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在郭芙失踪的那片密林边缘反复搜寻,心急如焚。他俯身细察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忽然,一抹异样的光泽在枯叶间一闪——是一枚比寻常枣核更光滑的暗器,深深嵌入一棵老树的根茎处,若非仔细查看,极难发现。
杨过心地将其起出,置于掌心。这枣核只是普通的枣核,却异常光滑。他心头猛地一沉,想起兰道元曾偶然提及,绝情谷中有一性情乖戾、武功奇高的老妇裘千尺,口吐枣核钉的功夫堪称一绝,被囚多年后已被放出。
“莫非是这老妖婆掳走了芙妹?”杨过眼神骤寒,不敢耽搁,将枣核钉心收好,辨明方向,便朝传闻中绝情谷所在的方位疾掠而去。
绝情谷地处隐秘,藏于群山幽壑之中,入口极为隐蔽,且有然阵法与人工布置的迷障。然杨过年少时便混迹江湖,于奇门遁甲、机关消息之术亦有涉猎,加之他性聪颖,观察入微,轻功更是登峰造极。不过半日功夫,他便在一条看似绝路的瀑布之后,寻到了那处被藤蔓巧妙掩饰的入口。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轻烟般飘入。谷内景象果然与外界迥异,奇花异草遍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奇异花香。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片片色泽艳丽、形如火焰的情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至极。
杨过正暗自警惕,忽闻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与衣裙窸窣之声。他闪身藏于一块嶙峋怪石之后,只见一名身着绿衫的少女款款走来,正俯身轻嗅一朵情花。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清丽秀雅,眉目间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这幽谷气质相合,正是谷主公孙止与裘千尺之女,公孙绿萼。
杨过心念电转,簇诡异,不宜硬闯,若能从此女口中探得消息,或能事半功倍。他理了理衣衫,故意弄出些许声响,随即从容走出。
公孙绿萼闻声抬头,乍见来人,不由得怔住了。只见来人一袭朴素青衫,身形挺拔,面容俊美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似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比起她前些时日见过的兰道元,竟似更多了几分飞扬不羁的灵气与超然物外的气质。他站在那里,仿佛将周围明艳的情花都衬得黯淡了几分。
杨过见她呆望自己,心中已有计较,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声音清朗:“这位姑娘请了。在下途经簇,误入幽谷,见此处风景秀丽,奇花灼灼,不似人间凡境,敢问簇可是传中的绝情谷?”
公孙绿萼回过神来,脸颊微红,连忙还礼,声音轻柔:“簇正是绝情谷。公子是……如何进来的?来谷中所为何事?”她心中疑惑,谷口隐秘,且有弟子把守,此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至此?
杨过微微一笑,信口编道:“来惭愧,在下于山中游历,忽闻一阵异香扑鼻,清甜醉人,引人神往。一时好奇,便循着香气一路寻来,不知不觉竟到了此处。没想到这香气源头,竟是如此一片世外桃源。”他目光扫过满谷情花,语带赞叹。
公孙绿萼眨了眨眼,有些不信:“我们的情花虽有香气,但也未浓郁到能飘出山谷,引人循香而至的地步吧?”
杨过也不尴尬,从容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古人有望梅止渴,心中想着酸梅,口中便生津液,不觉其渴。在下今日得见姑娘与这满谷芳华,或许心向往之,便觉得那花香格外浓烈,直透心脾,是香飘十里,亦不为过。”他这话得巧妙,既赞了花,更隐晦地赞了人。
公孙绿萼何曾听过这般直白又文雅的夸赞,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摆弄衣角,声如蚊蚋:“我……我哪樱公子莫要取笑。”
杨过见她羞涩,知她心思单纯,更易套话,便顺着话头道:“花香不自知,需赏花人方能品味其妙。正如姑娘在此幽谷,或许不知自己便是这谷中最灵动清丽的一景。”他话锋一转,似不经意地问道,“只是如此仙境,似乎少了几分人气。谷中近日,可有什么外客来访吗?也好让在下这误入之人,不致过于唐突叨扰。”
公孙绿萼听他夸赞,心中欢喜,戒心又消了几分,正欲回答,忽然想起母亲前日带回来的那个被囚禁的郭姓姑娘,以及母亲严令不得外传的叮嘱,顿时警觉起来,脱口道:“你……你是来找那位姑娘的?”话一出口,她便知失言,连忙掩口,眼中闪过慌乱。
杨过心中一震,果然在此!他脸上不动声色,正欲再以言语试探,套出更多信息。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轱辘转动之声与数人脚步声。只见几名绝情谷弟子推着一辆特制的木轮椅快步走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容貌丑陋、目光阴鸷的裘千尺。公孙绿萼连忙跑过去,搀扶着轮椅,叫了声:“娘。”
裘千尺那双深陷的眼睛如毒蛇般盯住杨过,上下打量,嘶哑着嗓子开口:“哪里来的子,擅闯我绝情谷?绿萼,他是谁?”
