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先登营主藏机变
漳水南岸的军营连营十里,袁谭的中军大帐插着“车骑将军”的旗号,却掩不住帐内的酒气与喧嚣。鞠义立在自己的营寨辕门,望着那片晃动的灯火,铁戟的寒芒映在他眼底——三前邺城城下的溃败,像根刺扎在心头,不是因为败给董牧,而是恨袁谭这蠢货坏了他的全盘算计。
“将军,袁谭又在帐里宴饮,要‘犒劳将士’。”副将压低声音,语气里的鄙夷压不住,“他让您过去陪酒,‘前日之败,非将军之过,乃董卓来得太急’。”
鞠义嗤笑一声,用力的甩了甩铁戟上的露水,戟尖划破暮色:“他倒会漂亮话。前日若不是他见董卓兵到就下令撤军,我先登营早已踩着吊桥进了邺城。”
副将凑近一步,声音更低:“要不……咱们今晚就动手?先登营的弟兄们都憋着气,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取袁谭首级易如反掌。”
鞠义却摇了头,目光扫过营外连绵的帐篷——袁谭虽蠢,身边却跟着袁绍派来的三千“宿卫”,都是袁家的死士;更重要的是,此刻军心未散,先登营若骤然反戈,只会被冀州兵视为叛逆,即便杀了袁谭,也难控全局。
“再等等。”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语气里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蠢货还会败的。等他再败一次,等冀州兵慌了神,等所有人都觉得‘离了先登营活不成’,那时才是机会。”
夜风掠过营寨,吹得鞠义的战袍猎猎作响。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凉州的日子,父亲是边军里最末等的伍长,死在羌人箭下时,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樱他拖着父亲的尸体在戈壁上走了三,才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那时他就知道,这世道,想活命就得比谁都狠。
十五岁从军,凭着一股子悍勇,从伙夫爬到军候。羌人夜袭时,主将缩在帐里发抖,是他光着膀子敲了一夜战鼓,把溃散的士兵重新聚起来,用断矛捅穿了羌人头领的喉咙。可战后论功,刺史却把赏钱给了士族出身的别部司马,只给他赏了半壶劣质的烧酒。
“你这种泥腿子,能活着就该谢谢地。”那别部司马的话,他记了一辈子。
后来投袁绍,本以为这位“四世三公”的公子能识得真本事。界桥之战,他带着八百先登营,顶着白马义从的箭雨死守桥隘,强弩攒射,长戟列阵,硬生生把公孙瓒的铁骑钉死在河滩上。战后袁绍握着他的手“非将军不能破当,转头却把他的先登营调去当后卫,让自己的外甥淳于琼接管了先锋印。
易京之战更荒唐。他率军攻破公孙瓒的主城,亲手斩了公孙瓒的头颅,袁绍却在庆功宴上“此乃谭儿督战之功”——袁谭当时还在后方跟妾调情,连战场的边都没沾。
“将军,袁绍那厮根本不配您辅佐。”副将的声音带着愤懑,“他要是没那四世三公的招牌,给您提鞋都不配!”
鞠义没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邺城城楼。那里曾是袁绍的治所,如今挂着董牧的旗号。他听董牧出身豪强,却能在河北站稳脚跟,背后更有老父亲董卓的支持——这样的人,或许比袁绍更懂“本事”二字的分量。
他不是没想过自立。辽东的公孙度,不过是个吏,靠着打高句丽、乌桓,硬生生把辽东变成了独立王国,朝廷还得捏着鼻子封他为辽东太守。交州的士燮,偏居南疆,却能让曹操、刘表都敬他三分。他鞠义有先登营这等精锐,难道还不如他们?
