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死一线
大同,总兵府内院。
烛火通明,药气弥漫。朱廷琰躺在榻上,面色青紫,左肩伤口虽已包扎,但乌黑的毒血仍不断从纱布边缘渗出,染透了锦被。他呼吸微弱,时而急促,时而几不可闻,仿佛随时会断绝。
陆明轩立于榻前,额上尽是细密汗珠。他已为廷琰施了三遍金针,灌了两剂猛药,但那毒实在诡异——不是千机引,却与千机引有六七分相似,毒性更烈,发作更快。
“陆先生,”王参将守在门外,声音嘶哑,“王爷他……”
“毒已侵入心脉。”陆明轩声音低沉,“若非王爷内力深厚,又及时服下清辞准备的解毒丸,此刻早已……但现在,我也只有五成把握。”
他取出银刀,在烛火上炙烤,而后心划开廷琰伤口处的皮肉。黑血涌出,腥臭扑鼻。陆明轩以银针探入,针尖瞬间变黑——毒性未解,反而更深了。
“这毒……”他凝神细察针尖颜色变化,“似是以苗疆‘血吻花’为主,混合了中原罕见的‘鬼哭藤’。血吻花致人血液凝滞,鬼哭藤损人心脉,两毒相合,本应立保但王爷体内,似乎还有一种药力在抗衡……”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玉瓶——那是清辞托信使带来的,里面是她根据毒箭特征推演出的三种可能解方,以及……三滴她的血。
信中:“妾曾为陛下引毒,血中或含抗性,若万不得已,可试之。”
陆明轩不再犹豫。他将三滴血滴入一碗温水中,又按第一种解方配好药粉,搅匀成糊,敷在廷琰伤口处。而后,他取出一枚三寸长的金针,对准廷琰心口膻中穴,深吸一口气,缓缓刺入。
这一针,名为“夺命针”,是师父传下的禁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成,可逼出心脉余毒;若败,则顷刻毙命。
金针入肉三寸,廷琰浑身剧震,猛地睁眼,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
“王爷!”
王参将冲进来,却被陆明轩抬手拦住。只见廷琰喷血后,面色竟由青紫转为惨白,呼吸虽然微弱,却渐渐平稳下来。
“毒……逼出来了。”陆明轩拔出金针,踉跄后退,扶住桌沿才站稳,“但王爷元气大伤,至少需静养七日,期间不可动怒,不可劳神,否则……”
话音未落,廷琰已虚弱开口:“军情……如何?”
王参将忙上前:“王爷安心养伤,军中一切安好。瓦剌这两日未再攻城,只在城外叫骂。”
“叫骂?”廷琰声音嘶哑,“骂什么?”
王参将面露难色:“他们……他们散播谣言,王爷中毒已死,城中群龙无首,让守军开城投降,可保性命。”
廷琰眼神一寒:“军中可有异动?”
“刘振昨日又想闯寝帐,被末将挡回去了。但他手下几个亲信,在营中散布恐慌,王爷若死,朝廷必追究败战之责,不如……不如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
这四个字,意味深长。
廷琰闭上眼,半晌,忽然道:“扶我起来。”
“王爷不可!”陆明轩急道,“您如今气血两虚,绝不能……”
“扶我起来。”廷琰重复,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参将只得与陆明轩一同将他扶起,靠在软枕上。廷琰脸色白得透明,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雪地里的孤狼。
“传令,”他缓缓道,“明日辰时,本王要上城头。”
“王爷!这太危险了!”
“不上城头,才是真的危险。”廷琰看向窗外夜色,“刘振敢蠢蠢欲动,是因为以为我死了,或快死了。我必须让他,让瓦剌,让所有人知道——朱廷琰还活着,而且还能站起来。”
他顿了顿,看向陆明轩:“陆先生,可有办法让我明日看起来……像个没事人?”
陆明轩沉默片刻,点头:“樱但代价是,之后您需卧床十日,且会损及根本。”
“无妨。”廷琰淡淡道,“只要能稳住军心,争取十日时间,够了。”
陆明轩长叹一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紫檀木海打开,里面是七枚长短不一的金针,针身泛着幽蓝光泽。
“这是‘七曜续命针’,可激发人体潜能,让人在十二个时辰内精神焕发,与常人无异。但十二个时辰后,会加倍虚弱,且每用一次,折寿三年。”
“用。”廷琰毫不犹豫。
陆明轩不再劝,净手,施针。七枚金针依次刺入廷琰头顶、胸口、四肢要穴。每刺一针,廷琰面色便红润一分,待七针尽入,他已能自己坐起,除了左肩伤口还包扎着,看起来竟与常人无异。
“此针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陆明轩郑重道,“明日酉时之前,您必须回到榻上,我会为您拔针。否则……神仙难救。”
廷琰点头,下榻站定。虽然身形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已恢复锐利。
“王参将,昨夜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王参将从怀中取出一块焦黑的木片:“王爷请看,这是在野狐岭马车残骸中找到的,藏在车底板夹层里。”
木片上刻着几行字,虽被火烧得模糊,但依稀可辨:“甲字七十三,弓五百,弩二百,甲三百……货已收,钱入‘通源号’。另,铜钱半枚为凭,见钱付尾款。”
通源号。
铜钱半枚。
廷琰盯着那半枚铜钱的刻纹,瞳孔微缩——这纹路,与林尚书遗物中的那半枚,一模一样。
“通源号是什么来路?”
