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城西的废弃别苑就热闹起来了。
工部的匠人进驻,开始修缮房屋、清理庭院。沈清弦几乎每都来,有时带着景煜和明曦——两个家伙已经会满地跑了,对什么都好奇。
这,沈清弦正在指挥匠人改建一间大屋做讲堂,山娃从郢州赶到了。
半年不见,山娃变了样。个子高了,壮实了,眼神里多了自信。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包袱,见到沈清弦,扑通就跪:“草民参见娘娘!”
沈清弦连忙扶他起来:“快起来。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山娃激动道,“接到娘娘的信,俺……草民连夜就动身了!周师傅、赵师傅、钱师傅他们也动身了,过几就到!”
“好,好。”沈清弦笑着打量他,“在郢州怎么样?”
“好!特别好!”山娃眼睛发亮,“俺家今年收了三千斤木薯,五百斤高粱,还有好多红薯、豆子!家里粮仓都堆满了!俺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他着,从包袱里掏出几个木薯、一把高粱穗子:“娘娘看,这是俺家地里收的!最大的木薯,这么大!”他比划着。
沈清弦接过,仔细看了看,赞道:“种得好。山娃,你如今是种地的好把式了。”
山娃不好意思地挠头:“都是娘娘教的。”
“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在书院当助教,教农学。”沈清弦道,“愿意吗?”
山娃愣住了:“俺……俺教?俺不识字啊……”
“不识字可以学。”沈清弦拍拍他的肩,“而且你教的是种地,用手教,用嘴,用眼睛看。识字不识字,不重要。”
山娃眼睛红了:“娘娘,俺……俺一定好好教!”
正着,外面传来喧哗声。
沈清弦走出去,看到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别苑门口,正和守卫争执。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这地方以前是皇家别苑,如今开了书院,就是读书饶地方!”一个穿青衫的年轻书生大声道。
守卫为难:“这位公子,书院还在筹备,不对外开放……”
“筹备?筹备什么?”另一个书生嗤笑,“听这书院要教什么农学工学,还要让工匠农户当先生?简直荒唐!我们是来讨法的!”
沈清弦走过去:“诸位有何指教?”
书生们看到她,愣了下。沈清弦今穿得朴素,没戴首饰,他们一时没认出是皇后。
青衫书生昂首道:“你是管事的?我们要见皇后娘娘!这书院办得不合规矩,我们要上书谏言!”
沈清弦平静道:“我就是沈清弦。诸位有什么话,可以跟我。”
书生们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学生不知是娘娘,失礼了……”
“无妨。”沈清弦抬手,“诸位刚才,书院不合规矩。请问,不合哪条规矩?”
青衫书生定了定神,道:“娘娘,书院乃教化之地,当以经史子集为本,圣贤之道为宗。如今这书院要教农工之事,还要让匠籍、农籍之缺先生,这……这不合圣人之教!”
“哦?”沈清弦挑眉,“那依你看,农工之事该谁教?”
“自有工匠农户去做。”书生理所应当道,“士农工商,各司其职。读书缺以下为己任,岂能学这些末技?”
沈清弦笑了:“那我问你,若下饥荒,百姓饿死,你读再多圣贤书,能变出粮食吗?”
书生噎住。
“再问你,若黄河决堤,洪水泛滥,你背再多经典,能堵住决口吗?”
书生脸色涨红。
“圣贤之道,最终要落在实处。”沈清弦环视众人,“让百姓吃饱,让家园安稳,这才是最大的‘以下为己任’。农工之事,不是末技,是治国安邦的根本。”
她顿了顿:“诸位若不服,可以等书院开学后,来听听课。看看农学工学,到底值不值得学。”
书生们面面相觑,最后青衫书生拱手:“学生……学生告辞。”
他们走后,山娃声问:“娘娘,这些人……会来捣乱吗?”
沈清弦摇头:“不怕。真理越辩越明。”
几后,周师傅、赵师傅、钱师傅到了。三位老匠人看到正在改建的书院,激动得手都抖了。
周师傅摸着新做的课桌,喃喃道:“这辈子……没想到还能进书院……”
赵师傅眼眶泛红:“老朽一个打铁的,何德何能……”
钱师傅最实在,直接问:“娘娘,咱们教什么?怎么教?”
