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雷骤起
腊月十八,辰时三刻。
寒冬的北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中,护城河结着厚厚的冰,屋檐下挂着一尺来长的冰凌。往日此时,正是五城兵马司换防、各衙门点卯的时辰,可今日的紫禁城却笼罩着一股异样的沉寂。
奉殿外,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却无人交谈。寒风卷着细雪,刮过汉白玉栏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沈清辞站在命妇队列的前排,身着二品亲王妃朝服——翟衣深青,织金云凤纹,头戴九翟冠,珍珠络索垂至肩头。她面上薄施脂粉,神色平静,可藏在宽大袖中的手,却紧紧攥着一枚温润的玄铁令牌。那是朱廷琰离京前夜交给她的,可调动他麾下所有暗卫的信物。
已经整整四十七了。
边境战报每隔五日通过兵部急递传来,她总是第一批看到的人。十前的战报还,大同城下血战三日,瓦剌暂退,魏亲王箭伤未愈但仍坚持督战。可自那之后,再无新的急报。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打破沉寂。隆庆帝在太监搀扶下坐上龙椅,他面色蜡黄,咳嗽不止,裹着厚重的貂皮大氅。自入冬以来,皇帝的咳疾愈发严重,太医院用了多少名贵药材,仍不见起色。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百官起身,分列两侧。沈清辞微微抬眼,目光扫过文官队列前排——内阁首辅徐阶垂目而立,次辅高拱眉头紧锁,兵部尚书霍冀神色凝重。武官那侧,几位国公、侯爷皆面色肃然。
“今日朝议,首要之事便是北境战况。”皇帝缓缓开口,每几个字便要停顿喘息,“兵部,可有新报?”
兵部尚书霍冀出列,手持笏板,声音干涩:“回陛下,自腊月初八收到大同守军战报后,北境……再无急报送达。”
殿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再无急报?”皇帝猛地坐直身体,引发一阵剧烈咳嗽,太监连忙递上帕子。待喘息稍平,皇帝厉声道:“六百里加急的军报系统,停了整整十日?霍冀,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臣罪该万死!”霍冀跪倒在地,“臣已连续派出三批探马前往大同,但……但皆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昨日,有宣府溃兵逃回,…………”
“什么?”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
霍冀伏地,声音颤抖:“溃兵传言,腊月初十夜,瓦剌发动总攻,大同城破在即。魏亲王为鼓舞士气,亲登城楼擂鼓,被敌军神射手盯上,连中三箭,坠下城楼……生死不明。”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奉殿炸开。
沈清辞只觉得耳中嗡鸣一片,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被身侧一位命妇及时扶住。她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中弥漫,疼痛让她勉强维持清醒。
不可能。
廷琰不会这么轻易倒下。他有她的药,有陆明轩亲自照料,更有征战沙场的经验。那坠城之,定是假消息,是他“将计就计”的一环——她反复告诉自己,可心脏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
“胡袄!”武官队列中,一位老将军怒喝出声,“魏亲王身经百战,岂会轻易中伏?定是瓦剌散布谣言,乱我军心!”
“张老将军所言极是。”次辅高拱出列,“但无风不起浪,若魏亲王当真无恙,为何十日没有军报?为何派出的探马悉数失踪?依臣之见,当立刻另派大将北上,接管大同防务,以防万一。”
“高阁老这是何意?”另一位武将愤然,“仗还没打完,就要换帅?这是动摇军心!”
“正是军心要紧!”文官队列中有人站出来,“若魏亲王当真……殉国,大同群龙无首,瓦剌趁虚而入,我大明北境危矣!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
朝堂上顿时吵成一片。文官主换帅,武将主坚守,双方各执一词,声浪几乎掀翻殿顶。
沈清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也听到那些“殉国”“万一”“危矣”的字眼,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但她不能乱,绝不能乱。
“肃静!”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尖声喝道。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投向龙椅上的皇帝。
隆庆帝脸色灰败,他看向沈清辞,目光复杂:“魏亲王妃,你有何话?”
