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 临邑谍影传密报
临邑的山风裹着碎雪,打在郭嘉的貂裘上簌簌作响。他跟着曹操登上高地,靴底碾过冻裂的岩石,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两侧山腰——那里的灌木丛比别处密些,风过时,隐约有金属碰撞的轻响。
“奉孝你看,”曹操的狐裘领上沾着霜,他抬手遥指谷底,语气里的兴奋压不住,“可让夏侯渊的五千弓弩手就藏在左山坳,看见了吗?那片柞树后头,甲胄反光都遮不住。”他着,忽然大笑,“等董牧的人钻进这口袋,一声令下,滚石擂木砸下来,保管他插翅难飞!”
郭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片柞树的阴影里,有几处异样的隆起。他垂下眼,掩去眸中的算计,拱手时,貂裘的毛蹭过手背:“主公这布置,比当年濮阳诱吕布,更显老辣。”
曹操被这话熨帖得通体舒畅,拍着他的肩往回走,厚底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昌邑那边,我让守将添了两千乡勇,”他忽然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都是些刚放下锄头的农夫,顶不了硬仗,倒能给咱们报信。董牧若真往济北去,必经昌邑,这两千人怎么也能拖他半日。”
郭嘉的指尖在袖中轻轻叩着——昌邑原有五千驻军,多是去年收编的黄巾余部,本就战力平平。再加两千乡勇,看似兵力涨到七千,实则是把精锐抽走后,用空架子充门面。他低头踢开一块冻住的马粪,笑道:“乡勇虽弱,胜在熟悉地形,确是报信的好料子。”
行至谷口时,曹操望着山阳郡的方向,忽然啐了一口:“巨野的粮草不能有失。我让守将留一千人看粮,剩下的两千调去临邑——那两千是去年打徐州收的降兵,还算能打,放巨野可惜了。”
郭嘉的脚步微顿。巨野原驻三千,抽走两千精锐,只剩一千老弱看粮,这分明是把防务当成了摆设。他抬眼时,正撞见曹操眼中的得意,那眼神仿佛在“董牧绝想不到我会这么干”。
“成武的李典倒是省心,”曹操又道,裹紧了狐裘,“那厮守城有股蛮劲,两千人守成武,就算董牧分兵去啃,没三五日拿不下来。等他啃下来,我早从临邑回援了。”
郭嘉望着成武方向的炊烟,心中已有了数。李典的两千人是实打实地守着,可曹操话里的“三五日”,倒像是给自己留的退路——他也知道成武兵力单薄,不过是寄望于李典的悍勇能拖延些时日。
一路走下来,曹操的只言片语像落进棋盘的子,在郭嘉脑中渐渐成形:临邑聚了三万精锐,山阳郡的昌邑、巨野成了空壳,唯有成武是块硬骨头,却也孤立无援。他停下脚步,假装整理貂裘的领口,实则借着转身的动作,将山坳里的旗语桩、谷口的烽火台位置一一记在心里。
当晚,郭嘉借口查哨,带着亲卫走到营地边缘。北风卷着他的袍角,露出里面玄色的箭袖。“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风吹散,“临邑伏兵三万:夏侯渊五千弓弩手在左山坳,乐进三千重甲步兵守右隘口,曹操中军两万驻谷口西侧,营帐连绵三里,炊烟最盛处是主将帐。”
亲卫在羊皮纸上疾书,笔尖划破夜色。郭嘉又道:“山阳郡布防:昌邑七千兵,含两千乡勇,多持农具;巨野一千兵,守粮,老弱为主;成武两千兵,李典亲守,城防加固。”他顿了顿,指尖在冰冷的岩石上轻点,“关键:曹操将山阳精锐尽调临邑,沿途据点形同虚设。若奔彭城,三日可至,沿途无人能拦。”
密信写好,被卷成细条塞进中空的芦苇杆。郭嘉看着亲卫将芦苇杆插进绑腿,忽然低声道:“过昌邑时绕着走,那里的乡勇虽弱,眼睛却亮。”亲卫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他立在原地,望着定陶方向的星空,貂裘的毛上落满了雪,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狐。
定陶的中军帐里,灯火将董牧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他将郭嘉的密信拍在案上,黄铜镇纸压着信纸边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奉孝得明白,”董牧的指节叩在案上,声音透过炭火的噼啪声传来,“曹操把宝全压在临邑,山阳到彭城,是他的软肋。”
徐庶往前一步,青布袍扫过地面的炭灰。“主公,奉孝从不虚言,”他的手按在案上,指腹磨得发亮,“曹操主力聚在临邑,彭城只剩满宠的万余老弱,正是赐良机。拿下彭城,徐州一马平川,曹操在河南的根基就塌了。”
黄忠的手按在刀柄上,古铜色的脸上泛着红光:“末将愿带五千骑兵为先锋!三日之内,定把彭城的城门给主公撞开!”他话时,腰间的箭囊晃了晃,露出几支雕花的箭羽——那是去年董牧赏赐的。
“不可。”贾诩的羽扇顿在案上,玉柄撞得青铜灯台轻颤。他的鬓角沾着雪,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主公,彭城深入敌境三百里,沿途山阳郡虽弱,却有三城阻隔。若曹操从临邑回援,我军前有坚城,后有追兵,便是第二个下邳之围。”
帐中静了静。吕布的手猛地攥紧了方画戟的柄,铁箍硌得掌心发白——下邳是他的逆鳞。但他终究没话,只是喉间发出一声闷响。
司马懿的指尖在舆图上轻点,羊皮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文和先生所言有理,风险确在。但曹操认定我军会攻济北,临邑的伏兵至少要等三五日才会生疑。这三五日,足够我军拿下彭城了。”
“仲达这是在赌。”贾诩的羽扇抬起,指着舆图上的彭城,“兵法有云,‘趋战者劳,致人者逸’。咱们何苦钻进曹操的腹地去?先取济北,剪除羽翼,再图彭城,方为稳妥。”
董牧的目光在舆图上逡巡,手指从济北滑到彭城,指甲在“彭城”二字上轻轻划着。攻济北,稳扎稳打,却要跟曹操的主力耗下去;攻彭城,险中求胜,却能一战定乾坤。他忽然抬头,灯火在他眼中跳动:“赌这一次。”
帐中瞬间安静。董牧起身时,玄色龙纹袍扫过案边的铜爵,他声音陡然提高:“赵云!”
