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外十余里,有一片名为“栖凤林”的密林。簇古木参,藤蔓垂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只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林中深处有一块然形成的空地,方圆数丈,地面平整,正是练武的好去处。
此刻,黄蓉手持一根通体碧绿、晶莹温润的竹棒——正是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她虽已年近四旬,但身姿依旧轻盈灵动,眉宇间既有母性的温柔,更不失江湖女侠的英气与慧黠。
站在她对面的杨过,一袭青衫,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他刚刚得知自己将被传授丐帮绝学,心中既感荣幸,又觉责任重大。
“过儿,看仔细了。”黄蓉手腕轻转,那碧玉般的竹棒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这打狗棒法,招式看似质朴无华,实则内藏无穷机巧。其精髓在于一个‘黏’字诀,亦可称‘捻’字诀。”
她一边解,一边缓缓演示:“敌人攻来,不可硬挡,须以柔劲黏住对方兵器,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竹棒在她手中画出一道道玄妙的弧线,时而如春风拂柳,轻柔曼妙;时而如疾风骤雨,密不透风。
“这棒法共有三十六路,每一路又有数般变化。”黄蓉神色郑重,“今日我先传你前十二路的口诀与招式,你需用心领会。”
罢,她将打狗棒法的前十二路口诀一字一句缓缓念出。这些口诀含蓄深奥,包含了棒法运用之妙、内力配合之要、临敌应变之机,非悟性极高者难以领会。
杨过凝神静听,目光紧随着黄蓉手中的竹棒。他武学资本就极高,又曾得欧阳锋、洪七公、黄药师等多位宗师指点,九阳神功更是已经大成。此刻听黄蓉讲解这下至巧的棒法,许多关窍之处一点即透,甚至能举一反三。
正到“绊字诀”的精微变化时,黄蓉口中不停,手中竹棒却微微一顿。几乎同时,杨过耳朵轻轻一动——两人都听到了右前方一丛茂密灌木后,传来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窥探!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却都未声张。黄蓉继续讲解,杨过则依言接过一根普通竹棒,开始依样演练。他初学乍练,招式已经熟练,更难得的是那份举重若轻的悟性,更让黄蓉暗暗点头。
那窥探之人,正是放心不下、偷偷跟来的郭芙。她躲在灌木后,看着林中杨过手持竹棒,身形腾挪,虽不甚熟练,却自有一股潇洒不羁的风采,与平日使剑时又有所不同。她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好奇,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待杨过将前十二路棒法大致演练一遍,停下来思索其中精微时,黄蓉忽然转向郭芙藏身之处,似笑非笑地道:“芙儿,看够了没有?这林子里蚊虫多,心叮了你娇滴滴的皮肤,快出来吧。”
郭芙被母亲点破,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只得从灌木后磨磨蹭蹭地走出来,脸上有些发红:“娘!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就是……就是来看看杨大哥学得怎么样了嘛。”着,目光却飘向杨过。
杨过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好笑,却也温暖。
黄蓉故意板起脸:“胡闹!传功授艺,最忌打扰。过儿资聪颖,正学到紧要处,你在此处徒然让他分心。快回去,好好待在家里,莫要到处乱跑添乱。”
郭芙见母亲语气严肃,又见杨过也对她微微摇头示意,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好撅着嘴道:“知道啦,娘!我这就回去。”罢,又偷偷瞄了杨过一眼,才转身沿着来时的林间径,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黄蓉摇摇头,对杨过道:“我们继续。你方才那一式‘恶狗拦路’,劲力发得稍显凝滞,转折之间……”
师徒二人重新沉浸于武学的探讨与演练之郑杨过赋异禀,这打狗棒法虽精妙繁复,他竟在黄蓉悉心指点下,一个下午便将前十二路学得七七八八。黄蓉见他进步神速,心中甚喜,又将自己多年运用棒法的心得体会细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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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郭芙独自一人往回走,心中还回味着刚才看到的杨过练棒的身姿,又是欢喜又是些许被赶走的郁闷,脚下便有些慢。正走到密林边缘,一处三岔路口时,忽见前方树后转出几个人来,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个身穿葛布衣衫的老太婆,容貌奇丑无比——满脸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一双眼睛深深凹陷,颧骨高耸,嘴唇干瘪,坐在轿子上。此人正是铁掌帮裘千仞的孪生妹妹裘千尺,她因被公孙止推入潭底,才脱险。如今容貌尽毁,性情愈发乖戾。她身后跟着四名面目阴沉、手持兵刃的汉子,一看便非善类。
郭芙乍见生人,还是个丑怪老太婆,心中一惊,但自恃身在襄阳附近,又是郭靖黄蓉的女儿,胆气一壮,扬起下巴娇叱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本姐的路?快快让开!”她语气骄横,是惯常的大姐做派。
裘千尺此次潜入襄阳附近,本就是伺机来找郭靖、黄蓉的麻烦,偶见郭芙独自一人从密林走出,衣着华贵,容貌美丽,便起了歹意,想掳个人质以作要挟或换取利益。此刻见郭芙如此态度,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丝怪笑,嘶声道:“丫头片子,脾气倒不。老婆子我瞧你细皮嫩肉,正好抓回去做个使唤丫头!”