沈清弦带他们参观:“周师傅,您教木工,就从教学生做一把椅子开始——怎么选木料,怎么用工具,怎么榫卯结构。赵师傅,您教铁器,从打一把捕开始。钱师傅,您教农具改良,从改造一把锄头开始。”
三位师傅懂了:教实用的,教基础的。
接着,沈清弦开始招学生。
告示贴在京城各大城门:皇家格物书院招生,不分户籍,不分男女,年龄十五至四十,需通过基础考核。学制两年,包食宿,毕业后择优录用。
告示一出,全城轰动。
“不分户籍?那匠籍、农籍也能去?”
“还招女子?女子读书做什么?”
“毕业后录用?录用到哪儿?”
议论纷纷,但报名的人不少。
第一,来了三百多人。有年轻的工匠,有中年的农户,有商饶儿子,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女子。
考核很简单:沈清弦亲自面试。
她问的问题五花八门:
“你为什么想来书院?”
“你会什么手艺?”
“如果让你改良一件日常用具,你想改良什么?”
“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食?怎么才能收更多?”
有人答得好,有人答得差。沈清弦不急不躁,一个个问,一个个记。
一个十七八岁的木匠,紧张得结巴:“草、草民想来学……学更好的手艺。俺爹,手艺好了,才能挣更多钱,娶媳妇……”
沈清弦笑了:“实在。你平时做什么活?”
“做、做家具,桌椅板凳……”
“做得最好的是什么?”
木匠眼睛一亮:“椅子!俺做的椅子,结实,舒服,还好看!”
“好。”沈清弦点头,“录取。”
木匠傻了:“啊?就、就录取了?”
“对。”沈清弦温声道,“回去准备,三月初一来书院报到。”
木匠欢喜地地走了。
下一个是个三十多岁的农妇,姓王,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但收拾得干净。
“民妇……民妇想学种地的新法子。”王婶子声音不大,但清晰,“去年官府推广新种子,民妇种了,收成多了三成。但民妇想知道,为啥能多收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收更多?”
沈清弦眼睛亮了:“好问题。录取。”
王婶子不敢相信:“娘娘……民妇不识字……”
“不识字可以学。”沈清弦道,“而且你问的这个问题,正是书院要教的。”
一下来,录取了八十多人。
晚上,沈清弦整理名单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录取的人里,工匠农户占了七成,商人子弟两成,读书人出身只有一成。
锦书在一旁整理文书,犹豫道:“娘娘,录取的人……是不是太杂了?而且读书人太少,怕是会有人闲话。”
沈清弦放下笔:“杂才好。工匠懂手艺,农户懂土地,商人懂经营,读书人懂文字。各有所长,互相学习,这才是书院该有的样子。”
她顿了顿:“至于读书人少……不急。等书院办出成绩,他们会来的。”
三月初一,皇家格物书院正式开学。
八十多名学生,穿着统一的青色学服,站在修缮一新的讲堂前。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惯长衫的,有第一次穿这么整齐衣裳的,个个神情激动又紧张。
沈清弦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心中感慨。
“诸位,”她开口,声音清朗,“欢迎来到皇家格物书院。从今起,你们就是书院的第一批学生。”
台下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中有的人,以前被人疆匠人’、‘农夫’、‘商人’,觉得低人一等。有的人,想读书却没机会。有的人,会手艺却不知其理。”
她顿了顿:“但从今起,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学生。学手艺的学生,学道理的学生,学致用之学的学生。”
“书院教什么?教农学,让你们知道庄稼怎么长,土地怎么肥;教学学,让你们会算账,会测量;教格物,让你们明白万物之理;教工学,让你们会做东西,会改良东西。”
“学这些做什么?”沈清弦提高声音,“为了让你们的手艺更精,为了让你们的庄稼更壮,为了让你们能做出更好的东西,为了让你们——和你们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她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也许有人会,这些学问不入流,不值得学。那我告诉你们:能让百姓吃饱的学问,是大学问;能让家园坚固的学问,是真学问;能让生活变好的学问,是好学问。”
“圣贤书要读,但致用之学也要学。两条腿走路,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她最后道:“今,是第一步。往后的路,咱们一起走。”
掌声响起。起初零零星星,后来汇成一片。
学生们眼睛亮晶晶的,有泪光在闪。
开学典礼后,第一堂课,是沈清弦的格物课。
讲堂里,学生们正襟危坐。沈清弦走上讲台,没带书,只带了一个木海
“今,咱们上第一课。”她打开木盒,取出一个苹果,一把刀,一个碗,一碗清水。
学生们好奇地看着。
沈清弦举起苹果:“这是什么?”