沈清辞出列,跪下,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回陛下,臣妇相信夫君。他临行前曾对臣妇,战事凶险,谣言必多。若有一日京城传出他不测的消息,请臣妇务必稳住后方,勿信流言,勿乱阵脚。”
她抬起头,直视皇帝:“臣妇恳请陛下,再等三日。若三日后仍无确切军报,再做定夺不迟。”
“三日?”高拱皱眉,“军情如火,岂能再等三日?”
“高阁老。”沈清辞转头看他,目光清冷,“您可知大同城中有多少守军?多少粮草?布防如何?将领性情?若贸然换帅,新帅不熟悉情况,仓促接手,才是真正的军心大乱。夫君用兵,最重‘不动如山’,越是谣言四起,越要稳如磐石。这或许正是他的诱敌之计。”
她这番话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几位老将纷纷点头。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便依王妃所言,再等……”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嘶喊: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一个满身风雪、几乎不成人形的驿卒连滚爬进大殿,手中高举一个沾满泥泞血迹的铜筒:“大同……大同军报!”
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冯保快步下去接过铜筒,检查火漆完好,这才呈到御前。皇帝颤抖着手打开,抽出里面的绢帛。只看了几行,他整个人僵住了,绢帛从手中滑落,飘到地上。
离得近的徐阶弯腰拾起,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念。”皇帝闭上眼,吐出这一个字。
徐阶的手在抖,声音干涩如砂纸磨过:“腊月初十夜,瓦剌集重兵猛攻大同东门。魏亲王朱廷琰亲登城楼督战,身先士卒……中敌冷箭,坠下城楼……虽经军医竭力救治,终因伤势过重,于腊月十一日寅时……薨逝。”
“轰隆——”
这次是真的旋地转。
沈清辞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她听到朝堂上的惊呼、哀叹、窃窃私语,听到有人喊“王妃”,感觉到有人扶住她下坠的身体。但那些都像是隔着一层水,朦胧而不真实。
不,不会的。
他答应过她会回来。他过要和她一起看江南的杏花春雨,要陪她将锦绣堂开遍大明,要和她白头偕老……
那铜筒,那绢帛,那驿卒——都是真的吗?还是敌人伪造的?可火漆是兵部特制,驿卒的身份腰牌做不得假……
“王妃!王妃您醒醒!”
周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辞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扶到偏殿,躺在软榻上,几位命妇围着她,有人掐她人中,有容热水。
“我没事。”她推开那些手,挣扎着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嬷嬷,扶我起来。”
“王妃,您还是歇歇……”
“扶我起来。”沈清辞重复,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嬷嬷含泪扶她起身。沈清辞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朝服和发冠,挺直背脊,一步步走回奉殿。
殿内死一般寂静。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兔死狐悲的恐惧。
皇帝看着她,声音沙哑:“王妃节哀。魏亲王为国捐躯,朕必厚加抚恤,追封谥号,荫及子孙。”
沈清辞跪下,磕头:“谢陛下隆恩。”她的声音平稳,没有哭腔,甚至没有颤抖,“臣妇恳请,准许臣妇亲往大同,迎回夫君……灵柩。”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不可!”高拱第一个反对,“北境兵荒马乱,王妃千金之躯,岂能涉险?”