郭芙大怒:“你敢!你知道我爹娘是谁吗?我爹是郭靖郭大侠,我娘是丐帮帮主黄蓉!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叫我爹娘知道了,定把你们这群宵之徒碎尸万段!”她本意是想吓退对方,却不想这话恰恰暴露了自己身份。
裘千尺一听“郭靖黄蓉的女儿”,眼中骤然爆发出仇恨与惊喜的光芒。
“哈哈哈!”裘千尺仰头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郭靖黄蓉的女儿?好!好极了!”她眼中凶光一闪,“丫头,乖乖跟老婆子走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张口一吐,一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正是一枚枣核钉!这暗器虽,却灌注了她深厚的内力,快如闪电,直取郭芙胸前“膻中穴”。
郭芙武功本就平平,又猝不及防,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顿觉胸口一麻,全身气血为之一滞,竟已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
裘千尺身后的汉子迅速上前,用一块浸了蒙汗药的黑布捂住郭芙口鼻,又将她手脚缚住,装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布袋郑郭芙只觉一阵刺鼻气味袭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快走!”裘千尺低喝一声,两人扛起布袋,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密林另一侧的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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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密林,黄蓉与杨过在林中钻研直到林间光线开始昏暗,二人才收功。
黄蓉看了看色,笑道:“不知不觉竟这么晚了。芙儿那丫头,想必早已到家,不定正抱怨我们回去晚了呢。”
杨过也笑道:“芙妹性子急,怕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二人遂一同施展轻功,往襄阳城郭府方向返回。一路之上,黄蓉又考较了杨过几个棒法中的疑难变化,杨过对答如流,偶有独到见解,令黄蓉暗暗称奇。
回到郭府,黄蓉便唤来丫鬟:“大姐可回来了?”
丫鬟回禀:“回夫人,并未见大姐回府。”
黄蓉微微蹙眉:“这丫头,又跑哪儿玩去了?”起初并未太在意,只当郭芙贪玩,或许去了哪个相识的姐妹家。
杨过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以郭芙的性子,若是被母亲训斥先回了家,多半会乖乖等着,或者至少会留下口信。他道:“郭伯母,不如我出去找找看,或许芙妹在城中闲逛。”
黄蓉点头:“也好,你去看看吧,顺便叫丐帮的弟子们也留意一下。”
杨过当即出门,在襄阳城内郭芙常去的地方寻找——胭脂铺、绸缎庄、茶楼、几个相熟的姐妹家……问了一圈,却皆言今日未见郭芙踪影。他心中那丝不安渐渐扩大。
待到华灯初上,郭芙依旧踪迹全无。黄蓉这才真正着急起来,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她立刻传令,调动襄阳城中所有丐帮弟子,四出打探消息,询问是否有人见到郭大姐出城或与可疑之人接触。同时,也派人火速通知了正在军营巡查的郭靖。
杨过更是心急如焚。他想起日间林中那短暂的窥探,想起郭芙离去时的方向,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他对黄蓉道:“郭伯母,我立刻出城,沿着芙妹今日回去的路线仔细搜查!定要找到她!”
不等黄蓉回答,杨过身形一纵,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夜色之中,朝着城外那片密林方向疾掠而去。月光下,他脸色紧绷,目光锐利如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芙妹,你千万不能有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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