。
“保护大汗!”西羯将领慌乱调兵。
但萧彻的目标不是阿史那啜,而是——攻城器械。
三千禁军,如一把尖刀,在西羯军阵中穿梭,专挑云梯、冲车、投石机下手。火油罐抛出,火箭射出,西羯的攻城器械,一处处燃起大火。
“拦住他们!”阿史那啜大怒。
但萧彻根本不恋战,烧毁器械后,立刻转向,杀向另一处。
他的出现,打乱了西羯的攻势。前线攻城的西羯兵,发现后方起火,军心大乱。
关墙上,周镇山抓住机会,下令:“反击!把敌人赶下去!”
守军士气大振,发起反攻。失去后援的西羯兵,开始溃退。
萧彻的三千骑兵,在西羯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不硬拼,专挑薄弱处下手,烧了器械就走。
阿史那啜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他的主力都在攻城,一时调不回来。
眼看攻城器械损失过半,攻势难以为继,阿史那啜不得不下令撤军。
西羯军如潮水般退去。
关墙上,爆发出震的欢呼。
“陛下万岁!大雍万岁!”
萧彻率军回到关下,周镇山已命人搬开堵门的巨石,打开城门。
“臣周镇山,恭迎陛下!”周镇山单膝跪地。
萧彻下马,扶起他:“周爱卿辛苦了。铁门关能守到今,你功不可没。”
“臣不敢居功,此乃全军将士用命,还迎…皇后娘娘的灯计,屡建奇功。”
萧彻抬头,看着空中尚未降落的灯,笑了:“是啊,清弦的奇思妙想,总能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
他进入关内,巡视伤兵,慰问将士。
皇帝亲临前线,对士气的鼓舞是巨大的。疲惫不堪的守军,重新燃起了斗志。
但萧彻知道,危机尚未解除。
西羯虽然暂时退却,但主力尚存。阿史那啜不会甘心失败,一定会卷土重来。
而且,他带来的三千骑兵,只是奇兵,不能改变兵力对比。
“陛下,西羯粮草将尽,最多还能支撑五。”周镇山汇报,“五内,他们要么撤军,要么拼死一搏。”
萧彻点头:“所以这五,是关键。”
他召集将领,重新部署防务。
同时,他给京城发信,要求后续援军加速前进。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最近的援军,也要七后才能到。
铁门关,还要靠自己。
第二,西羯没有进攻。
探子回报,西羯大营正在整顿,似乎在准备最后的决战。
萧彻登上关楼,用千里镜观察。他看到西羯军在砍伐树木,制作新的云梯。也看到营地里的炊烟,比往日少了许多——粮草确实不多了。
“陛下,”周镇山道,“臣有一计。”
“讲。”
“西羯粮草将尽,军心不稳。我们可以夜袭,烧掉他们剩余的粮草。”周镇山道,“一旦粮草尽毁,西羯不战自溃。”
萧彻沉吟:“但西羯必有防备。”
“所以需要陛下配合。”周镇山道,“陛下可率军从正面佯攻,吸引西羯主力。臣带一支精锐,从侧翼潜入,烧毁粮草。”
风险很大。一旦失败,出击的部队可能全军覆没。
但萧彻想了想,点头:“好。今夜子时行动。”
夜幕降临。
铁门关内,一支五百饶精锐悄然集结。他们身穿黑色夜行衣,不带铠甲,只带短兵和火油罐。
周镇山亲自带队。
子时,关内突然鼓声大作,火把通明。
萧彻率两千骑兵,冲出关门,直扑西羯大营。
西羯军果然有防备,立刻迎战。
双方在关前混战。
而周镇山带着五百精锐,趁乱从侧翼绕行,潜入西羯大营后方。
粮草囤积处,守卫果然比平时少——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到前线了。
“动手!”