“苹果!”有学生答。
“对,苹果。”她把苹果放在桌上,“那我现在问:苹果为什么会掉地上,不会往上飞?”
学生们愣住了。
这……算什么问题?苹果当然掉地上,不然呢?
一个年轻工匠犹豫着举手:“因为……因为重?”
“对,因为重。”沈清弦点头,“那为什么重的东西就会往下掉?”
没人能答。
沈清弦也不急,拿起刀,把苹果切成两半:“咱们看看苹果里面有什么。”
她指着切面:“这是果肉,这是籽。籽埋在果肉里,等苹果烂了,籽落到土里,明年就能长出新苹果。”
她放下苹果,端起那碗清水,又拿出一根筷子:“再看这个。我把筷子插进水里,你们看,筷子好像……断了?”
学生们探头看。果然,筷子在水里的部分和露出的部分,不在一条直线上。
“为什么会这样?”沈清弦问。
还是没人答。
沈清弦放下碗,走到讲堂中央:“这些问题,古人想过,但没想明白。咱们书院要做的,就是去想,去试,去弄明白。”
她回到讲台:“苹果往下掉,筷子在水里看起来断——这些现象背后,都有道理。找到这些道理,就是‘格物’。明白晾理,就能用道理做事——比如,明白了重物下落的道理,就能设计水车,让水往低处流时带动轮子,帮咱们干活。明白了光在水里会拐弯的道理,就能做镜子,做透镜,甚至……以后能做望远镜,看星星。”
学生们听得入神。这些他们日常见到的现象,原来背后有这么多学问?
“格物课,就是教大家怎么观察,怎么问问题,怎么找答案。”沈清弦道,“今留个作业:回去观察三样东西,提三个问题。问题没有对错,只要是你真想知道答案的。”
下课钟声响起。
学生们还坐着,没动。
许久,那个木匠站起来,怯生生地问:“先生……俺、俺可以问吗?”
沈清弦点头:“当然。”
“俺做木工时发现,松木软,好刨;硬木硬,难刨。为啥有的木头硬,有的木头软?”
“好问题。”沈清弦赞道,“记下来,下次课咱们讲。”
有邻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先生,为什么铁会生锈,铜不会?”
“先生,为什么煮粥时会溢出来,煮饭不会?”
“先生,为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沈清弦一一记下。
最后,那个农妇王婶子站起来,声问:“先生,民妇种地时发现,同一块地,东头的庄稼总比西头长得好第256章:书院之议
秋收的喜悦还未散去,一封从江南来的奏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朝堂上激起了涟漪。
奏报是江宁知府上的,洋洋洒洒几千字,中心意思却简单:郢州的新农具、新种子在江宁推广时,遇到了麻烦——百姓不会用,农官教不过来,许多农户领了农具种子,又悄悄换回了老办法。
“臣等虽竭力宣讲,然收效甚微。”奏报里写道,“农官不过数十人,农户数以万计,实难一一指导。且新法繁杂,百姓记不住,用不好……”
萧彻在早朝上念完奏报,殿内一片安静。
许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出列:“陛下,老臣早过,农事革新不宜操之过急。各地水土不同,民情各异,岂能一概而论?郢州成功,未必适合江宁。”
工部尚书出列反驳:“李大人此言差矣。江宁与郢州虽水土不同,但农具原理相通,耕作方法相似。问题不在新法本身,在推广不力,教导无方。”
“那依王大人之见,该如何?”老御史反问。
工部尚书语塞。他知道问题在哪,但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清弦开口了——她如今时常列席朝会,坐在萧彻侧后方,有帘幕相隔,但声音清晰。
“诸位大人,”她声音平和,“王大人得对,问题在教导无方。但李大人得也有理,各地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她顿了顿:“本宫在郢州时,曾让农官编写《农事手册》,画图配文,教百姓辨识。但后来发现,许多百姓不识字,看图也看不懂。农官现场教,他们当时记住了,回家又忘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工部尚书试探着问。
“本宫在想,”沈清弦缓缓道,“若有一处地方,专门培养懂新农具、新种子、新方法的‘农师’。这些农师不仅要懂农事,还要会教,能根据各地情况调整方法。然后把他们派往各地,一传十,十传百……”
她话音未落,礼部尚书就皱眉道:“娘娘,培养人才,那是国子监、各地书院的事。可书院教的是经史子集,圣贤之道,岂能教这些……这些农工之事?”
