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墓前空地上,一白一灰两道身影正自缠斗。那白衣身影自然是龙女,她身法飘逸,双掌翻飞,使的正是玉女素心剑法化入掌法的招式,清灵凌厉。而她的对手,是个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老者,一身灰布道袍邋里邋遢,身形却快如鬼魅,在龙女绵密的掌影中穿来插去,如同儿戏,嘴里还不住嚷嚷:“好玩好玩!女娃娃这掌法好看得紧,就是力道软绵绵的,没吃饱饭吗?”不是老顽童周伯通又是谁?
兰道元见是周伯通,松了口气,但见龙女虽未落败,却也奈何不了这武功深不可测的老顽童,久斗之下恐有闪失,便上前一步,朗声道:“周老前辈,何以在此与内子嬉戏?”
周伯通闻声,嘻嘻一笑,虚晃一招跳出战圈,冲着兰道元便道:“兄弟你可回来了!我老顽童等你好久啦!你教我那‘乾坤大挪移’的法门,我已经练会了,来来来,咱们再比划比划,看看是你挪得妙,还是我挪得巧!”他手舞足蹈,满脸跃跃欲试。
兰道元此刻只想与龙女回到古墓,享受二人世界的宁静,哪有心思陪这老孩胡闹,当下摆手道:“不比,不比。周老前辈,今日色不早,晚辈要歇息了。”着,便要去拉龙女的手。
周伯通哪里肯依,一个筋斗翻到两人面前拦住,挤眉弄眼道:“哎呀呀,大白睡什么觉?你们年轻人就是贪睡!我老顽童还有个大的消息要告诉你呢,不听可别后悔!”
兰道元知他素来疯疯癫癫,话没个正经,只当他又是胡诌,懒得理会,拉着龙女绕开他便往墓门走去,淡淡道:“什么消息也改日再吧。”
周伯通见他们真要走,急得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跺脚嚷道:“哎呀!我!我还不行吗!蒙古鞑子的大队骑兵已经冲着终南山来啦!铺盖地,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不走,咱们可都要被包饺子啦!”
此言一出,兰道元身形陡然顿住,霍然转身,眼中精光一闪:“此话当真?周前辈,此事非同可,不可玩笑!”
“千真万确!”周伯通此刻也收了嬉笑之色,虽仍挤眉弄眼,但语气确凿,“我老顽童亲眼所见,那阵仗,比当年在花剌子模见的还大!看方向就是从襄阳那边撤下来的,吃了郭靖那子的亏,转头就拿终南山撒气,想把咱们武林人士一锅端了!尤其是咱们全真教,树大招风,首当其冲!”
兰道元心头一沉,知道周伯通虽然顽皮,但在这种大事上不至于信口开河。蒙古大军行动竟如此迅捷,显然是蓄谋已久,要趁全真教不备,雷霆一击。他顿时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赶回重阳宫报信。
“多谢周前辈告知!晚辈这就去禀告掌教师伯!”兰道元着便要施展轻功。
“哎哎哎,别急嘛!”周伯通却又笑嘻嘻地拦住他,“消息我告诉你了,这架还没打呢!兄弟,你上次那挪移劲力的法子好玩,咱们再过几招,就几招!打完我保证不拦你!”
兰道元此刻忧心师门安危,哪有心情比武,见周伯通纠缠不休,心中微恼,沉声道:“周前辈,军情紧急,恕难从命!得罪了!”罢,身形一晃,左掌虚引,右掌无声无息地按向周伯通肩头,掌势飘忽,劲力含而不露,正是他近年来结合全真教玄门正宗心法,对圣火令上所载波斯武学去芜存菁后领悟的功夫,看似平淡,实则后招无穷,专擅抢攻与近身擒拿。
周伯通“咦”了一声,大感兴趣,叫道:“这招新鲜!”不闪不避,同样伸出左掌,掌心微凹,一股柔韧绵长的劲力生出,正是初步领悟的乾坤大挪移卸力法门。两掌相交,无声无息,兰道元只觉自己凝练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被对方巧妙地引偏、化去大半,剩余力道也被周伯通浑厚无比的内力轻易接下。
“好玩好玩!果然古怪!”周伯通大笑,右拳已如灵蛇出洞,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击向兰道元肋下。兰道元身形微侧,左手五指如兰花拂穴,迅捷无伦地连点周伯通手腕数处穴道,招式刁钻狠辣,尽是圣火令武功中精微奥妙的擒拿点穴手法。
周伯通学究人,武功已到随心所欲之境,见招拆招,将乾坤大挪移的借力打力、挪移方位诸般妙用信手拈来,时而将兰道元的指力引向空处,时而将自身拳劲叠加反射,打得兴高采烈,嘴里不住夸赞:“妙啊!这招阴险!哎哟,这手更刁!兄弟,你从哪里学来这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黄老邪的招数还邪门三分!”
兰道元全力施为,将圣火令武功、全真教武功乃至自身领悟的种种巧妙招数尽数使出,变幻莫测,攻势如潮。奈何周伯通内力深不可测,乾坤大挪移虽初学乍练,却已得其神髓,更兼他本身武功博杂无比,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妙招,甚至还能现学现卖,模仿兰道元的古怪招式反击回来。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交手数十招,劲气四溢,卷得地上落叶纷飞,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兰道元久战不下,心中焦急更甚,忽地清啸一声,招式一变,舍弃所有花巧,沉腰坐马,右掌缓缓推出。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凝重如山,掌风所及,空气发出低沉的闷响,正是他将全身功力凝聚于一点的“大力金刚掌”!