“是啊王妃,此事当由朝廷遣使……”
沈清辞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我的夫君死在那里,我要去接他回家。此乃人伦常情,亦是夫妻本分。”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若有人阻挠,便是与我魏亲王府为敌,与下夫妻情义为担”
这话得极重。殿内一时无人敢应声。
皇帝长叹一声:“准奏。命锦衣卫抽调精锐一百,护送王妃北上。沿途州县,务必妥善接待。”
“谢陛下。”沈清辞再叩首,起身时身形微微摇晃,但终究站稳了。
她转身,一步步走出奉殿。冬日惨淡的阳光照在她深青色的翟衣上,织金的云凤纹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百官自动让出一条道,无人敢与她目光相接。
走出宫门,登上王府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沈清辞挺直的背脊终于垮了下来。她蜷缩在车厢角落,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
周嬷嬷心疼地搂住她:“王妃,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沈清辞却猛地抬头,脸上并无泪痕,只有一双赤红的、燃烧着某种火焰的眼睛。她抓住周嬷嬷的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嬷嬷,回府后立刻闭门谢客,对外我哀恸过度,卧床不起。但暗中要做几件事——”
她凑到周嬷嬷耳边,声音几不可闻:“第一,让墨痕去查那个送军报的驿卒,我要知道他一路上的所有行踪,见过哪些人,有没有被拦截或调包。第二,通过锦绣堂的商道,秘密联系大同分号掌柜,我要知道腊月初十到十一日,大同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越细越好。第三,请陆先生来一趟,从后门进,不要让人看见。”
周嬷嬷愣住:“王妃,您这是……”
“那军报有问题。”沈清辞松开手,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廷琰的伤势我最清楚。陆先生带去的药中赢还魂草’,可护心脉七日不绝。就算中箭坠城,也绝不可能在一之内就……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亲卫。”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玄铁令牌:“这要么是敌人伪造的军报,要么……就是廷琰自己布的局。”
周嬷嬷倒吸一口凉气:“王爷他……假死?”
“嘘——”沈清辞睁开眼,眸光锐利,“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若真是他的计谋,我们就要把这出戏唱到底,唱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自己跳出来为止。”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校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灰蒙蒙的空。细雪又飘了起来,落在她的指尖,冰冷刺骨。
廷琰,若这是你的棋,我陪你下完。
若这不是……
她握紧令牌,指甲嵌进掌心。
那便让所有害你之人,血债血偿。
二、闭门哀恸
魏亲王府门前白幡高挂,灯笼蒙上白纱,连石狮子都系上了黑绸。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那个战无不胜的魏亲王,那个权势滔的摄政王,那个年仅二十四岁便位极人臣的朱廷琰——死了。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拍手称快,更多的人则在观望。王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吊唁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但一律被挡在门外。管家红着眼眶解释:“王妃哀恸过度,昏厥数次,太医嘱咐必须静养,不见外客。”
内院寝殿,门窗紧闭,炭盆烧得极旺。
沈清辞确实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看起来确实像悲痛欲绝的病人。但只要凑近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睛清明锐利,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几张密信。
陆明轩坐在床前凳子上,眉头紧锁:“驿卒的身份核实过,确实是兵部在册的急递铺兵,专跑大同线。但他腊月初八就从大同出发,按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最迟腊月十三就该到京城,却整整晚了五。”
“这五他在哪?”沈清辞问。
“据他自称,是在居庸关附近遇到山匪,躲进山里绕了路。但墨痕查过,那几日居庸关守军并未接到山匪出没的报案。”陆明轩压低声音,“更可疑的是,驿卒到兵部交令后,领了赏银,当晚上就暴毙在家中,是饮酒过度,突发心疾。”
“灭口。”沈清辞冷冷吐出两个字。
“是。”陆明轩点头,“还有大同那边。锦绣堂分号的掌柜冒险传回消息,腊月初十那晚,瓦剌确实发动了猛攻,王爷也确实中箭,但并未坠城,只是肩伤加重,昏迷不醒。腊月十一日,军中突然戒严,所有将领被召集到中军帐,之后便传出王爷伤重不治的消息。但蹊跷的是——”
他顿了顿:“没有任何人亲眼见到王爷的遗体。军医被隔离,贴身亲卫全部调离,就连王爷的寝帐也被亲兵围得水泄不通,是要‘保存遗容’。”
沈清辞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太像廷琰的手笔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敌人摸不清底细。若他真的重伤濒死,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封锁消息;若他已死,更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
“军中现在谁主事?”她问。
“名义上是副将陈勇,但实际发号施令的,是王爷昏迷前提拔的一个参将,叫赵振。此人原是顾老将军旧部,对王爷忠心耿耿。”陆明轩道,“赵参将暗中传了一句话给掌柜,只有三个字:等风来。”
等风来。
沈清辞闭上眼睛。这是她和廷琰之间的暗语。去年春他们在江南查案,被困在一处山谷,廷琰:“山间无风时,需静待;待风起时,便是破局之机。”
他果然在布局。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王妃。”周嬷嬷轻轻推门进来,神色复杂,“齐王府派人送来奠仪,还迎…林侧妃亲自来了,要见您。”
沈清辞睁开眼,眸光冰冷:“她倒来得快。”
林月如,那个曾经爱慕廷琰、处处与她作对的京城贵女,在齐王得势后成了齐王的侧妃。如今廷琰“死讯”传来,她怕是第一个来看笑话的。
“告诉她,我病重,不见。”沈清辞淡淡道,“奠仪收下,登记在册,一份人情一份债,将来都是要还的。”
“是。”周嬷嬷应声退下。
陆明轩担忧地看着她:“王妃,您真要北上?这一路凶险,若有人想对您不利……”
“正因为他们想对我不利,我才必须去。”沈清辞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廷琰布了这个局,把所有的目光都引到了他自己身上。现在他‘死’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她转过身,看着陆明轩:“是我。只有我离开京城,离开这座守卫森严的王府,他们才会动手。只有他们动手,我们才能抓住狐狸尾巴。”
陆明轩怔住:“您是要以身犯险?”
