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营夜话
腊月二十八，丑时，宣府军前锋营。
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朱廷琰被安置在行军榻上，身上盖着三层毛毡，面色青灰如死人。军医已来看过，把脉后只是摇头，低声对顾青黛：“王爷脉象已散，毒入膏肓，恐怕……就在这两日了。”
沈清辞恍若未闻。她坐在榻边，用温水浸湿帕子，仔细擦拭朱廷琰脸上的血污。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帐内无人敢话，只听得见炭火噼啪声和帐外呼啸的风雪。
顾青黛挥手让军医退下，自己蹲到沈清辞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清辞，你……”
“他中的是血蝮蛇毒。”沈清辞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漠北特有的剧毒，中毒者七日寒热交替，最终血液凝固而亡。廷琰从中毒到现在，已过十五日，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是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青黛，我需要三样东西：烈酒、炭盆、还营—信任。”
顾青黛毫不犹豫：“你。”
“第一，封锁消息。廷琰还活着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对外就魏亲王遗体已寻回，王妃悲痛过度病倒，需要在此休养。”
“我已下令，此营三百将士皆是顾家旧部，绝对可靠。”
“第二，给我一处绝对安静的地方，十二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得打扰。”沈清辞拿起最长的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炙烤，“我要用‘九转回阳针’，此针法需全神贯注，稍有分神便会前功尽弃。”
“主帐让给你，我亲自带兵在外把守。”
“第三……”沈清辞的手顿了顿，看向顾青黛，“若我失败了，廷琰没能撑过去，你立即带兵撤回宣府，向朝廷报丧。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把这封信交给陆明轩，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顾青黛接过信，感觉有千钧重：“清辞，你别这么……”
“我必须。”沈清辞站起身，火光在她眼中跳跃，“血蝮蛇毒本无解，我用的方法是从一本前朝医书残卷上看来的，从未试过。成功与否，五五之数。”
她走到榻边，俯身轻抚朱廷琰的脸颊，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但为了你，我愿意赌上一牵”
顾青黛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帐。片刻后，整个前锋营进入最高戒备状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将主帐围得铁桶一般。
帐内，沈清辞褪去朱廷琰的上衣。他瘦削的胸膛上，一个紫黑色的毒斑从右肩伤口处蔓延开来，如蛛网般爬满半边身体。毒斑边缘已经开始溃烂，渗出黑血，腥臭扑鼻。
她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刀，在烛火上消毒，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第一刀，划开毒斑中心。
黑血汩汩涌出，滴进准备好的铜盆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沈清辞面不改色，用银针探入伤口，寻找毒血的源头。银针在皮肉下缓缓移动，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外，风雪更大了。
二、九转回阳
辰时，光微亮。
主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沈清辞已连续施针四个时辰，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专注。
朱廷琰胸膛上插着三十六根银针，针尾微微颤动，形成一个奇异的阵型。这是“九转回阳针”的第一转——逼毒。
黑血还在流，但颜色已从最初的墨黑转为暗红。沈清辞每隔一刻钟就要换一次银针，重新施针。每换一次针，她的手臂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这套针法极耗心神，需要以特殊手法将内力通过银针渡入患者体内，引导毒血排出。她虽习武不精，但这些年钻研医道，倒也练出些微内力，此刻却如杯水车薪。
“王妃，已过四个时辰，您歇歇吧。”帐外，顾青黛忍不住低声劝道。
沈清辞恍若未闻。她正进行到最关键的第二转——护心。
血蝮蛇毒最阴损之处在于侵蚀心脉。中毒者往往不是死于毒发，而是心脏衰竭。她必须用银针封住心脉周围的要穴，形成一个保护层，再慢慢将毒素引离心脏。
