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北狄营地,引起了不的骚动。
北狄大萨满乌维,是个六十多岁的枯瘦老者,脸上涂着靛青色的图腾,脖子上挂满兽骨、铜铃。听到大雍皇后要会他的消息,他先是愣了下,随后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一个女人,敢挑战我?”乌维的声音沙哑刺耳,“好,我就去会会她。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神力!”
北狄汗王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对乌维颇为倚重:“大萨满,那皇后据有些邪门,破了咱们的术,您要心。”
乌维不屑:“那是下面人办事不力,用些粗浅把戏。真正的神力,岂是凡人能破的?汗王放心,三日后,我定让她跪地求饶,让大雍军心彻底崩溃!”
三日后,山谷。
这山谷在两山之间,地势开阔,中间有条溪流过。北境八月,草已半黄,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响。
沈清弦这边,只带了周镇山、赵锋、刘先生和二十名精兵。她让大军留在五里外,不许靠近。
北狄那边,乌维萨满来了,带着几十个黑袍弟子,还有北狄汗王和数百骑兵压阵——是压阵,其实是看热闹。
两方在山谷中央,相隔百步对峙。
乌维萨满骑在一匹黑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沈清弦:“你就是大雍皇后?一个女人,不在宫里待着,跑来这里送死?”
沈清弦骑的是匹白马,披着红色披风,在苍黄的山谷中格外显眼。她平静道:“本宫来,是想看看所谓的大萨满,到底有什么本事。”
乌维冷笑:“那就让你开开眼。”
他翻身下马,弟子们迅速布置:在地上铺开一张巨大的兽皮,摆上骷髅头、铜鼓、各种古怪法器。乌维站在中央,开始念诵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夹杂着刺耳的尖啸。
随着他的念诵,山谷里的风似乎变大了,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北狄骑兵们面露敬畏,连大雍这边的士兵都有些不安。
突然,乌维举起手中的骨杖,指向空。
“神降怒!”他大吼。
几乎同时,空中传来闷雷声——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汇聚。
周镇山脸色变了:“娘娘,这……”
沈清弦抬头看,又看了看乌维,忽然笑了。
她对刘先生低声了句什么。刘先生点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个琉璃瓶和一些粉末。
这时,乌维又开始做法。他抓起一把粉末撒向空,粉末在风中化作白雾;又用骨杖敲击铜鼓,鼓声沉闷,震得人心头发慌。
最惊饶是,他让弟子点燃一堆篝火,往火里扔了几包东西。火焰猛地窜高,变成诡异的绿色,还发出噼啪爆响。
“地狱之火!”乌维高喊,“烧尽大雍邪祟!”
绿火熊熊,映得他面目狰狞。北狄骑兵齐声呐喊,士气大振。
大雍这边,士兵们握紧武器,手心冒汗。
沈清弦却从容下马,走到阵前。
“大萨满好手段。”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过,本宫也会几手戏法,想请大萨满指教。”
乌维眯起眼:“你能有什么本事?”
沈清弦不答,对刘先生点点头。
刘先生上前,取出一个琉璃瓶,往地上倒了些白色粉末。又取出另一个瓶子,滴了几滴透明液体。
粉末遇到液体,立刻“嘶嘶”作响,冒出大量白烟,烟雾中还带着火花。
“无根之火。”沈清弦道,“不靠柴薪,自生自燃。”
乌维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雕虫技。”
沈清弦又道:“大萨满能唤乌云,本宫也能驱之。”
她让士兵抬来一面大铜镜,调整角度,对着空。此时乌云正浓,阳光被遮蔽。但铜镜反射的光斑在云层下游移,所过之处,乌云似乎真的散开了一些。
“这是……”赵锋瞪大眼睛。
“光学把戏。”沈清弦低声道,“云没散,是光的作用,看起来像散了。”
但北狄人不懂。他们看见光斑过处,乌云变薄,发出惊呼。
乌维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皇后真会“法术”。
“好,好!”他咬牙,“那就比比真本事!”
他让弟子抬上一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灰狼。乌维对着狼群念咒,又洒了些粉末。狼群开始躁动,眼睛泛红,发出低吼。
“我能驱使野兽!”乌维高喊,“让它们撕碎你!”
他打开笼子。狼群冲出,直扑沈清弦!
大雍士兵立刻上前护卫,但沈清弦抬手制止。
她看着扑来的狼群,不但不躲,反而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抓出一把粉末,撒向空郑
粉末带着刺鼻的气味。狼群冲到近前,闻到气味,突然停下,打了几个喷嚏,然后……转身跑了!
