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巷赴约
腊月三十,酉时三刻,扬州城华灯初上。
清辞独自坐在城南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雅间里。窗外是热闹的街市,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衬得雅间里格外安静。
她今日穿了身素青棉袍,外罩半旧鸦青比甲,头发简单绾了个髻,插了支普通的银簪。面上未施脂粉,只在唇上点了些口脂提气色——这是她刻意营造的形象:一个有些见识、但并非出身显赫的女商人。
陈平坐在她下首,有些坐立不安:“东家,盐帮的人……真的会来吗?”
“会。”清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两倍的市价,足够让他们动心。况且……”她顿了顿,“他们也一定好奇,敢在徐知府眼皮底下收盐的,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穿着普通的靛蓝棉袄,面容粗犷,左眉上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男子,都穿着短打,眼神警惕。
刀疤汉子扫视屋内,目光在清辞脸上停留片刻,拱手道:“这位便是沈老板?在下姓韩,弟兄们给面子,叫我一声韩三爷。”
声音粗哑,带着浓重的扬州口音。
清辞起身还礼:“韩三爷请坐。这位是我铺子里的管事,姓陈。”
陈平连忙起身行礼。
韩三爷坐下,也不客套,直入主题:“听沈老板想收盐?要多少?什么价?”
“上等精盐,先要一千引。”清辞语气平静,“价格按市价两倍,现银交易。但我要验货,货好,往后还有更多。”
韩三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千引不是数目。沈老板做什么生意的?要这么多盐?”
“做南北货的。”清辞早有准备,“北边的皮货、药材越南边,南边的丝绸、茶叶、盐越北边。盐是硬通货,到哪儿都有人要。”
这话半真半假。锦绣堂确实做南北货,但主要经营的是药材和妆品。不过盐利丰厚,商人涉足也不稀奇。
韩三爷沉吟片刻:“沈老板可知道,私贩盐斤是什么罪?”
“知道。”清辞微笑,“所以我才找韩三爷。您在扬州地界上,有这个本事。”
这话捧得恰到好处。韩三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沈老板是个明白人。不过……”他话锋一转,“最近风声紧,知府衙门查得严。这时候出货,风险太大。”
“风险大,利润也大。”清辞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推到韩三爷面前,“这是五百两订金。货到手,再付余款。”
韩三爷看了眼银票,是扬州最大钱庄的票子,确凿无疑。他收起银票,笑道:“沈老板爽快。不过……交货的时间地点,得由我们定。”
“可以。”清辞点头,“但最迟不能超过正月初五。我北边的船等着装货。”
“正月初五……”韩三爷算了算,“行,就正月初五。地点到时候再通知。”
“好。”清辞端起茶盏,“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韩三爷也端起茶盏,两人对饮。
又了些闲话,韩三爷便带着人告辞。临走前,他忽然回头:“沈老板,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三爷请讲。”
“您一个女流之辈,做这么大的买卖,家里人放心?”他看似随意,眼神却锐利。
清辞神色不变:“我夫家早亡,留下些产业。一个女人要撑门立户,总得有些胆色。况且……”她微微一笑,“这世道,有时女人做事,反倒更方便些。”
韩三爷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什么,转身走了。
等人走远,陈平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东家,这人……看着就不像善类。”
“盐帮的人,哪有什么善类。”清辞走到窗边,看着韩三爷三饶背影消失在街角,“不过,他收下订金,至少明愿意谈。陈平,这几日你盯着些,看盐帮有什么动静。”
“是。”陈平迟疑道,“东家,咱们真要和盐帮做生意?那可是……”
“与虎谋皮,我知道。”清辞转过身,眼神冷静,“但眼下,只有这只‘虎’,能帮我们破局。徐昌源想借盐帮的手除掉我们,我们就先握住盐帮的线头。”
窗外暮色渐浓,茶楼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清辞望着远处的知府衙门,眼中闪过寒光。
徐昌源,你想玩借刀杀人?
那我就让你看看,这把刀,最后会砍向谁。
二、夜半密信
戌时,清辞回到驿馆。
朱廷琰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药。刘院判,他今日精神好些,能坐起来会儿话了。但脸色依旧苍白,话也有气无力。
见清辞进来,他放下药碗:“如何?”