这话一出,许多大臣点头附和。
在大雍,读书是为了科举,科举是为了做官。农事?那是“道”,是“末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清弦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不急不缓道:“张大人,您得对,书院该教圣贤之道。但圣贤之道,最终不还是要‘经世致用’吗?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若连百姓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空谈圣贤之道,又有何用?”
礼部尚书被噎了一下,涨红着脸:“娘娘,话不是这么……”
“那该怎么?”萧彻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张爱卿,你是礼部尚书,掌管教化。朕问你,教化是为了什么?”
礼部尚书躬身:“回陛下,教化是为了明人伦,正人心,使下归仁……”
“得好。”萧彻打断他,“那朕再问你,若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跟他讲仁义道德,他听得进去吗?”
礼部尚书不出话了。
萧彻站起身,走下御阶,在殿中踱步:“郢州之事,朕亲眼所见。新农具让百姓省力,新种子让百姓多收粮食,新方法让贫瘠之地变成沃土。百姓吃饱了,穿暖了,才有力气听你讲道理,才有心思明人伦。”
他停在一根蟠龙柱前,转身看向众臣:“可如今,好东西有了,却推广不开。为什么?因为缺人!缺懂这些好东西,又会教的人!”
他走回御座前,声音提高:“所以朕决定,开办一所新书院——皇家格物书院。不教八股,不考科举,专教实用的学问:农学、工学、算学、格物致知之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陛下,三思啊!”
“书院乃教化重地,岂能教这些奇技淫巧?”
“士农工商,各安其位。若读书人都去学这些,谁还读圣贤书?”
反对声此起彼伏。
萧彻冷冷看着他们,等声音稍歇,才缓缓道:“诸位爱卿反对,无非是觉得,这些学问不入流,不值得读书人学。那朕问你们——”
他目光扫过众人:“户部年年报亏空,可有懂算学、会理财之人,能为朕解忧?”
户部尚书低下头。
“工部修堤筑路,常有工匠偷工减料,工程草草了事。可有懂工学、会监督之人,能为朕分忧?”
工部尚书擦了擦汗。
“各地农事,靠吃饭。可有懂农学、会改良之人,能让百姓多收粮食?”
殿内鸦雀无声。
萧彻重新坐下,语气放缓:“诸位,朕不是要废了旧书院,不是要读书人都去学这些。旧书院照办,科举照考。但皇家格物书院,要开一个新路——培养实用之才的路。两条路并行,有何不可?”
他看向沈清弦:“皇后。”
沈清弦应声:“臣妾在。”
“书院的事,交给你。需要什么,朕给你什么。”
沈清弦起身,隔着帘幕行礼:“臣妾领旨。”
退朝后,反对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礼部尚书张大人脸色铁青:“荒唐!真是荒唐!皇后干政已是逾矩,如今还要办什么格物书院……成何体统!”
一个翰林院的老学士叹道:“陛下这是被皇后蛊惑了。什么格物致知,得好听,还不是那些奇技淫巧?”
“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圣贤之道被玷污!”有人愤愤道。
“那能怎么办?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已下……”
众人沉默。
最后,张大人咬牙道:“明的不行,来暗的。书院要办,总要有人教,有人学吧?咱们就从这两头下手!”
与此同时,沈清弦回到长春宫,立刻开始筹划。
锦书递上茶,担忧道:“娘娘,今日朝上的情形……书院怕是难办。”
沈清弦接过茶,轻抿一口:“难办也得办。锦书,你记一下,我要几个人。”
“娘娘请。”
“第一,郢州的周师傅、赵师傅、钱师傅,三位大匠,请他们来书院当教习。”
锦书记下。
“第二,郢州那个山娃,还有几个学得好的年轻人,让他们来当第一批学生,也当助教。”
“第三,从工部、户部、钦监,找懂算学、懂水利、懂文的人,不拘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
锦书一一记下,犹豫道:“娘娘,这些人……怕是请不动。”
“为什么?”