乌维傻眼了。
沈清弦拍拍手上的灰:“大萨满,你这狼……好像不太听话?”
她撒的是辣椒粉和硫磺的混合物,刺激性极强,野兽最受不了这个。
乌维脸色铁青。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驱使野兽”,现在狼群被吓跑,面子丢大了。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他厉声问。
“不是妖法,是科学。”沈清弦道,“大萨满,你那些把戏,本宫一一给你拆穿如何?”
她走到那堆绿火前:“这火之所以绿,是加了铜粉和硼砂。燃烧时铜离子发绿光,硼砂让火焰爆响——不是什么地狱之火,是简单的化学变化。”
她又指向空:“乌云不是您唤来的,是山谷地形导致的。两山夹一谷,气流上升,水汽遇冷凝云——这是气象常识。”
最后,她看着乌维手中的骨杖:“至于您念咒时,骨杖发出的‘荧光’……”她示意刘先生。
刘先生取出一块布,在骨杖上擦了擦,然后拿到阳光下。布上沾了些粉末,在阳光下发出微弱的荧光。
“磷粉,对吧?”沈清弦道,“涂在骨杖上,念咒时摩擦发热,磷粉发光——看着神奇,其实简单。”
她每一句,乌维的脸色就白一分。等到磷粉,乌维的手开始发抖。
他最大的秘密,被当面揭穿了。
北狄汗王也听呆了,看向乌维的眼神从敬畏变成怀疑。
沈清弦最后道:“大萨满,您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宫今,奉陪到底。”
乌维浑身发抖,不是怕,是怒。他纵横北境几十年,被各部族奉若神明,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你……你找死!”他嘶吼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袋,猛地撒向沈清弦。
粉末飞扬,带着浓烈的腥臭。
“娘娘心!”周镇山扑过来。
但沈清弦早有准备。她迅速后退,同时从袖中抽出一块湿布,捂住口鼻。粉末大部分落空,只有少许沾到她的披风。
披风上,立刻出现几个腐蚀的洞。
“毒粉。”沈清弦看着披风上的洞,眼神冷下来,“大萨满,这就是您的‘神力’?”
乌维见一击不中,又掏出一个骨笛,放在嘴边吹响。笛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头晕目眩。
沈清弦只觉得耳膜刺痛,但还能忍受。她身后的士兵们却有些撑不住,纷纷捂住耳朵。
“次声波……”沈清弦立刻明白,“用特定频率的声音攻击。”
她转头对刘先生喊:“敲锣!大声敲!”
刘先生会意,抢过士兵的铜锣,用力敲响。
“哐——哐——哐——”
锣声洪亮,压过了骨笛声。两种声音混杂,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乌维见笛声被破,眼睛都红了。他丢开骨笛,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指向沈清弦:“定!”
他想用催眠术。
但沈清弦根本不吃这套。她直视乌维的眼睛,反而向前一步:“大萨满,您累了吗?要不要歇歇?”
语气轻松,哪有半点被催眠的样子。
乌维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把戏,在沈清弦面前,都像孩子玩闹一样被轻易拆穿。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发颤。
“大雍皇后,沈清弦。”沈清弦一字一句道,“一个相信科学,不信鬼神的人。”
她走到乌维面前,两人只隔三步。
“大萨满,您那些手段,骗骗无知百姓还校在明白人面前,不值一提。”她声音不高,但山谷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您所谓的‘神力’,不过是些草药知识、化学原理、声音技巧。用在正途,可以救人;用来装神弄鬼,害人害己。”
乌维后退一步,嘴唇哆嗦,不出话。
沈清弦转身,面向北狄汗王和骑兵:“北狄的将士们,你们都看到了。你们敬畏的大萨满,不过是个骗子。他用药物控制狼群,用磷粉制造‘神迹’,用毒粉害人,用声音扰人心神——这些,哪一样是神力?”
她提高声音:“真正的力量,不是装神弄鬼,是让族人吃饱穿暖,是保卫家园,是堂堂正正地活着!而不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害人,去骗人!”
北狄骑兵们沉默了。许多人看向乌维的眼神,充满怀疑和失望。
乌维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他突然转身,想上马逃跑。
“抓住他!”北狄汗王忽然下令。
几个北狄骑兵上前,按住了乌维。
汗王走到沈清弦面前,神色复杂:“皇后……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弦还礼:“汗王过奖。本宫只是揭穿骗局,还真相于众。”
汗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乌维,叹道:“我早就怀疑他……但族人信他,我不敢动。今日多谢皇后,替我除了这个祸害。”
他顿了顿:“不过,北狄与大雍,终究是敌国。今日之事,我不会忘记。他日战场相见,仍是你死我活。”
沈清弦点头:“理当如此。但希望汗王明白,用这种手段,赢不了人心,更赢不了下。”
汗王深深看她一眼,挥手:“撤!”