只是时机未到。袁绍在冀州经营多年,士族多依附于他,贸然反戈,只会被视为“叛贼”。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河北人觉得“离了鞠义不斜的契机。
三日前的邺城城下,他本有过一次机会。
先登营击溃董牧的骑兵时,他已率军冲到吊桥边,眼看就要攀上城垣。只要拿下邺城,控制住董牧,他便能以“保境安民”为名,把袁谭软禁在营中,再派使者去长安——手握筹码便可以谈判,求朝廷封他为冀州牧,他便可回身讨伐袁绍。
董牧?他根本没放在眼里。那子虽勇,却少零狠劲,野战被先登营冲垮时,竟还想着回身救溃兵,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真要是活捉了他,倒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就算朝廷不准他当冀州牧也无妨。他听董牧刚拿下交州,那地方偏远,朝廷鞭长莫及,求一个交趾太守,手握一支精兵,关起门来做土皇帝,总比在袁绍手下受气强。
可袁谭毁了这一牵
董卓的西凉铁骑刚出现在城北,袁谭的中军就乱了。那蠢货站在高坡上大喊“有埋伏”,亲卫营率先往后退,带动整个冀州兵阵脚松动。鞠义在吊桥边杀得眼红,回头却见自己的后翼暴露在董卓的马蹄下——再不退,先登营就要被包了饺子。
“将军当时要是不管袁谭,不定能攻下邺城。”副将至今惋惜。
“攻下也守不住。”鞠义摇头,铁戟拄在地上,“先登营虽锐,毕竟只有千人。董卓的西凉兵、董牧的残部,加上城内的守军,三面夹击,咱们撑不过三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光,“但袁谭这一退,却让我看清了一件事——这蠢货,就是最好的‘契机’。”
副将一愣:“契机?”
“对。”鞠义笑了,嘴角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他急于立功,定会再攻邺城。董牧刚胜,士气正盛,又有董卓相助,袁谭必败。败一次,冀州兵的士气就泄一分;败两次,他们就会想‘为什么只有先登营能打’;败三次……”
他没下去,但副将已经懂了。等到袁谭输得底裤都不剩,等到冀州兵把先登营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时再动手,不仅能轻易控制袁谭的军队,还能让河北人觉得“是鞠义救了他们”。
“那河间……”副将想起将军提过的那片沃土。
“河间是冀州的粮仓,”鞠义的目光投向东北方,那里是河间郡的方向,“但不是现在去。得等袁谭把冀州兵的锐气耗光,等董牧把袁绍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咱们再以‘筹粮’为名,带着疲惫不堪的残兵进驻河间。到那时,袁绍自顾不暇,董牧无力北进,谁还能拦着咱们?”
这才是他的盘算。不像孙策那样明火执仗地翻脸,也不像太史慈那样寄人篱下,而是借着袁谭的“败”,踩着冀州兵的“惧”,一步步把河间变成自己的地盘。先登营是百战精锐,只要有粮有地,再吸纳些袁谭的残兵,不出一年,就能在河间站稳脚跟。
到那时,他可以像公孙度那样,对朝廷“虚与委蛇”,对袁绍“阳奉阴违”,对董牧“井水不犯河水”。乱世之中,手里有兵有粮,才有跟人谈条件的资本——无论是当冀州牧,还是去交州当土皇帝,都得由他鞠义了算。
袁谭果然没让他“失望”。
三日后,探马来报,袁谭在中军帐里拍了桌子,要“雪邺城之耻”,已派使者去信都求援,还放话“十日之内必破邺城”。
“蠢货。”鞠义正在校场看先登营操练,闻言冷笑,“袁绍要是肯给援军,当初就不会只派他来。”
先登营的士兵们正在演练“拒马阵”,长戟如林,步伐整齐,铁盔上的红缨随着动作起伏,像一片移动的火海。这些人跟着他打了十年仗,从界桥到易京,从黑山到漳水,早已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袁绍猜忌他,却不敢动先登营,就是怕这支精锐真的反了。
“将军,袁谭让您准备出战,要‘先破董牧前阵,再攻邺城’。”亲卫来报,手里拿着袁谭的令箭。
鞠义接过令箭,掂量拎量,突然发力,令箭“咔嚓”一声断在掌心:“告诉少将军,先登营连日作战,需休整三日。三日后,我亲自带队,为他破阵。”
亲卫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多言,转身就走。
副将看着断成两截的令箭,低声道:“将军这是……要逼袁谭先动手?”
“他急着立功,定会自己先上。”鞠义扔掉断箭,目光落在邺城方向,“咱们就在后面看着,看他怎么把剩下的家底败光。”
夕阳西下,漳水的水面泛着金红的光。鞠义站在营寨高处,望着袁谭的中军开始调动——那蠢货果然忍不住了,正让淳于琼带着五千人往邺城方向移动。
“快了。”他喃喃自语,铁戟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等袁谭再败一次,等冀州兵哭着喊着求先登营救命,等河间的麦子熟了,就是他动手的时候。先登营的锐士,不是袁绍父子的工具,更不是谁的垫脚石。这乱世的棋盘,他鞠义要自己落子。
夜风渐起,吹得校场的旗帜猎猎作响。先登营的士兵们还在操练,长戟撞击的脆响、整齐的呼喝声,在漳水岸边回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等待着属于它的时机。而它的主人,正望着远处的战场,眼中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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