周伯通眼睛一亮,叫道:“来得好!”竟也收起嬉闹,面色一肃,双掌在胸前划个半圆,一股似虚还实、绵密无比的劲气布于身前,正是将乾坤大挪移心法催动到极致,要硬接这石破惊的一掌!
“砰!”
一声闷响,如击败革。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兰道元只觉自己雄浑无匹的掌力如同撞入一团无边无际、旋转不休的棉絮之中,刚猛之力被不断分散、消解、挪移,最终竟有少部分被对方巧妙“借”去,反震回来。而周伯通也觉对方掌力之精纯凝练,远超预期,自己虽能挪移化解,却也震得气血微微浮动。
一掌过后,两人同时收手。周伯通哈哈大笑,拍了拍胸口,显得畅快淋漓:“过瘾!过瘾!兄弟,你这身功夫当真撩!老顽童今打得痛快!”
兰道元却无半点喜色,只是拱手道:“周前辈武功通神,晚辈佩服。此刻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他目光急切地望向重阳宫方向。
周伯通也知事态严重,不再纠缠,摆手道:“去吧去吧,赶紧报信!老顽童我也得去找地方躲躲,蒙古兵多了也不好玩。”着,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之中,只留下阵阵笑声。
兰道元不敢再迟,对龙女疾道:“龙儿,蒙古大军转眼即至,终南山已成险地。你先随我去重阳宫,我们需与掌教师伯商议对策。”龙女虽性情淡漠,但也知事关重大,微微颔首。
二人施展轻功,火速赶回重阳宫。兰道元径直求见掌教马钰与师长丘处机,将周伯通所言及自己判断尽数禀告。
马钰与丘处机闻言,相视一眼,面色皆凝重至极。他们深知蒙古人报复心极强,行事狠辣迅捷,周伯通的消息多半不假。丘处机须眉戟张,怒道:“鞑子欺人太甚!当我全真教是好惹的么!”马钰却更为沉静,略一沉吟,便命人紧急鸣钟,召集所有在宫中的“处”字辈师长与得力弟子。
不多时,郝大通、刘处玄、王处一等人齐聚三清殿。马钰沉声道:“诸位师弟,弟子。蒙古大军不日将至,意在毁我道统,灭我教门。重阳宫虽为祖庭,不可轻弃,然道统传承更重于山。我与丘师弟商议已定,由我二人率领部分弟子,留守宫观,依托地势,与鞑子周旋,以全忠义。郝师弟、刘师弟,你二人各领一批精锐弟子,携带本教重要经典、信物,分头突围下山,远避他乡,务必保存我全真教血脉与精义,以待将来重光!”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哗然。郝大通急道:“掌教师兄!我等愿与重阳宫共存亡!岂可让师兄与丘师兄独留险地!”
刘处玄亦道:“正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马钰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温言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非意气用事之时。我教自重阳祖师创教以来,历尽风雨,所恃者非一宫一观,而是大道真传与济世之心。只要经典不失,弟子尚存,道统便不绝。我与丘师弟年事已高,守土有责,且可牵制敌军,为你们突围争取时间。此事已决,毋庸再议!”
丘处机亦厉声道:“大丈夫行事,当知取舍!尔等速去,勿作儿女之态,堕了我全真教的威风!”
众人知二位师长心意已决,且安排确是最理智的选择,虽心中悲愤难抑,也只能含泪领命。
兰道元上前一步,恳切道:“掌教师伯,丘师伯,弟子愿留下相助,护送二位师长……”
马钰看着他,目光慈和而坚定,缓缓摇头:“道元,你有你的缘分与责任。龙姑娘还需你照料。下山之后,望你与诸位师兄弟,能存续我教薪火,弘扬正道,便不负我与你丘师伯今日之盼。”他顿了顿,声音微哑,“使我教精义不失,道统绵延,我便……感激不尽了。”
兰道元闻言,心中剧震,看着马钰清癯而平静的面容,丘处机虽依旧刚硬却隐含期许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益,一股热流冲上眼眶,他深深一揖到地,哽咽道:“弟子……谨遵师伯教诲!”
当下,郝大通、刘处玄等人迅速分派任务,挑选弟子,整理经卷法器。兰道元忧心龙女安危,决意先护送她与部分老弱妇孺弟子从隐秘径下山。他牵着龙女的手,低声道:“龙儿,跟紧我。”
众人正准备间,忽听得山下号角连绵,杀声隐隐传来,更有火光映红了半边空——蒙古大军的前锋,竟已到了!
“快走!”马钰与丘处机同时喝道。
兰道元再不犹豫,对龙女道:“走!”当先一人,拔出腰间长剑,剑光如雪,率先冲向山门方向。他虽心系师长,但深知此刻保护众人突围更是重任。身后,郝大通、刘处玄各率一队弟子,宛如数支利箭,向着不同方向,迎着漫山遍野汹涌而来的火把与喊杀声,义无反关刺入沉沉的夜幕之郑
兰道元手中长剑挥洒,全真剑法精妙招式层出不穷,更夹杂着古墓派武功的轻灵与圣火令武功的诡奇,所过之处,试图拦阻的蒙古前锋纷纷倒地,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血色的缺口。他的身影在火光与剑光中,仿佛真的化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为身后惶恐却坚定的同门,劈开一条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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