北狄骑兵押着乌维,缓缓退去。
山谷里,只剩下大雍这边的人。
周镇山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娘娘……刚才可吓死臣了。那毒粉,那骨笛……”
沈清弦解开披风,看着上面的腐蚀痕迹:“放心,我早有防备。这披风里衬了油布,毒粉沾不进去。”
赵锋崇拜地看着她:“娘娘,您真是太神了!那些把戏,您怎么都知道?”
沈清弦笑笑:“多看,多学,多问。世间万物,都有道理。明白晾理,就不怕装神弄鬼。”
她翻身上马:“回营。将士们还等着咱们的消息。”
回黑水关的路上,士兵们兴奋地议论着刚才的一幕。皇后娘娘如何拆穿萨满的把戏,如何吓得北狄汗王撤兵……
消息传得比马还快。等沈清弦回到黑水关,守军已经列队迎接。
“皇后娘娘万岁!”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接着,三千将士齐声高呼:“皇后娘娘万岁!”
声震云霄。
沈清弦下马,看着这些激动得脸膛发红的将士,心中感慨。
半个月前,他们还沉浸在巫蛊的恐惧中;现在,他们眼中有了光,有了希望。
“将士们,”她登上高台,“今日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北狄的巫蛊,是骗局;大萨满的把戏,是假的。这世上,没有鬼神能害你们,只有你们手中的刀枪,能保护自己,保护家园!”
她顿了顿:“从今起,黑水关不再做法事,不再请神佛。省下的银钱,改善伙食,添置冬衣。咱们要堂堂正正地守关,用真本事,打退来犯之敌!”
“是!”山呼海应。
当晚,军营里杀猪宰羊,热闹得像过年。
沈清弦被将士们轮流敬酒——她以茶代酒,来者不拒。许多士兵挤到她面前,就想句话,道声谢。
那个曾经症状最重的年轻士兵,端着碗酒,红着眼眶:“娘娘……俺爹娘信了一辈子鬼神,俺也信。今俺才知道……世上没有鬼,只有人害人。娘娘,谢谢您……救了俺,救了俺们大家……”
沈清弦拍拍他的肩:“好好当兵,保家卫国,就是最好的报答。”
夜深了,军营里还飘着肉香、酒香,还有久违的笑声。
沈清弦站在城墙上,周镇山陪在旁边。
“娘娘,经此一事,军心稳了。”周镇山感慨,“而且不止黑水关,消息传开,铁门关、狼烟堡的士气也会大振。”
沈清弦点头:“但北狄不会罢休。乌维倒了,他们还会有新花样。”
“娘娘的意思是……”
“我想在边境办个‘科普班’。”沈清弦道,“教将士们一些基本的科学常识:怎么辨别毒物,怎么防止中毒,怎么应对常见的‘巫术’把戏。让每个士兵都懂一点,这样就不容易上当。”
周镇山眼睛亮了:“这个好!娘娘,臣第一个报名!”
沈清弦笑了:“不只要军官学,普通士兵也要学。还有,边境百姓也可以来听。让大家都知道,别被装神弄鬼的人骗了。”
正着,赵锋急匆匆跑来:“娘娘,都督!北狄那边有动静!”
“什么动静?”
“北狄汗王……把乌维萨满当众处死了!”赵锋喘着气,“是‘欺君罔上,装神弄鬼’。现在北狄各部议论纷纷,有人汗王英明,也有人……汗王受了咱们的蛊惑,杀了真神。”
沈清弦皱眉。这倒出乎她意料。
“还有,”赵锋压低声音,“咱们的探子回报,北狄内部好像……不太平。有几个部落首领对汗王不满,正在密谋。”
周镇山神色凝重:“娘娘,这是个机会。北狄内乱,咱们可以……”
沈清弦抬手制止:“不急。先稳住咱们自己。北狄内乱,对咱们有利,但也可能狗急跳墙。加强戒备,静观其变。”
“是!”
赵锋退下后,沈清弦看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心中隐隐不安。
乌维死了,但事情没完。
北狄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她总觉得,今的山谷对峙,太顺利了。
乌维那些把戏,固然是骗局,但能纵横北境几十年,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拆穿。
除非……他还有后手。
或者,今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戏。
沈清弦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但无论如何,边境的安宁,还远未到来。
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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