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荆襄水师溯江出
襄阳的夏来得湿热，江水带着水汽漫进樊城的军港，将楼船的船板浸得发亮。刘表站在虎头门的了望台上，望着江面上穿梭的战船，手中的铜爵盛着冰镇的梅子酒，却压不住心头的燥热——案上摊着两份舆图，一份标注着汝南的城防，另一份圈着汉中的山川，朱砂笔在“长江水道”上画了三道粗线，墨迹已有些晕染。
“主公，新野的兵马已撤回一半。”蔡瑁踏着水榭的木板走来，水军校尉的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捏着水军名册，“张允已率五千楼船屯驻夷陵，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便可溯江入蜀。”
刘表转过身，酒爵在掌心转了半圈。三日前，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增兵至靠近汝南的边境——那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无论是曹操的虎豹骑若来攻，还是宛城的西凉兵南下，荆州军的步卒根本挡不住。可刘璋的第二封密信却点醒了他：“汉中多水泽，景升公有水军之利，若得南郑，可借褒水、沔水调度兵马，进退自如，远胜困守汝南。”
“德珪可知，我为何舍汝南取汉中？”刘表面带得意，指着舆图上的长江。从襄阳到夷陵，再入蜀地的巫峡，一条蓝线蜿蜒曲折，“汝南是死地，骑兵一冲就破；汉中是活棋，咱们的楼船能顺流而下，也能逆流而上，比步卒灵活十倍。”
蔡瑁凑近细看，忽然抚掌：“主公高见！蜀地多江河水道，我军的‘蒙冲斗舰’能载甲士五百，溯江而上三日可抵江州，与吕布的兵马夹击张辽，简直如探囊取物！”
他自幼在江上长大，深知荆州水军的厉害——荆州的楼船不仅能运兵，还能架设投石机，若顺流而下，连坚固的关隘都能撞开。
刘表笑着点头，仿佛这真是他自己谋划的战略，将汝南舆图推到一边：“传令下去，撤回所有汝南方向的驻军，由文聘率部守新野，防备曹操或者董琰的偷袭。你亲率三万水军，以‘巡江’为名，沿长江而上，先抵江州与刘璋的人汇合。”
“那张辽……”蔡瑁问道。
“张辽在蜀地腹地游走，全靠骑兵迅捷，”刘表指尖点在江州与绵竹之间的长江支流，“你率楼船堵住他退回阳平关的水路，吕布从陆路逼他，首尾夹击，不愁灭不了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灭了张辽，便与吕布分兵，他攻阳平关，咱们顺沔水取南郑，汉中之地，荆益各得一半。”
蔡瑁领命而去，江面上顿时响起号角声。三百艘楼船依次拔锚，蒙冲舰在前开路，斗舰载着步卒居中，后面跟着运粮的漕船，帆影蔽日，旌旗如云。站在船头的荆州士兵都透着兴奋——他们惯于水战，在江上比在陆地上踏实十倍，连甲胄的穿戴都格外利落。
消息传到新野时，文聘正带着汝南撤回的士兵清点甲耄他望着南去的船帆，对副将道：“主公这步棋走得妙。守汝南，咱们是曹操的靶子；取汉中，咱们和刘璋、吕布成了猎人。”
文聘取消了原先的计划和安排，召集麾下重新进行军事部署。先是加固了新野城防，后续在新野周边强化布置军事设施，并重新分配兵力：
文聘勒马立于新野城头，目光扫过城外的白河与周边的矮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横置于城头的军剑——新野城，无险可守，唯有借地形布防，方能挡住来担
他当即召来部将，声音沉稳：“白河是新野然屏障，派三千士兵沿河岸扎营，在水下埋尖木，河面设浮桥，白日守桥，夜里撤去桥板，断敌涉水之路。”接着指向城南的矮山，“令五千士兵带十日粮草，在山上挖战壕、筑箭楼，多备滚石与火油，若敌绕路攻南门，便从山上往下打，迟滞其攻势。”
安排完外围，他又调两千士兵守内城：“东门最易被攻，加厚城门，在城门后堆沙袋，派神射手登城楼，每五十步设一个箭垛；西门、北门各留五百士兵，多插旌旗，虚张声势，迷惑敌人。”
部将刚要领命，文聘却叫住他们：“再派两百轻骑，白在城外十里内巡逻，夜里换成便装，探查敌情，一旦发现出现敌军动向，即刻回报——记住，巡逻时不可靠近敌营，免打草惊蛇。”
一番布置下来，新野内外防线层层相扣，水路、陆路皆有应对之策。部将看着沙盘上的布防图，不禁叹道：“将军此计，既守要害，又藏后手，无论曹操还是董琰派军前来，想来都必难突破！”文聘却只是摇头：“防守需留应变之力，传令各营，每日操练守城之法，随时准备调整布防。同时部队后勤不可断绝，要及时供应粮草军需……”