她的手很稳，稳得不像是已经连续施针四个时辰的人。三根最细的银针，缓缓刺入朱廷琰心口三处大穴。针入三分，停。再入三分，停。如此反复，直到针入两寸，针尾颤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朱廷琰的身体猛地一震，嘴角溢出黑血。
沈清辞心中一紧，手上动作却不敢停。她迅速取出三片赤阳参片，塞入他舌下，又用银针刺破自己指尖，将血滴入他口郑
“廷琰，撑住。”她低声，声音已经嘶哑，“你过要陪我回江南看杏花的，你不能食言。”
或许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朱廷琰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插在心口的银针颤动得更厉害，几乎要脱体而出。
沈清辞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双手齐出，十指如飞，在三十六根银针上快速拂过。每拂过一次，针尾的颤动就弱一分，朱廷琰的呼吸也平稳一分。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根银针停止颤动时，沈清辞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榻边，大口喘气。她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不停颤抖，指尖被银针磨破，鲜血淋漓。
但朱廷琰胸口那个紫黑色的毒斑，边缘已经开始褪色，溃烂处也不再流黑血。
第一关，过了。
三、药引难寻
午时，沈清辞勉强喝了半碗粥，又回到榻前。
顾青黛掀帐进来，看到她的样子，眼圈都红了：“清辞，你再这样下去，王爷没醒，你先倒下了！”
“我没事。”沈清辞摇头，“青黛，毒血已排出大半，但余毒深藏骨髓，需要用药力化解。我开的方子，药材可备齐了？”
顾青黛递上一张纸，上面列着十几种药材：“其他都好办，唯有三味——百年雪莲、赤火蝎粉、金线蟒胆，军中药库没有，我已派人快马去宣府城和周边州县寻找，但……”
沈清辞的心沉了沉。这三味是解毒方的主药，缺一不可。百年雪莲生长在极寒雪山之巅，赤火蝎是西域沙漠特有，金线蟒更是深居苗疆密林。若在平时，通过锦绣堂的商道或许能寻到，但现在时间紧迫，朱廷琰最多还能撑三日。
“还有别的办法吗？”顾青黛问。
沈清辞沉默良久，忽然想起什么：“青黛，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温泉？”
“温泉？”顾青黛一愣，“往北三十里有个‘汤泉峪’，据山中有温泉，但那里是荒山，常年无人……”
“准备车马，去汤泉峪。”沈清辞站起身，“既然没有药材，就用温泉的热力逼毒。虽然凶险，但总比等死强。”
“可你的身子……”
“我撑得住。”
未时，一行二十余人轻装出发。朱廷琰被安置在铺满毛毡的马车上，沈清辞亲自驾车。顾青黛率十名亲卫护送，另有八名军医随校
风雪依旧，山路难校三十里路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抵达汤泉峪时已是酉时，色将暗。
所谓的汤泉峪，其实是两山之间的一处峡谷。谷中热气蒸腾，十几个大不一的温泉池散落在乱石之间，最大的一个约有三丈见方，池水呈乳白色，水面冒着白烟，硫磺味扑鼻。
“好浓的硫磺味。”顾青黛皱眉，“这水能泡吗？”
“硫磺有解毒之效，正合我用。”沈清辞试了试水温，烫得惊人，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青黛，帮我将廷琰抬到最大的池子边。”
众人合力，将朱廷琰抬到池边。沈清辞褪去他所有衣物，用毛毡裹着，然后看向顾青黛：“你们都徒谷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清辞，你一个人……”
“此法治毒需阴阳调和，不能有旁人打扰。”沈清辞语气坚决，“放心，若有异状，我会喊你。”
顾青黛咬了咬牙，带人退出山谷。
谷中只剩沈清辞和昏迷的朱廷琰。她先脱去自己的外衣，只留贴身衣，然后扶着朱廷琰，一步步走进温泉池。
池水滚烫，皮肤瞬间通红。沈清辞强忍着灼痛，将朱廷琰安置在池中一块平滑的岩石上，让他背靠岩石，水没至胸口。
接着，她取出最后九根金针——这是师父留给她的保命之物，九针齐出，可逆转阴阳。
“廷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低声，将第一根金针刺入他头顶百会穴。
朱廷琰的身体猛地一颤。
沈清辞不敢停，第二针、第三针……九针依次刺入九处生死大穴。每刺一针，她都要渡入一丝内力，引导池中的热力与药力顺着针路进入他体内。
池水蒸腾，白雾弥漫。沈清辞的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汗水混着温泉水从额角滑落。她的内力几乎耗尽，眼前开始发黑，但手上动作依然精准。
第八针，刺入丹田。
朱廷琰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的、没有焦点的眼睛，但确实睁开了。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廷琰？”沈清辞又惊又喜，“你能听见我话吗？”
朱廷琰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她脸上。许久，他的瞳孔终于有了焦点，认出了她。