“末将在!”赵云的银枪斜倚在帐柱上,枪尖的寒芒映着他的白袍。
“率五千骑兵为先锋,轻装疾进,直奔彭城!沿途不恋战,遇城绕开,只保粮道畅通!”
“吕布、徐晃、庞德!”
“在!”吕布的画戟顿地,震得地面落灰;徐晃的巨斧也猛地前探半寸;庞德则是将大刀斜挎在后,精神抖擞。
“各率一万五千步骑为中军,随我跟进!”
“徐庶!”
“属下在。”
“坐镇定陶,协调陈留、濮阳防务,让徐晃从定陶出兵,佯攻临邑,务必拖住曹操!”
“黄忠,你领濮阳将士,佯攻济北。”
“诺!”
众将领命,帐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
“主公三思!”贾诩忽然上前,袍角扫过地面的积雪,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的羽扇砸在地上,玉柄摔出一道细纹,“彭城之战,关乎全局!曹操在临邑距彭城不过三日路程,一旦回援,我军腹背受敌,悔之晚矣!”
董牧愣住了。他从未见贾诩如此失态——这位谋士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鬓发微乱,眼中满是焦灼。
“文和先生快起来。”董牧伸手去扶,掌心触到贾诩的袖管,冰凉一片,“你的顾虑,我岂能不知?但战机稍纵即逝。曹操以为我会走寻常路,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贾诩被他扶起,却不肯拾地上的羽扇:“主公可知,当年吕布在下邳,便是被曹操困于孤城,粮尽援绝……”
“先生放心,”董牧打断他,语气坚定,“我军粮草由木牛流马转运,黄忠的佯攻也绝非虚设。曹操想回援,至少要被拖五日,五日之内,彭城必破。”
贾诩望着他眼中的决然,忽然沉默了。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忽深忽浅。片刻后,他弯腰拾起羽扇,玉柄上的裂纹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属下愿辞去定陶防务,随主公同校”
董牧一怔:“先生不必如此,定陶……”
“定陶有元直足矣。”贾诩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彭城凶险,属下虽不才,或能在乱局中为主公分忧。总好过守在定陶,听着烽火台报急,却束手无策。”
他的鬓角又添了几缕白,话时,羽扇上的绒毛微微颤动。董牧看着他眼中的恳切,忽然想起当年贾诩在长安辅佐董琰时,也是这般,看似疏离,实则将身家性命都系在大局上。
“好。”董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袖管传过去,“有文和先生同行,我更安心。”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中军帐的帆布猎猎作响。赵云的先锋营已整装待发,五千骑兵的马蹄踏碎了定陶的夜,银枪在火把下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河。吕布正检查他的赤兔马,马笼头上的金饰被火光映得发亮;徐晃摩挲着他的大斧,斧刃上泛着幽光。
郭嘉在临邑的帐外,望着定陶方向的星空,忽然轻轻咳嗽起来。亲卫递上暖酒,他却没接,只是望着那片被烽火映照的云层。袖中的手攥着一枚玉佩,是董牧临别时所赠,玉上刻着“静候”二字。
“该动了。”他低声道,仿佛在对玉佩话,又像在对千里之外的人应答。
次日清晨,董牧的大军踏着未消的积雪出发。曹操在临邑的高地上,正对着舆图与郭嘉商议伏击细节,浑然不知那封藏在芦苇杆里的密信,已越过山阳郡的冻土,正往定陶飞驰。
山风掠过临邑的岩石,又卷向定陶的征途。一场决定中原归属的暗战,已在风雪中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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