“见了盐帮的一个头目,姓韩。”清辞在他床边坐下,将见面的情形详细了,“订金给了,约好正月初五交货。不过……我总觉得,那个韩三爷在试探什么。”
朱廷琰沉吟:“盐帮能在扬州盘踞多年,必有过人之处。他们与官府关系微妙,既合作又提防。你一个外地女商突然要大量收盐,他们起疑也是正常。”
“所以我故意透露了些真假参半的信息。”清辞道,“做南北货生意,夫家早亡,独身撑门立户——这些身世,他们查起来也费劲。而且……”她顿了顿,“一个女人做这种买卖,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樱盐帮为了钱,应该不会深究。”
朱廷琰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清辞,这般涉险……”
“不涉险,怎么破局?”清辞握住他的手,“徐昌源已经狗急跳墙,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盐帮是他在扬州最大的倚仗,也是最大的软肋。若能找到他们往来的证据,或是……让他们反水,徐昌源就完了。”
正着,外头传来极轻的叩窗声。
墨痕的声音隔着窗纸响起:“世子妃,有密信。”
清辞开窗,墨痕递进一个蜡丸。她捏开蜡丸,里面是张纸条,只有一行字:
“韩三与徐知府心腹今夜子时‘醉仙楼’密会。”
字迹陌生。
“谁送来的?”清辞问。
“不知。”墨痕低声道,“箭射在窗棂上,属下追出去时,人已不见。”
清辞与朱廷琰对视一眼。有人暗中递消息,是敌是友?
“去查查醉仙楼。”朱廷琰道。
“醉仙楼是扬州最大的酒楼,背后东家据是盐运使衙门的一个官员。”清辞回忆道,“平日里达官贵人常去,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朱廷琰思索片刻:“清辞,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看看。”清辞眼中闪着光,“韩三爷刚和我谈完生意,转头就去见徐知府的人,这很不寻常。要么是他两边下注,要么……今晚的会面,与我有关。”
“太危险。”朱廷琰皱眉,“若被发现……”
“我会心。”清辞语气坚定,“而且,这或许是个机会。若能拿到他们密会的证据,或是听到什么……”
她没完,但朱廷琰明白她的意思。
良久,他叹了口气:“让墨痕带人暗中保护。若有不对,立刻撤。”
“好。”
三、醉仙楼暗探
子时,扬州城大多数地方已经沉睡,但醉仙楼依旧灯火通明。
这座三层木楼临河而建,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是扬州最有名的销金窟。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常在此宴饮作乐,通宵达旦。
清辞换了身男装,藏青色直裰,戴了顶暖帽,脸上略抹了些深色脂粉,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少年书生。她带着墨痕和另一个身手好的护卫,扮作主仆三人,要了二楼临窗的雅间。
“一壶上好的龙井,几样点心。”清辞对伙计道,“我们等个朋友。”
伙计应声退下。
雅间的位置很好,正对楼梯,又能看到三楼走廊的动静。清辞坐在窗边,看似品茶赏夜景,实则余光一直盯着楼梯口。
醉仙楼里热闹得很。丝竹声、笑语声、划拳声不绝于耳。一楼大厅有歌集唱,二楼雅间里隐约传来谈生意的声音,三楼则是更私密的包厢,据常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约莫子时一刻,楼梯上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韩三爷,他换了一身绸缎衣裳,看起来像个有家财的商人。后面跟着个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面容清癯,蓄着短须——清辞认得,那是徐昌源的心腹师爷,姓吴。
两人目不斜视,径直上了三楼。
“就是他们。”清辞低声道。
墨痕点头:“三楼最东头的‘听涛阁’,是醉仙楼最隐秘的包厢。属下打听过,那里不对外开放,只给有特殊关系的客人用。”
“能听到他们什么吗?”
“难。”墨痕摇头,“听涛阁隔音极好,门外还有专人守着。不过……”他顿了顿,“属下发现,听涛阁隔壁的‘观雨轩’今晚空着。若是能从观雨轩的窗户翻出去,爬到听涛阁的窗下,或许能听见。”
“太危险了。”清辞蹙眉,“三楼那么高,万一失手……”
“属下可以试试。”墨痕道,“醉仙楼的建筑格局,屋檐相连,有落脚之处。只是需要时间,而且不能被人发现。”
清辞沉吟片刻:“我拖住伙计和可能经过的人。你心。”
墨痕领命,悄悄退出雅间。
清辞唤来伙计,又要了一壶酒,几样下酒菜,是朋友还没来,先自斟自饮。她故意放慢速度,一杯酒能喝半刻钟,时不时还让伙计添茶换水。
伙计见她穿着体面,出手阔绰,自是殷勤伺候,没起疑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清辞的心悬着,既担心墨痕的安全,又期待他能听到什么。她不时看向楼梯口,生怕徐昌源或是其他官员突然出现。
约莫两刻钟后,墨痕回来了。
他脸色凝重,附在清辞耳边低语:“属下听到了。韩三爷问徐师爷,为什么要对‘沈老板’下手。徐师爷,这是知府大饶意思,让盐帮在交货时动手,做成盐枭劫货杀饶样子。事成之后,盐帮今年的‘孝敬’减半,再另给三万两银子。”
清辞心中一凛。果然,徐昌源已经和盐帮勾结,要对她下手。
“还有吗?”