“末将已查过,是京城一家钱庄,开了不到五年,但生意做得极大,与不少勋贵人家有往来。”王参将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这钱庄的东家……查不到。明面上的掌柜姓吴,但真正的东家是谁,无人知晓。”
匿名钱庄,铜钱信物,军械买卖。
这条线,从大同直通京城。
“还有这个,”王参将又取出一物,是一块被烧得变形的铁牌,“在另一辆马车残骸里找到的,压在尸体下面。看样子,是瓦剌饶腰牌。”
廷琰接过铁牌。正面刻着狼头图腾,背面……却刻着一行汉字,虽被熏黑,仍能辨认:
“乙字四十一,箭三万,刀一千,已付半。”
乙字四十一。
这是兵部武库司另一批军械的编号。
而“已付半”三个字,像淬毒的匕首,刺进廷琰眼底。
有人,不仅向瓦剌卖军械,还……收瓦剌的钱。
通敌卖国,至此已无可辩驳。
“王爷,”王参将声音发颤,“此事若传出去……”
“不能传出去。”廷琰打断他,将铁牌和木片收起,“至少在揪出背后所有人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刘振那边,继续盯着,看他与京城有无联络。至于通源号……”
他看向窗外,眼中寒光闪烁。
“本王倒要看看,这家钱庄,到底是谁的摇钱树。”
二、城头立威
次日辰时,雪后初晴。
大同南门城头,突然响起震的战鼓。守军惊疑望去,只见玄色大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朱廷琰按剑而立,面色如常,甚至比前几日更显精神。
“王爷!”
“王爷没事!”
欢呼声如潮水般蔓延开去。原本惶惶的军心,在这一刻瞬间稳住。
廷琰抬手,城下顿时寂静。他目光扫过城外黑压压的瓦剌军营,朗声道:“瓦剌贼子听着!本王在此,大同在此!尔等若想破城,除非踏过本王尸骨!”
声音中气十足,传遍四野。
瓦剌军中一阵骚动。显然,他们也未料到廷琰还能站起来。
便在此时,刘振带着几个亲信登上城头,见到廷琰,脸色微变,但很快堆起笑容:“王爷伤势未愈,怎的上城头来了?末将……”
“刘副将来得正好。”廷琰转身看他,眼神平静,“昨夜巡营,可发现异常?”
刘振一怔:“异常?末将……未曾发现。”
“是吗?”廷琰从怀中取出那块瓦剌腰牌,“那刘副将解释一下,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你亲兵营的垃圾堆里?”
铁牌扔在刘振脚下,狼头图腾在雪光下泛着冷光。
城头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刘振身上。
刘振脸色煞白,强笑道:“王爷笑了,这……这定是有人栽赃!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会……”
“本王没你通担”廷琰打断他,缓步上前,“只是问你,此物为何会在你营中出现。刘副将,回答本王。”
一字一句,如冰锥刺骨。
刘振额头冷汗涔涔,忽然咬牙:“王爷这是要诬陷忠良吗?!末将跟随顾老将军多年,战功赫赫,岂容……”
“战功赫赫?”廷琰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成化二十三年,你奉命押送军粮至宣府,途之遇劫’,丢失粮草五百石;弘治二年,你镇守偏关,瓦剌股骑兵入境劫掠,你‘追击不力’,任其来去自如;弘治五年……”
他一桩桩,一件件,历数刘振这些年“战功”背后的蹊跷。每一件,刘振脸色便白一分,周围将士看他的眼神,也冷一分。
“刘振,”廷琰最后站定,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出谁指使你在军中散布谣言,出你与通源号的联系,本王可留你全尸,不累及家。”
这是最后的通牒。
刘振浑身颤抖,眼中闪过挣扎、恐惧、绝望,最后化作疯狂:“朱廷琰!你休想污蔑我!我……我跟你拼了!”
他拔刀扑上,但刀未举起,王参将已一剑刺穿他咽喉。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刘振瞪大眼睛,缓缓倒地,至死未瞑目。
廷琰看都未看尸体一眼,只对王参将道:“将其余同党,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一场未遂的兵变,在半个时辰内被雷霆镇压。城头守军亲眼目睹,对这位监国亲王的敬畏,更深一层。
廷琰却知道,这只是开始。
刘振背后的人,还在京城。
通源号,铜钱信物,青鸾余孽……这些毒瘤,必须连根拔起。
他望向东南方向,那是京城所在。
清辞,你现在……可还安好?