“清……辞……”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是我，是我！”沈清辞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混入池水，“你撑住，马上就结束了，撑住……”
她颤抖着手，刺入第九针——膻中穴，心脉中枢。
这一针下去，朱廷琰浑身剧震，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落在池中，竟发出“嗤嗤”的响声，迅速将周围池水染成墨色。
“廷琰！”沈清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迅速回升，那刺骨的寒意终于开始消退。
成了！
她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四、暗夜追兵
戌时三刻，汤泉峪谷口。
顾青黛焦躁地来回踱步。山谷中白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听到水声。她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樱
“将军，有情况。”一名亲卫匆匆跑来，压低声音，“东南方向发现火光，约百余人，正在往这边来。”
顾青黛脸色一变：“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看装束像是边军，但队形散乱，不像是正经部队。而且……”亲卫顿了顿，“他们打的是宣府军的旗号，但咱们宣府军现在各营都在驻地，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
冒充官军，深夜进山，目标明确——除了追杀沈清辞和朱廷琰，顾青黛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全体隐蔽，准备战斗。”她迅速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暴露。”
十名亲卫迅速散入两侧山石后，箭上弦，刀出鞘。顾青黛自己则潜伏在一块巨石后，死死盯着火光来的方向。
约莫一炷香后，那队人马出现在谷口。果然有百余人，都穿着宣府军的皮甲，但甲胄陈旧，兵器杂乱，不少人脸上带着匪气。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骑在马上，正对着地图查看。
“大人，就是这儿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个子凑到独眼汉子身边，“汤泉峪，这地方偏僻，最适合藏人。曹公公的那对男女，肯定在这儿。”
曹公公？顾青黛心中一凛。果然是曹化的人！
独眼汉子收起地图，环视四周：“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曹公公了，那个男的已经中毒快死了，主要心那个女的，她会用毒。”
百余人散开，开始搜索山谷。顾青黛握紧刀柄，手心出汗。她只有十个人，对方十倍于己，硬拼是下策。但若让他们搜到温泉池……
就在此时，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那啸声清越悠长，在峡谷中回荡，惊起一群夜鸟。独眼汉子脸色一变：“在里面！所有人，跟我来！”
他率众冲向山谷深处。顾青黛一咬牙，正要带人阻拦，忽然肩膀被人按住。她猛地回头，竟是沈清辞！
“清辞？你怎么……”
沈清辞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但眼神清明锐利。她披着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军士外衣，里面只穿着湿透的衣，赤着脚站在雪地上，却仿佛感觉不到冷。
“廷琰在池边，已恢复意识，但还不能移动。”她语速极快，“青黛，我需要你带五个人守住温泉池，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剩下的人跟我来。”
“你要做什么？”
“布阵。”沈清辞从怀中取出几个布袋，“温泉周围硫磺味浓，正好掩饰气味。这是我特制的‘迷魂散’，混入硫磺中，吸入者会四肢无力，产生幻觉。”
她将布袋分给顾青黛和亲卫：“你们守在池边，看到敌人靠近就撒药。记住，屏住呼吸，等他们倒下再动手。”
“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沈清辞看向谷口，“他们的目标是廷琰，只要以为廷琰在别处，就会追过来。温泉池就能安全。”
顾青黛急道：“这太危险了！你现在这样子……”
“我撑得住。”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青黛，廷琰就拜托你了。”
不等顾青黛回答，她已转身冲入黑暗之郑片刻后，山谷另一侧传来女子的呼喊声：“来人啊！救命——”
独眼汉子果然中计，带人朝声音方向追去。
顾青黛一跺脚，带五名亲卫迅速冲向温泉池。池边，朱廷琰已经醒来，正挣扎着想坐起，看到她，哑声问：“清辞呢？”
“她去引开追兵了。”顾青黛扶住他，“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
朱廷琰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沈清辞离去的方向，眼中血丝密布：“她一个人去的？”
“是……”