而此时的江州码头，刘璋派来的使者已等候多日。见蔡瑁的水军浩浩荡荡驶入港口，使者连忙登上楼船，递上密信：“我家主公已令吕布向张辽施压，只等将军的水军到位，便可动手。”
蔡瑁展开信，见上面画着张辽的活动区域，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对使者道：“告诉刘益州，三日后，我军与吕将军可以同时出兵，定叫张辽深陷蜀地插翅难飞。”
江风猎猎，吹动荆州军的“刘”字大旗。蔡瑁站在楼船的望台上，望着上游的巫山十二峰，忽然觉得这趟溯江之行，比守在汝南的泥地里痛快多了——水军的优势，就该在这样的大江大河的战场里施展。
襄阳军港的战船渐渐远去，刘表仍立在虎头门，望着消失在际的帆影。他知道，这一步棋既是险招，也是破局之法。放弃难守的汝南，转而与刘璋共分汉中，借长江水道盘活荆州的兵力，或许能让他这个“荆州之主”，在乱世中争得更大的地。
江水拍打着岸堤，发出沉稳的声响，像在为这支逆流而上的水军，伴奏着出征的序曲。
巫峡的夜带着江水的腥气，裹着潮湿的风钻进蔡瑁的水军大营。甘宁躺在临江的营帐里，听着帐外巡夜士兵的靴底碾过沙砾的声响，手里摩挲着那柄磨得发亮的环首刀——刀鞘上还留着黄祖麾下的旧烙印，如今却要跟着蔡瑁的楼船，钻进这蜀地的峡谷里。
三日前在夷陵港，他还是黄祖帐下一个不起眼的“前部司马”，只因蔡瑁要凑足三万水军，便被一纸调令拨了过来。
蔡瑁的人看他的眼神总带着轻慢，仿佛他这“劫江贼”出身的将领，不配与荆州世家子弟同粒此刻帐外传来蔡瑁与张允的笑谈声，的是“待取了汉中，多分些蜀锦”，半句没提冲锋陷阵的将士。
“啐。”甘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刀扔在榻边。他自随黄祖以来，大仗打了数十场，多次在夏口杀退过孙策的先锋，却因出身草莽，始终不得这些世家大族的重用。这次入蜀，蔡瑁只让他带五百“敢死者”守粮船，连登岸厮杀的资格都没樱
夜风掀起帐帘一角，带着片湿漉漉的芦苇叶。甘宁起身想要掩帘，撇见帐角的木箱上，不知何时多了封牛皮纸信，封泥上没有印记。
他心头一紧，也不靠近，只是拔刀挑开信绳，确定无危险才伸手取信。信封里面的麻纸粗糙，字迹却遒劲：“甘将军勇冠三军，却屈居粮船，岂非明珠暗投？董凉州在西州，不问出身，唯才是举。张辽、庞德皆非世家，却为上将。今荆益联军虽势大，然刘璋暗弱，刘表老迈，终难成事。将军若投，董州牧承诺可独领水军，辖沔水、褒水，比在荆州做个粮官，孰强孰弱？”
最后一句像根针，刺破了他强压的愤懑。他想起在夏口，黄祖见他斩了孙策的校尉，却只赏了坛劣酒；想起蔡瑁今日点兵时，故意把他的五百人排在最末，“这些糙汉，守船正好”。而信里的“领水军，辖沔水、褒水”，竟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念想——谁不想统辖一方水师，让楼船的帆影遮断江面？
“西凉军……”甘宁捏着信纸，指节发白。他听过董牧的名声，他在凉州时，连羌胡首领都能封将军，只要有战功，草莽也能穿金戴银。不像荆州，处处讲门第，他这“劫江贼”再能打，也爬不到蔡瑁、张允头上。
帐外的江风更急了，吹得粮船的缆绳呜呜作响。甘宁忽然想起白日里登岸时，见蜀地的百姓提着水罐，给巡逻的凉州兵送水——他在荆州从未见过这等景象，兵与民，竟能如此相安。
“董牧……”甘宁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走到帐口望着漆黑的江面。远处的楼船上，蔡瑁的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他的五百敢死者，此刻正蜷缩在粮船的甲板上，连床像样的毡垫都没樱
夜风带着江水的潮气扑在脸上，他忽然握紧了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旧烙印硌着手心，像在提醒他：再不走，这辈子或许就只能守着粮船，在别饶笑谈里烂掉。
帐外的巡夜士兵换了岗，脚步声渐渐远去。甘宁转身回到榻边，将刀重新佩在腰间，眼底的犹豫被一抹锐光取代。他不知道那送信人是谁，也不知道董牧是否真如信中所，但至少，那是条能让他这把刀真正出鞘的路。
江浪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为这个藏在夜色里的决定，打着隐秘的节拍。
喜欢三国董牧传：董卓的董，放牧的牧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三国董牧传：董卓的董，放牧的牧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