三、京城收网
同一时刻,京城,锦衣卫诏狱深处。
柳宫女被绑在刑架上,衣衫褴褛,露出的手背上,那块朱红色梅花胎记格外刺眼。她已受了一夜刑,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陆炳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薄如柳叶的刀。
“柳氏,你是个聪明人。”他声音平淡,“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开口。孙德海死了,你的上线断了。如今能保你的,只有你自己。”
柳宫女垂着头,凌乱发丝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你不,也无妨。”陆炳将刀放在火上烤,“你每隔十日去取香,那处宅院我们已查封。宅中密室里,搜出青鸾引香料三十斤,金簪十二支,银票五万两,还迎…一本账簿。”
他翻开账簿,念道:“成化二十一年三月,收刘太妃金五百两;成化二十三年七月,收贤妃玉镯一对;弘治二年腊月,收德妃明珠十颗……柳氏,你替青鸾掌管财物往来二十二年,这账簿上每一笔,都是铁证。按律,当凌迟,诛九族。”
柳宫女浑身一颤。
“不过,”陆炳话锋一转,“你若肯指认幕后之人,戴罪立功,本官可奏请王妃,免你死罪,流放三千里。你的家人……也可保全。”
威逼,利诱。
柳宫女终于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你们……真能保我家人?”
“王妃一言九鼎。”
沉默。只有炭火噼啪声。
良久,柳宫女嘶声道:“我……我。指使我的人,是……是德妃娘娘。”
德妃。
二皇子的生母。
陆炳眼神一凛:“证据?”
“每次指令,都是通过金簪传递。编号三的金簪,是德妃娘娘的。她将指令刻在簪身内侧,需用特殊药水浸泡才能显现。”柳宫女喘息道,“上一次指令是:‘香已成,可配最后一炉。待宫中丧钟响,即可点燃。’”
最后一炉香。
待宫中丧钟响。
陆炳霍然起身:“这炉香,现在何处?!”
“在……在德妃宫中佛堂,观音像底座暗格里。”柳宫女惨笑,“她,那香是为……为二皇子准备的。”
为二皇子?
陆炳心头巨震。德妃要用青鸾引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不对。
他猛地想起什么,急声问:“德妃近日可有何异常?”
“她……她上月突然开始礼佛,日日跪在佛前忏悔,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柳宫女忽然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对不起婉娘!”
婉娘。
刘太妃的妹妹,那个“暴北的婉娘。
陆炳脑中电光石火——德妃的姐姐,正是刘太妃!
所以德妃是刘太妃的妹妹?不对,年龄对不上。那她是……
“德妃是婉娘的女儿!”柳宫女终于崩溃,哭喊道,“婉娘当年没死,她假死脱身,生下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的德妃!她将女儿送进宫中,嫁给皇上,生下二皇子,就是为了……为了报仇!”
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布局。
婉娘假死,将女儿送进深宫,让她成为妃嫔,生下皇子。
然后,用青鸾引控制刘太妃,用千机引毒害皇帝,用军械流失案削弱边关,用流言蜚语动摇朝堂……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二皇子铺路。
为了让她和姐姐(刘太妃)的子孙,登上皇位。
“那婉娘现在何处?”陆炳厉声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宫女痛哭,“她从不露面,所有指令都是通过金簪传递。我只知道,她就在京城,就在我们身边……”
话音未落,诏狱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锦衣卫冲进来,脸色煞白:“指挥使,不好了!德妃宫汁…走水了!”
四、佛堂烈火
德妃所居的永和宫,此刻已陷入一片火海。
火是从佛堂烧起的,等宫人发现时,整间佛堂已烈焰冲。救火的水龙车呼啸而至,太监宫女们慌乱泼水,但火势太猛,一时难以控制。
清辞赶到时,冯保正指挥救火,满脸烟灰。
“王妃,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德妃呢?”清辞急问。
“还在里面!”冯保声音发颤,“火起时,德妃正在佛堂礼佛,门从里面闩上了。等宫人撞开门,里面已全是火……”
清辞望向熊熊烈焰。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中倒映着那片血红。
太巧了。
柳宫女刚招供,德妃宫中就起火。
这分明是灭口。
“救火!无论如何,要把人救出来!”她厉声道。
话音未落,佛堂梁柱轰然倒塌,火星四溅。救火宫人惊叫着后退,火势更猛了。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侧面破窗而入,冲进火海!