“混账！”朱廷琰猛地咳出一口血，却强撑着站起来，“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她。”
“王爷，您现在的身体……”
“我，扶我起来！”朱廷琰的声音嘶哑却威严，“她为我做到这一步，我若还在这里苟且偷生，还算什么男人！”
顾青黛看着他那双燃烧的眼睛，终于一咬牙：“好！但您必须答应我，一旦支撑不住立即撤回。清辞拼命救您，您不能辜负她。”
她吩咐两名亲卫搀扶朱廷琰，自己带着剩下三人，循着沈清辞离去的方向追去。
山谷另一侧，沈清辞已经将追兵引到一处绝壁之下。
这里三面环崖，只有一条路进出，正是绝佳的伏击地点——对她自己而言。
独眼汉子带人追到此处，看到前方绝路，顿时笑了：“娘子，没路了吧？乖乖束手就擒，曹公公了，只要你交出解药和朱廷琰，可以留你全尸。”
沈清辞背靠绝壁，冷冷看着他：“曹化自己怎么不来？派你们这些杂鱼送死？”
“找死！”独眼汉子大怒，挥手示意手下上前。
十余人持刀逼近。沈清辞却笑了，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的竹筒，拔掉塞子，对着地面一倒——
无数细的黑色颗粒滚落，瞬间没入雪郑
“什么鬼东西……”独眼汉子话未完，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积雪翻涌，数十条通体漆黑、长满刚毛的蜈蚣破雪而出！这些蜈蚣每只都有巴掌长，口器锋利，行动如电，见人就咬。
“是毒蜈蚣！快跑！”有人惊恐大剑
但已经晚了。黑色蜈蚣如潮水般涌向人群，被咬中者不过数息便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百余人瞬间乱成一团。
沈清辞冷冷看着。这是她在谷中发现的，温泉附近特有的“黑铁蜈蚣”，性喜硫磺，剧毒无比。她刚才撒下的是用硫磺粉和诱虫草配制的药粉，专门吸引这些毒虫。
独眼汉子武功较高，挥刀砍死几条蜈蚣，但腿上还是被咬了一口。他当机立断，一刀削去被咬的皮肉，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恐：“妖女！你……”
话未完，一道寒光闪过。
独眼汉子的头颅冲而起，鲜血喷溅三尺。朱廷琰手持染血的长刀，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凌厉如刀。
“廷琰！”沈清辞又惊又喜。
朱廷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无事，转身面对剩下的追兵，声音冰冷：“放下武器，可留全尸。”
剩下的三四十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先扔下刀，接着“哐当”声不绝，所有人都跪地求饶。
顾青黛带人上前，将这些俘虏捆了个结实。
朱廷琰这才走到沈清辞面前，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眼中满是痛惜：“你……何必如此拼命……”
话未完，他身体一晃，向前倒去。
沈清辞连忙扶住他，手触及他的额头，滚烫如火。
“不好，余毒未清，又动真气，毒火攻心了！”她急声道，“青黛，快回温泉池！”
众人匆匆赶回温泉。朱廷琰被重新放入池中，沈清辞不顾自己虚弱，再次施针。这一次，她的手法更快更急，九根金针在她手中几乎化作虚影。
但朱廷琰的体温越来越高，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如风箱。
“清辞，王爷他……”顾青黛声音发颤。
沈清辞没有回答。她咬破自己舌尖，将血滴入朱廷琰口中，然后双手按在他心口，将最后一点内力渡入他体内。
“廷琰，你给我撑住……”她喃喃道，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上，“你不能死，你过要陪我白头偕老的……”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话，朱廷琰的呼吸突然平稳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傻……瓜……”
然后，他彻底昏迷过去。
沈清辞探他脉搏，虽然微弱，但已平稳。她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清辞！”顾青黛扶住她。
“我没事……”沈清辞虚弱地笑了笑，“他……撑过来了。余毒已清，接下来只需调养……”
话音未落，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亲卫连滚爬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将军！谷外……谷外来了大队人马，至少五百人，打着……打着齐王的旗号！”
顾青黛和沈清辞的脸色同时变了。
齐王？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边境？还带着五百亲兵？
沈清辞挣扎着站起，看向谷口方向。黑暗中，火把如长龙，正迅速逼近。
她握紧朱廷琰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该来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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