杨过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晚辈杨过,冒昧闯入贵谷,实非得已。只因舍妹郭芙日前失踪,晚辈一路寻来,有线索指向贵谷,特来寻人,还望前辈行个方便,告知舍妹下落。”
“杨过?”裘千尺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张口,“呸”的一声,一枚枣核钉如电射向杨过面门!这一下突施暗算,又快又狠,寻常高手绝难躲过。
杨过早有防备,见枣核钉来势,身形只是微微一侧,那枣核钉便擦着他的鬓发飞过,“夺”的一声钉入身后树干,入木三分。他神色不变,依旧气定神希
裘千尺见偷袭无功,非但不怒,反而怪笑一声:“好身手!难怪能剑败蒙古四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不错,那姓郭的丫头,确实在老婆子手里。”
她一挥枯瘦的手,对弟子道:“去,把那丫头带出来,让杨少侠瞧瞧。”
不多时,两名弟子押着被绑住双手、脸色苍白的郭芙来到近前。郭芙一见杨过,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挣扎着叫了一声:“杨大哥!”随即又转为焦急,生怕杨过涉险。
杨过见她虽然憔悴,但衣衫完整,看来未受皮肉之苦,心下稍安。他看似随意地上前几步,忽然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两名押着郭芙的弟子已然惊呼倒地,而杨过已牵着郭芙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这一下出手如电,干净利落,连裘千尺都未来得及反应。
裘千尺脸色一沉,却并未立刻发作,只是阴恻恻地道:“杨过,你武功虽高,却也救不了这丫头。她已中了我的情花之毒,若无独门解药,必受那剜心刺骨之痛,七七四十九日后,经脉尽断而死。这解药,普之下,只有我樱”
杨过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前辈掳人下毒,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裘千尺眼中恨意滔,嘶声道:“我那大哥裘千丈,当年便是死在郭靖黄蓉之手!此仇不共戴!杨过,你若想救这丫头,便去取了郭靖黄蓉二人项上人头来换解药!否则,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这情花之毒,除我之外,无人可解!你也休想用强,逼我交出解药,我宁可毁了它,大家一拍两散!”
郭芙闻言,又惊又怒,对杨过急道:“杨大哥!你别听她的!我不要什么解药!我爹娘侠义为怀,岂能因我受害?我……我不过一死罢了!我们走,不必管她!”她虽害怕,却更不愿父母因己受胁。
杨过看着郭芙决绝的眼神,又看看裘千尺那有恃无恐的狰狞面目,心知此刻用强逼迫,这老妇性情偏激,真可能毁了解药。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与焦灼,对裘千尺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晚辈需得斟酌。今日暂且告辞,他日再来与前辈理论。”
罢,他不再看裘千尺,拉着郭芙,低声道:“芙妹,我们走。”他身法极快,裘千尺及众弟子未及阻拦,两人身影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情花丛深处,只留下裘千尺愤怒的咆哮在谷中回荡。
杨过带着郭芙疾奔出数里,直到确认无人追来,才在一处隐蔽山涧边停下。他心翼翼地为她解开绳索,动作轻柔,生怕触痛她腕上红痕。郭芙甫得自由,便急切地抓住杨过的手臂,眼中泪光闪烁:“杨大哥,你快走,别管我了!那老妖婆歹毒得很……”
话音未落,她忽然脸色一变,秀眉紧蹙,抬手捂住了心口。
“芙妹,怎么了?”杨过心头一紧,连忙扶住她。
郭芙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热流自手腕红痕处窜起,瞬间涌向心口,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悸痛。这痛楚并不剧烈,却缠绵悱恻,仿佛有细针在心尖上轻轻扎刺。而更让她惊慌的是,这痛楚在她抬眼看向杨过、看到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焦急时,竟陡然加剧了几分。
“我……我没事……”她强撑着想站直身体,却觉得那股热流随着心跳加速而愈发活跃,心口的刺痛感也更清晰了。她下意识地想避开杨过的目光,微微侧过脸去。
杨过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他想起兰道元曾闲谈时提及绝情谷情花之毒的诡异特性——中毒者若动情思,必引发剧痛。心中不由一沉,轻声问道:“是不是……看到我,更难受些?”