“墨痕!”清辞失声惊呼。
墨痕一身黑衣,以湿棉被裹身,冒着烈焰冲进佛堂。里面浓烟滚滚,看不清人影。他屏息搜寻,终于在观音像前找到倒在地上的德妃。
德妃还有气息,但已昏迷。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金簪,簪身烫得灼手。
墨痕抱起她,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观音像底座下,有一只紫铜香炉。炉中香烟袅袅,散发着清冽苦意——正是青鸾引。
最后一炉香,已经点燃。
他顾不上许多,一脚踢翻香炉,香灰四散。而后抱着德妃,冲破火幕,翻滚而出。
“快!传太医!”清辞急步上前。
德妃被平放在地上,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是吸入过多烟尘,也吸入了青鸾引的毒香。太医匆匆赶来施救,但情况不容乐观。
清辞看向墨痕手中那支金簪。簪头是累丝芙蓉,编号“三”,但簪身内侧,刻着一行极的字:
“儿登基日,母当归。”
德妃不是要杀二皇子。
她是要以自己的死,为儿子铺路——若二皇子登基,她便“病逝”,将青鸾的秘密永远带入坟墓。
而这支金簪,是她留给儿子的最后警示:皇位之下,皆是尸骨。若想坐稳,心要狠。
“王妃,”冯保低声道,“二皇子那边……”
清辞闭了闭眼:“封锁消息,就德妃宫中意外走水,伤势严重,正在救治。二皇子若来探望……让他来。”
她需要看看,这位二皇子,到底知情多少。
五、密信南来
德妃被移至偏殿救治,永和宫的火势在午时前后终于扑灭。佛堂烧得只剩焦黑框架,观音像碎了一地,那只紫铜香炉也被烧得变形,炉中香灰混着瓦砾,再难分辨。
清辞回到王府时,已近黄昏。她累极,却毫无睡意,只坐在书房里,盯着那支金簪出神。
德妃是婉娘的女儿,婉娘还活着。
那么婉娘的儿子——也就是德妃的兄弟,那个后颈有梅花胎记的蒙面人,才是青鸾如今真正的首领。
他会是谁?
朝中哪位官员?军中哪位将领?还是……某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弟?
正沉思间,春茗匆匆进来:“王妃,顾姐来了,还带着……陆先生!”
清辞一怔:“陆师兄?他不是在大同……”
话音未落,顾青黛已扶着陆明轩进来。陆明轩一身风尘,脸色苍白,显然是一路疾驰赶回。
“师兄,你怎么……”清辞忙起身。
“师妹,王爷让我送一样东西回来。”陆明轩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双手奉上,“此物关系重大,王爷,务必亲手交到你手郑”
清辞接过,打开。里面是那块瓦剌腰牌,那片烧焦的木片,还迎…一张血书。
血是廷琰的,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十分艰难:
“清辞吾妻:见字如晤。军中内奸已除,然通敌者仍在朝。铜钱半枚为凭,通源号是关键。吾伤重,恐时日无多,若有不测,勿悲勿念。唯愿你平安,守好京城,待……春暖花开。”
最后四字,已模糊不清,似是被血晕开。
清辞握着血书,指尖颤抖。
他“恐时日无多”。
他“若有不测”。
这个傻子,到这时候,还在担心她。
“师兄,”她抬头,眼中水光一闪而逝,“王爷的伤……”
“毒已解,但元气大伤,需静养。”陆明轩低声道,“我用七曜续命针为他续命十二时辰,他强撑上城头稳住军心,如今……已陷入昏迷,何时能醒,尚未可知。”
清辞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
“青黛,你持我令牌,去锦衣卫衙门,让陆炳彻查通源号。我要知道这家钱庄所有往来的账目,所有存钱的客户,尤其是……与宫症与兵部有关联的。”
“陆师兄,劳烦你去太医院,将所有与德妃、二皇子有关的医案调出来,尤其是德妃生育二皇子前后的记录。我要知道,她当年入宫前,可有异常。”
“春茗,备车,我要去见杨阁老。”
三人领命而去。清辞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渐沉的夜色。
铜钱,通源号,德妃,婉娘……
这些碎片,在她脑中飞速旋转,碰撞,渐渐拼凑出一张巨大的网。
而网的中央,是那个后颈有梅花胎记的蒙面人。
她有一种预釜—这个人,她认识。
不仅认识,或许还曾信任过,亲近过。
正思虑间,后窗传来熟悉的叩击声。墨痕翻窗而入,单膝跪地:
“王妃,大同密报——八百里加急!”
他奉上一枚蜡丸,丸身染血,显然途中经历厮杀。
清辞捏碎蜡丸,里面是廷琰的亲笔,只有短短一行:
“通源号东家,疑似杨阁老之婿,户部郎中陈文远。”
杨阁老。
清辞手一颤,蜡丸碎片洒落一地。
那个三朝元老,那个在朝堂上建议抽调京营增援大同的杨阁老。
原来,他也是网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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