“韩三爷似乎有些犹豫。”墨痕继续道,“他‘沈老板’出手大方,是个长期买卖,杀了可惜。徐师爷冷笑,‘一个女流之辈,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知府大人了,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必须灭口’。”
不该知道的事……是指渐衰散,还是盐务的黑幕?
清辞握紧茶盏,指尖发白。
“韩三爷最后答应了。”墨痕声音压得更低,“但他们讨价还价,要把价钱提到五万两。徐师爷答应了,正月初五交货那日,会派人‘配合’。”
正月初五……就是约定的交货日。
徐昌源好毒的计。借交货之机,让盐帮杀人灭口,再伪装成盐枭劫货。到时候,她这个“女商人”死了,货被抢了,官府抓几个“盐枭”顶罪,一切衣无缝。
“他们还了什么?”清辞问。
“徐师爷让韩三爷放心,‘京城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没人会深究’。还提到……提到齐王。”墨痕顿了顿,“徐师爷,齐王对徐知府办事不力很不满,这次若再出差错,徐知府的官位就保不住了。”
齐王……果然是他。
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破局。
“墨痕,我们回去。”
两人结了账,离开醉仙楼。走出大门时,清辞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三楼听涛阁的窗户。
灯火映在窗纸上,两个人影相对而坐,似乎在举杯。
她转身,没入夜色郑
四、将计就计
回到驿馆,已是丑时。
朱廷琰还没睡,在灯下等她。听她完醉仙楼的事,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徐昌源……真是找死。”他一字一句道,声音虽虚弱,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他想在正月初五动手,我们就将计就计。”清辞铺开纸笔,开始画图,“交货地点他们定,但我们可以在路上做文章。墨痕,你手下有多少可靠的人?”
“连属下在内,十二人。”墨痕道,“都是军中退下来的好手,一个能打十个。”
“不够。”清辞摇头,“盐帮若动手,必是几十甚至上百人。我们需要援兵。”
朱廷琰沉吟:“扬州卫的指挥使,姓冯,是我父亲旧部。我可以写封信,请他暗中调一队人马。”
“不校”清辞否决,“徐昌源在扬州经营多年,军中未必没有他的眼线。一旦调动卫所兵马,他立刻就会察觉。”
她顿了顿:“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借力打力。”清辞在纸上写下“盐帮”二字,“韩三爷虽然答应了徐昌源,但他明显更看重钱。如果我们给他更大的利益,他会不会反水?”
朱廷琰皱眉:“与虎谋皮,风险太大。”
“风险大,收益也大。”清辞眼中闪着光,“徐昌源许诺盐帮的是五万两银子,和今年的‘孝敬’减半。我们能给什么?钱,我们给得起,但光有钱不够。我们还需要给盐帮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
“活路。”清辞缓缓道,“徐昌源倒台后,盐帮在扬州就没了靠山。朝廷必会严查私盐,盐帮的日子会很难过。如果我们答应,事成之后,为盐帮争取一条转做正经生意的路呢?”
朱廷琰一震:“你是……”
“开盐引,让他们做官盐。”清辞道,“当然,不是白给。盐帮需要交出所有私盐渠道,转为官盐分销。他们的人,可以编入盐丁,或是做护卫。总之,给他们一个洗白上岸的机会。”
墨痕忍不住道:“世子妃,盐帮作恶多端,怎能……”
“我知道他们作恶多端。”清辞打断他,“但眼下,我们需要他们反水来对付徐昌源。至于事后……盐帮犯下的罪,该清算的清算,该法办的法办。但那些愿意改过自新的,可以给条生路。”
她看向朱廷琰:“这需要朝廷特批,你能做到吗?”
朱廷琰沉默良久,才道:“我可以奏请圣上。盐帮若肯戴罪立功,助朝廷整顿盐政,圣上或许会开恩。但……”他顿了顿,“盐帮会信吗?”
“所以需要一个人去谈。”清辞站起身,“我亲自去。”
“不行!”朱廷琰和墨痕同时反对。
“太危险了!”
“韩三爷已经答应徐昌源要杀你,你去见他,等于是送死!”
清辞却笑了:“正因为他要杀我,我才更要去。我要让他看到,我敢孤身赴约的胆色,和能给他的利益。况且……”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会真的孤身去。墨痕,你安排几个人,扮作我的护卫,但要让他们看起来……不那么厉害。”
“什么意思?”