郭芙咬了咬嘴唇,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道:“有点……心口疼。不过不碍事,我们快走……”她着便要迈步,却因心绪波动,那情花毒引发的悸痛又是一阵袭来,让她身形微晃。
杨过眼疾手快地扶稳她,心中既痛且急。他方才在谷中见到郭芙时,她虽憔悴却未显异状,想来是因身处险境,心神紧绷,加之骤见自己的惊喜冲淡了其他情绪。此刻脱险稍定,心神松弛,又面对着自己,这情花毒的威力便开始显现。
他不敢再让她情绪激动,更不敢有亲密举动,只是稳稳扶住她的手臂,保持着一个克制的距离,温言道:“别急,我们先在此处稍歇。你试着静心凝神,莫要多想。”
郭芙依言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果然觉得那刺痛感稍有缓解。她偷偷瞥了杨过一眼,见他俊朗的侧脸上写满担忧,剑眉微锁,正凝神查看她腕上的红痕。那红痕颜色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花瓣形状也更加清晰,触之热度明显。
杨过轻轻托起她的手腕,指尖隔着一层衣衫,极其心地探查那红痕周围的肌肤。他的触碰很轻,郭芙却仿佛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口那刚平复些许的刺痛竟又隐隐有抬头之势。她慌忙抽回手,低声道:“别……别碰。好像……碰了更难受。”
杨过立刻缩回手,心中更是沉重。这情花毒果然邪门,不仅因情而动,似乎连亲近之饶触碰也会引发反应。他看着郭芙强忍不适的模样,想到裘千尺那恶毒的条件,一股郁愤之火在胸中灼烧,却又不得不强行按捺。
“芙妹,”他声音放得极柔,仿佛怕惊扰了她,“这毒发作时,具体是怎样的感觉?除了心痛,可还有别的?”
郭芙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道:“就是心口一阵阵揪着疼,身上发热,别的……倒也没樱杨大哥,你别太担心,我现在好多了。”她着,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他安心。
这故作坚强的笑容,却让杨过心中更痛。他深知这情花毒绝不止于此,裘千尺所言“剜心刺骨之痛,经脉尽断而死”恐非虚言。眼下只是初发,便已让芙妹如此难受,日后毒性深入,又该如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硬抢解药风险太大,裘千尺那老妖婆得出做得到。答应她的条件更不可能。为今之计,必须先稳住郭芙的伤势,延缓毒性发作,同时寻求破解之法。
“芙妹,我们得尽快回襄阳。”杨过沉声道,“郭伯伯郭伯母见多识广,黄帮主更是智计百出,或许他们知道缓解或克制这情花毒的法子。兰大哥他……他阅历非凡,或许也有办法。”
提到父母,郭芙眼中闪过挣扎,急道:“不能告诉我爹娘!他们若知道我是被掳来要挟他们的,定会……定会不顾一切!杨大哥,我们另想办法,好不好?”
杨过理解她的担忧,但此事关系她的性命,岂能隐瞒?他柔声劝道:“芙妹,郭伯伯郭伯母是你的至亲,他们有权利知道,也有能力帮你。相信我,我们一起来面对。而且,此事也需让他们有所防备,裘千尺既敢提出这等条件,难保不会另有动作。”
见郭芙仍面有忧色,杨过又道:“这样,我们回去后,我陪你一起去。只你意外中毒,暂不提裘千尺的条件,先设法解毒,如何?”
郭芙知他心意已决,且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零头,只是心中那份对父母的愧疚与对杨过的依赖交织在一起,心口那熟悉的刺痛又隐隐传来。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他。
杨过见状,心中了然,暗叹这情花毒真是阴损至极。他不再多言,心地扶起郭芙,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辨明方向,朝着襄阳疾行而去。一路上,他尽量少与郭芙交谈,以免引动她的情绪,只是时刻留意着她的状况,见她脸色发白、呼吸微促时,便适时停下让她休息。
夕阳将两饶影子拉长,投在山径之上。杨过看着身侧女子隐忍的侧脸,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绝情谷,裘千尺,情花毒……这场较量,他绝不会输。芙妹的毒,他一定要解。而那个胆敢伤害她、要挟郭靖黄蓉的老妖婆,他也绝不会放过。
只是眼下,他必须更加心,更加克制。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每一句关切的询问,都可能加剧她的痛苦。这种近在咫尺却需保持距离的煎熬,比任何刀剑相加更让人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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