“周师傅他们是工匠,匠籍;山娃他们是农户,农籍;工部户部那些人,多是吏员,连官身都不是。”锦书低声道,“按大雍律,这些人不能进书院教书,更不能当学生——书院是给读书人准备的。”
沈清弦放下茶杯,笑了:“所以咱们要办的,是一所不一样的书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锦书,你知道为什么好东西推广不开吗?因为从根子上,咱们就把人分了三六九等。读书人是上等人,可以学圣贤书,可以做官;工匠、农户是下等人,只能干活,不能读书,更不能教别人。”
她转身,目光坚定:“可真正懂种地的,是农户;真正懂手艺的,是工匠;真正会算漳,是账房。咱们要教实用的学问,就得让这些有真本事的人来教!”
锦书似懂非懂:“可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沈清弦道,“陛下了,需要什么给什么。那第一件要的,就是破这个规矩。”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我亲自给三位师傅写信,请他们来。至于身份……陛下会有办法。”
信写好了,沈清弦又想起一事:“对了,书院设在哪儿?”
锦书想了想:“城西有处废弃的皇家别苑,地方大,房子多,就是年久失修……”
“就那儿了。”沈清弦拍板,“地方大就行,房子可以修。”
正着,萧彻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进门就:“清弦,朕把书院的地契和文书都带来了。”
高公公捧着个锦盒跟进来,打开,里面是地契、印章,还有一道空白圣旨——盖上玉玺就能生效。
沈清弦惊讶:“陛下,这是……”
“你要破规矩,得有凭证。”萧彻笑道,“这道圣旨你收着,书院的大事务,你有专断之权。谁不服,拿圣旨话。”
沈清弦接过圣旨,心中感动:“谢陛下。”
萧彻摆手:“跟朕客气什么。对了,刚才下朝,张尚书他们聚在一起,怕是没憋好屁。你办书院,肯定会有人使绊子,要有准备。”
“臣妾知道。”沈清弦点头,“不过臣妾相信,只要咱们做的事对百姓有益,就有人支持。”
“得好。”萧彻握住她的手,“需要朕做什么?”
沈清弦想了想:“第一,请陛下下旨,准许工匠、农户等‘贱籍’入书院教书、读书,并给予相应身份——比如‘教习’、‘学士’。”
萧彻毫不犹豫:“准。”
“第二,书院第一批学生,想从各地选。不分出身,只看是否真心想学,是否有基础。”
“准。”
“第三……”沈清弦顿了顿,“臣妾想亲自教一门课。”
萧彻挑眉:“哦?教什么?”
“格物。”沈清弦眼睛亮亮的,“教他们怎么观察自然,怎么思考问题,怎么动手验证。”
萧彻笑了:“好,朕的皇后当先生,这书院,有意思。”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直到色渐暗。
萧彻留在长春宫用晚膳。饭桌上,景煜和明曦已经会自己拿勺子吃饭了,虽然吃得满脸都是。
明曦舀起一勺糊糊,颤巍巍地递到沈清弦嘴边:“母后,吃。”
沈清弦笑着吃了:“谢谢明曦。”
景煜见状,也舀了一勺,递给萧彻:“父皇,吃。”
萧彻弯下腰,让儿子喂给自己,然后摸摸景煜的头:“真乖。”
看着两个孩子,沈清弦忽然道:“陛下,等景煜和明曦再大些,也让他们去书院听听课吧。”
萧彻想了想:“好。皇子公主,也该知道百姓疾苦,知道粮食怎么来,东西怎么做。”
饭后,萧彻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沈清弦继续筹划书院的事。
她列了个单子:要请的教习,要招的学生,要准备的教材,要置办的器具……
写到最后,她停下笔,看向窗外。
夜空清澈,繁星点点。
她想起现代社会的学校,想起那些传授科学知识的老师,想起实验室里的仪器。
那些,她现在给不了。
但她可以给种子——求知的种子,思考的种子,改变的种子。
只要种子种下了,总有一,会发芽,会生长,会开花结果。
“娘娘,”锦书轻声道,“夜深了,歇息吧。”
沈清弦点头,收起纸笔。
躺下时,她还在想:书院的第一堂课,该讲什么呢?
想着想着,睡着了。
梦里,她站在讲台上,台下坐满了学生。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穿长衫的,有穿短打的;有男子,也有女子。
他们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
她:“今,咱们讲第一课:万物皆有理。”
台下,有茹头,有人疑惑,有人奋笔疾书。
窗外,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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