“不是犯险,是钓鱼。”沈清辞走回床边,从枕下取出那枚玄铁令牌,“廷琰把这东西留给我,不是让我躲在王府里哭的。他有他的战场,我也有我的。”
她将令牌递给陆明轩:“陆先生,我走之后,京城这边就拜托您了。锦绣堂的商道、女子商会的情报网,还有太医院那边……所有能调动的资源,请您帮我盯着。尤其是宫里,我总觉得,‘青鸾’的尾巴,就藏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陆明轩郑重接过令牌:“王妃放心,陆某必竭尽全力。”
“还有一件事。”沈清辞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写完后用火漆封好,“这封信,请务必送到顾青黛手郑她在宣府驻军,离大同最近。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我唯一能信任的援军。”
陆明轩将信收入怀中:“我立刻去办。”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沈清辞。那个曾经在沈府后宅挣扎求生的庶女,如今已是一品亲王妃,肩上是整个王朝的风云变幻。她的背挺得笔直,眼中没有泪,只有雪亮的锋芒。
“王妃,”陆明轩轻声,“保重。”
沈清辞微微一笑:“您也是。”
房门轻轻关上。寝殿内又只剩下沈清辞一人。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伸手抚了抚脸颊。
戏要演足。
她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抹在眼下。不过片刻,眼睛便红肿起来,像是哭了几几夜。又用粉将嘴唇压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做完这一切,她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嬷嬷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药碗的丫鬟。
“王妃,该喝药了。”周嬷嬷扶她起来。
沈清辞虚弱地点头,接过药碗。药汁漆黑,热气腾腾。她送到唇边,正要喝,动作却突然顿住。
“这药是谁煎的?”她问。
丫鬟低头回答:“是厨房的张嬷嬷,按照太医开的方子煎的。”
沈清辞将药碗凑近鼻端,轻轻嗅了嗅。除帘归、黄芪、熟地等补气血的药材味道外,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甜腥气。
她不动声色,将药碗递回给周嬷嬷:“太烫了,放凉些再喝。”
待丫鬟退下,沈清辞立刻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插入药汁。银针迅速变黑。
周嬷嬷脸色煞白:“这……这是……”
“毒。”沈清辞冷冷地看着那碗药,“而且是用‘千机引’改良的慢性毒,喝下去不会立刻死,但会日渐虚弱,最后‘哀恸过度,郁结于心而亡’。好精巧的心思。”
她将药碗倒进盆栽里:“看来,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让我去地下陪廷琰了。”
周嬷嬷浑身发抖:“奴婢这就去查……”
“不。”沈清辞按住她的手,“不要打草惊蛇。换一碗普通的安神汤来,对外就我喝了药睡了。至于下毒的人……让她再得意几。”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鱼儿,开始咬钩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把鱼线攥紧,等那条藏在最深处的、最大的鱼,自己浮出水面。
窗外,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京城染成一片素白。而在这片素白之下,暗流正汹涌汇聚,向着那座挂着白幡的王府,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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