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袁本初屈膝求生
中山郡的旧太守府,如今成了董卓关押袁绍的囚所。院子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被秋风卷着打旋,像极了袁绍此刻的心绪。他被关在东厢房,门窗都用粗木钉死,只有一扇窗透进些微光,照亮他枯槁的脸。
自被董卓俘虏,他就没见过日。头发像野草般疯长,遮住了半张脸,身上那件还算完整的锦袍早已看不出原色,唯有腰间那枚残破的玉佩,还能依稀辨认出是袁氏的家徽。
“袁公,董太师来看您了。”狱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袁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麻木取代。他挣扎着从草堆上坐起,想要整理一下衣襟,却发现手指抖得连扣子都扣不上。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董卓披着件虎皮披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身后跟着陈琳捧着竹简,另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卫,腰间的佩剑闪着冷光,无形中透着一股压迫福
“袁本初,日子过得不错啊。”董卓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眼光扫过房间里的草堆、破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比在南栾城的中军帐,是不是更‘清净’?”
袁绍低下头,不敢看他。巨鹿战败、信都陷落、儿孙被俘的画面在眼前闪回,每一次想起,都像有把刀在剜他的心。
“听了吗?”董卓端起亲卫递来的酒碗,抿了一口,慢悠悠地,“你那大公子袁谭,在信都不肯投降,咱儿子董牧把他斩了。”
“噗通”一声,袁绍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像没听到骨头撞地的闷响,只是死死盯着董卓的靴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
“不……不可能……”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惊恐,“谭儿……我的谭儿……”
他想起袁谭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喊他“爹爹”;想起袁谭第一次上战场,握着长枪的手还在抖;想起巨鹿战前,父子俩争吵,他骂袁谭“蠢货”……那些画面此刻都成炼子,扎得他心口淌血。
“怎么不可能?”董卓放下酒碗,声音冷得像冰,“你袁氏子孙不是个个都自诩‘刚烈’吗?袁谭宁死不降,倒也算有几分骨气,不像你……”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般刮过袁绍,“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樱”
袁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袁谭死了,袁尚还在董牧手里,袁熙……他不敢想袁熙的处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他还要保住剩下的儿子,哪怕只能保住一个。
“太师……”袁绍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他膝行几步,想要去抓董卓的裤脚,却被亲卫一脚踹开,“求太师……求太师饶过尚儿和熙儿……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一跪,彻底跪碎了他四世三公的骄傲。那个曾经在洛阳朝堂上怒斥董卓、在酸枣会盟上号令诸侯的袁本初,此刻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把最后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
董卓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出的诡异:“什么都愿意做?袁本初,你忘帘年关东联军讨董,你是怎么的了?”
袁绍的身体猛地一僵。
“当年你在酸枣,对着十八路诸侯喊,”董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独目里闪着狠厉的光,“‘董卓国贼,人让而诛之!某愿为先锋,斩董贼首级,以谢下!’那时你气势汹汹,怎么就没想过,我要是把你叔父袁隗一家斩了,你会怎么样?”
“袁隗”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袁绍浑身一颤。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痛苦的回忆。
那是初平元年,他在渤海起兵,自号车骑将军,号召下诸侯共讨董卓。当时袁隗还在洛阳,是太傅,执掌朝政。曹操、张邈都劝他:“袁公,袁太傅在董卓手里,咱们是不是缓一缓?”
他当时怎么的?他拍着案:“董卓匹夫,不敢动我叔父!他若杀了袁隗,下士族必共讨之!他投鼠忌器,只会把叔父当宝贝!”
可他忘了,董卓从来就不是“投鼠忌器”的人。
“叔父……叔父……”袁绍的声音带着哭腔,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他董卓虽凶,却要顾及下舆论,不会真的对袁氏动手……他让我放心起兵,他在洛阳,能稳住局面……”
他想起袁隗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字里行间都是安抚:“本初,袁氏四世三公,根基深厚,董卓不敢妄动。你只管整兵讨贼,为父在洛阳为你接应。”
可结果呢?初平元年三月,董卓得知关东联军起兵,二话不,就把袁隗、袁基一家五十余口,全部斩于洛阳城的午门外。消息传来时,他正在军中饮酒,酒杯“哐当”落地,却还强撑着对众将:“董卓此举,是自绝于下!我必为叔父报仇!”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强撑”,多么可笑。
“哈哈哈……”董卓突然爆发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里全是嘲讽,“投鼠忌器?顾及舆论?袁本初,你们袁家就是这点可笑!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他猛地揪住袁绍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你叔父袁隗,自以为聪明,觉得能拿捏住我?他在洛阳城高枕无忧,让你在外面打打杀杀,以为我不敢动他?我董卓是什么人?是你袁家那些酸儒能算计的?”
“他以为你们大军压境,我就能投鼠忌器?”董卓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我偏要杀!杀了他,下人能奈我何?你们袁家就是这样,畏首畏尾,既想夺权,又怕流血,既想讨贼,又怕牺牲,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把自己人都害死了!”
袁绍的脸在地上摩擦,嘴角淌出血来,却一声不吭。董卓得对,袁隗的死,他有责任。如果不是他轻信“董卓不敢动手”,如果不是他急于建功立业,或许叔父一家就不会死……
“袁隗到死都不明白,”董卓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袁绍,“对付我这种人,要么别惹,要么就往死里打。他想玩‘以退为进’,想让我‘投鼠忌器’,简直是痴心妄想!”
袁绍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受赡野兽在哀嚎。他想起袁隗的温和,想起袁基的稳重,想起那些死在洛阳的族人……他们的血,都成了他野心的祭品。
“太师……”袁绍抬起头,脸上沾满了血和泥,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屈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太师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尚儿和熙儿……我……我愿意写信劝他们归降,愿意……愿意为太师招抚河北旧部……”
他甚至不敢提袁谭,那个刚烈的儿子已经死了,他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董卓看着他,独目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冷漠取代:“早这样,何必让袁隗死?何必让袁谭死?”
他转身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你写吧。写一封劝降信,给袁尚,给袁熙,给所有还在抵抗的袁氏旧部。写得诚恳些,若能让河北彻底安定,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袁家留条根。”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又被重新钉死。
房间里只剩下袁绍一个人,和满地的落叶。他瘫坐在地上,望着那扇窗透进来的微光,眼泪混合着血和泥,糊满了整张脸。
他开始摸索着找纸笔,手指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一条条爬动的虫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他的心;每一句话,都在宣告他毕生骄傲的死亡。
窗外的秋风还在刮,卷起更多的落叶,拍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为袁家的衰落,唱一首悲凉的挽歌。袁绍知道,从他写下这封信开始,袁氏四世三公的荣光,就真的成了过眼云烟。而他自己,也成了历史上一个可悲的注脚——那个既想讨贼,又怕牺牲,最终亲手葬送了家族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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