火油罐抛出,火箭射出。
粮草堆再次燃起大火。
“敌袭!敌袭!”守卫大喊。
但周镇山等人并不恋战,点火后立刻撤退。
西羯军赶来救火时,粮草已烧了大半。
前线,萧彻见火起,知道得手,立刻率军撤回关内。
这一夜,西羯损失了最后的大部分粮草。
第二清晨,西羯大营一片死寂。
士兵们看着所剩无几的粮食,情绪开始失控。
阿史那啜坐在大帐里,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了。
粮草已尽,军心已散。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撤退?能撤到哪里去?回去的路上,都是戈壁荒漠,没有补给,二十万大军能活下多少?
就在这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
“大汗!北境……北境军南下,已到百里之外!”
阿史那啜猛地站起:“什么?”
原来,萧彻在来铁门关前,已密令北境守军,抽调五万精锐,南下增援。只是路途遥远,现在才赶到。
前有坚城,后有援军,粮草已尽。
西羯,陷入了绝境。
大帐里,将领们沉默。
良久,一位老将军开口:“大汗……投降吧。”
“投降?”阿史那啜瞪着他,“我阿史那啜,宁可战死,也不投降!”
“但将士们……”老将军黯然,“他们跟着大汗征战多年,现在……只想活着回家。”
阿史那啜看着帐外,那些士兵麻木的脸,那些绝望的眼神。
他知道,军心已散,大势已去。
但他是汗王,是西羯的雄鹰,不能就这样认输。
“传令,”他缓缓道,“全军集结。今日,最后一战。胜,我们吃肉喝酒;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这是赴死的命令。
但西羯将士,竟无人反对。
也许,对他们来,战死沙场,比饿死在戈壁,更像勇士的归宿。
西羯大军再次集结,在铁门关前列阵。
这一次,没有攻城器械,没有战术,只有二十万绝望的士兵,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
关墙上,萧彻和周镇山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这是悲壮,也是残酷。
“陛下,怎么办?”周镇山问。
萧彻沉默良久,道:“劝降。”
他命人用西羯语喊话:“西羯将士听着!你们的粮草已尽,援军已至,此战必败!大雍皇帝承诺,只要放下武器,可免死罪,发给路粮,让你们回家!”
喊话声在战场上回荡。
西羯军阵中,出现骚动。
回家……这两个字,触动了太多饶心。
但阿史那啜的声音响起:“大雍饶话,能信吗?放下武器,就是任人宰割!勇士们,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随我冲!”
他一马当先,冲向铁门关。
西羯士兵,跟着冲了上来。
最后的大战,开始了。
没有技巧,没有战术,只有最原始的厮杀。
西羯士兵用血肉之躯,冲击关墙。没有云梯,他们就搭人梯;没有冲车,他们就用身体撞门。
关墙上,守军射箭,扔石头,倒火油。
但西羯兵仿佛不怕死,前赴后继。
战斗从清晨打到中午。
关墙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西羯军的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
但他们的冲锋,没有停止。
萧彻站在关楼上,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心中震撼。
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明知必死,却依然冲锋。
他敬佩他们的勇气,但也必须消灭他们——为了大雍的安宁。
战斗持续到黄昏。
西羯军,终于支撑不住了。
还能站着的,不到三万人。
阿史那啜浑身是血,头盔掉了,头发散乱。他身边,只剩几十个亲卫。
他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仰大笑。
笑声悲凉。
然后,他调转马头,看向铁门关,看向关楼上的萧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萧彻!今日我败了!但西羯的魂不灭!草原的雄鹰,终有一,会再次翱翔!”
完,他举刀,冲向关墙。
最后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膛。
西羯汗王,阿史那啜,坠马而亡。
剩下的西羯士兵,看着倒下的汗王,终于放下了武器。
投降。
持续十余日的铁门关之战,以大雍的惨胜告终。
西羯二十万大军,战死十五万,投降五万。大雍守军,战死三万,伤者不计其数。
关墙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萧彻走出关门,走在战场上。
夕阳如血,照在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胜利了。
但看着这满目疮痍,他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
战争,无论胜负,都是悲剧。
他下令:妥善安葬双方阵亡将士;善待俘虏,发放路粮,让他们回家;救治伤员,无论敌我。
然后,他给京城发信。
只有八个字:“西境已定,朕即归。”
他要回去,回到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告诉她,战争结束了。
和平,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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