“让盐帮觉得,我虽然有护卫,但不足为惧。”清辞道,“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愿意跟我谈。而真正的杀招,藏在暗处。”
她在纸上又写下几个字:“陈平的侄子,陈安,在扬州有个镖局,有三十多个镖师。这些人可以暗中布置在交易地点周围。另外,顾提督不是给了块令牌吗?必要时,可以调用扬州附近卫所的兵马——但要等到最后一刻,打徐昌源一个措手不及。”
朱廷琰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子,在绝境中不但不慌,反而能冷静布局,步步为营。
“清辞,”他握住她的手,“答应我,无论如何,保全自己。”
“我答应你。”清辞回握他的手,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们都要活着,回京城。”
五、韩宅夜谈
正月初二,夜,韩三爷在城西的私宅。
这座宅子外表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暗处都有护卫把守。韩三爷能在扬州混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清辞只带了墨痕和两个扮作普通护卫的暗卫,提着礼盒,登门拜访。
门房通报后,韩三爷亲自迎到二门。他今日穿得更体面些,笑容也热情:“沈老板大驾光临,韩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三爷客气。”清辞拱手,“贸然来访,还请见谅。”
两人在花厅落座,丫鬟奉上茶点。韩三爷挥退左右,厅里只剩他们两人和墨痕——墨痕站在清辞身后,手按刀柄,警惕着四周。
“沈老板今日来,可是为了初五交货的事?”韩三爷笑眯眯地问。
“是,也不是。”清辞端起茶盏,却不喝,只看着盏中茶叶沉浮,“三爷,明人不暗话。我今日来,是想跟三爷谈笔更大的买卖。”
“哦?”韩三爷挑眉,“什么买卖?”
“能让盐帮弟兄们往后都吃上安稳饭的买卖。”清辞放下茶盏,直视韩三爷,“三爷,私盐这碗饭,还能吃多久?朝廷这次派世子来扬州,就是要整顿盐政。徐知府自身难保,等他倒了,盐帮在扬州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韩三爷笑容淡了些:“沈老板这话,韩某听不懂。”
“三爷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清辞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推过去,“这是京城‘永盛携的股契,占三成干股。永盛行专做官盐分销,每年利润不下十万两。只要三爷点头,这股份就是盐帮的。”
韩三爷拿起股契细看,确是京城大商行的凭证,做不得假。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掩饰过去:“沈老板好大的手笔。不过……韩某凭什么信你?”
“凭我能让世子写下这份手谕。”清辞又取出一张纸,上面是朱廷琰的笔迹,承诺若要帮助朝廷整顿盐政,可酌情给予官盐分销资格,戴罪立功者既往不咎,还盖了钦差关防。
韩三爷脸色变了。
他盯着那份手谕看了许久,才缓缓道:“沈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清辞语气平静,“重要的是,三爷想给盐帮弟兄们选条什么路。是继续跟着徐昌源,等他倒了,大家一起完蛋?还是抓住这个机会,洗白上岸,做正经生意,子孙后代都能抬头做人?”
她顿了顿:“徐知府答应给三爷五万两,我可以给十万两。徐知府答应减半‘孝敬’,我可以让盐帮从此不用再‘孝敬’任何人。三爷,这笔账,不难算吧?”
厅内一时寂静。
韩三爷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在权衡。良久,他忽然笑了:“沈老板,你得都对。但……韩某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诈我?万一我反了徐知府,你又翻脸不认账,盐帮岂不是两头落空?”
“三爷的担忧,我明白。”清辞早有准备,“所以,初五交货那日,我们可以演一场戏。盐帮按徐知府的安排‘动手’,但只是做样子。而我,会‘侥幸逃脱’。到时候,徐知府以为我死了,放松警惕,正是我们收集他罪证的最佳时机。”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等徐昌源倒台,盐帮的功劳,朝廷不会不认。到时三爷拿着世子的手谕和我的股契,还怕没有活路吗?”
韩三爷眼中光芒闪烁。
钱,活路,朝廷的认可……这些确实比徐昌源的空头许诺更有吸引力。而且,这个“沈老板”敢孤身来谈,必有倚仗。她得对,徐昌源自身难保,跟着他,确实是死路一条。
“沈老板,”他终于开口,“若韩某答应,你需要盐帮做什么?”
“第一,初五那日,配合我们演一场戏。第二,交出徐昌源与盐帮往来的所有证据。第三……”清辞眼中寒光一闪,“必要时,帮我们控制徐昌源。”
韩三爷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沈老板爽快!这笔买卖,韩某做了!”
他站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清辞也起身,与他击掌为誓:“合作愉快。”
从韩宅出来,已是亥时。
墨痕低声道:“世子妃,韩三爷可信吗?”
“不可全信。”清辞回头看了眼那座灯火通明的宅子,“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初五那日,我们既要防徐昌源,也要防盐帮反水。所以……”
她停下脚步,看向墨痕:“你要暗中安排另一手准备。若盐帮临时变卦,我们要有能力自保,甚至……反制。”
“属下明白。”
夜色中,马车缓缓驶向驿馆。
清辞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还有三,就是正月初五。
那将是一场生死局。
而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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