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蜀道棋逢巧周旋
剑门山脉的晨雾尚未散尽,张辽的骑兵已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蜀地腹地。法正勒马立于一处崖顶,手里的竹制地图被晨露浸得微潮,图上用墨笔圈出的“德阳亭”三字,正对着下方河谷中的一座蜀军粮寨。
“将军,吕布的粮队昨夜刚入寨,守将是他的亲随,性子贪杯,此刻多半还在帐中宿醉。”法正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一条支流,“这条河绕寨而过,水深及腰,正好藏兵。”
张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玄甲反射着雾中的微光。旧主的部队过分熟悉了,他没多言,只抬手做了个“分兵”的手势——左翼的庞柔立刻会意,率五百陷阵营沿河谷潜行,靴底踩着卵石的声响被流水吞没;右翼的羌骑则按法正标出的山道迂回,马蹄裹着麻布,在湿滑的苔藓上如履平地。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没有半句多余的指令,却像演练过千百遍般严丝合缝。
德阳亭的粮寨里,军官正抱着酒坛打鼾,帐外的卫兵也歪歪斜斜地靠在栅栏上。忽然,河谷方向传来几声短促的水响,紧接着是栅栏被悄无声息砍断的轻响——庞柔的兵卒已摸到粮囤旁,刀盾手列成半圆,弓弩手搭箭上弦,连呼吸都调成了一致的节奏。
“动手!”张辽的令旗在雾中一闪,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兵甲相击的脆响被刻意控制在最低分贝。粮寨的军官刚惊醒,便被按在地上,连呼救声都被布团堵住。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粮寨已换了旗号,而寨外的蜀军岗哨竟毫无察觉。
“按孝直之计,留三成粮草,再放两个活口。”张辽看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粮草,交代亲随道,“记得在帐中留坛好酒,就是‘张辽赠吕将军’。”
法正站在寨门处,望着远处绵竹方向的山道,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军官贪杯,定会添油加醋地报给吕布,咱们军纪涣散,夺寨后只顾饮酒。吕布骄傲,必亲率精锐来追。”
果然,两个被放走的蜀军士兵连滚带爬地逃回绵竹,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凉州军饮酒庆功,毫无防备”。吕布听罢,将方画戟往地上一顿,震得帐中铜灯乱晃:“张辽匹夫,敢觑某!点齐八千铁骑,随某去取他首级!”
吕布的骑兵如狂风般掠过蜀道,卷起的烟尘在峡谷中拉出一道黄龙。他远远望见德阳亭方向的炊烟,越发认定张辽在寨中滞留,催马更急,连侧翼的斥候都没顾上派。
而此时的张辽,早已率部撤出粮寨,正与法正伏在峡谷东侧的密林里。法正指着谷底一处狭窄的隘口:“此处最窄处仅容两骑并行,吕布的骑兵到了这里,必成首尾不能相鼓长蛇。”
张辽点头,对身旁的羌骑首领道:“待敌军过半,便按孝直画的图样,放下滚石堵住首尾。”他与法正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法正早已算出蜀军的行军速度,张辽则精准地调配好了伏兵的位置与时机。
当吕布的先锋骑兵冲进隘口时,峡谷两侧静得出奇,只有鸟鸣与流水声。直到中军刚过隘口,法正突然挥了挥手中的令旗,两侧密林里立刻滚下无数巨石,将隘口两端死死堵死。紧接着,张辽的骑兵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玄甲洪流如决堤的江水,瞬间将蜀军截成三段。
“是陷阱!”吕布怒吼着挥舞画戟,却只能在狭窄的谷底打转。他想冲向前段,后路已被巨石堵死;想退回,前军的溃兵又将通道塞满。而张辽的军队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只是用弓弩不断袭扰,像一群戏弄猛虎的猎犬。
“将军,撤吧!再耗下去,粮草不济!”副将在乱军中嘶吼。吕布望着谷口越来越暗的色,又气又急,却只能下令弃马攀岩而逃——他身后的八千铁骑,最终只逃出三成。这个 曾经的属下无论安排什么任务都很靠谱,此番成为对手更加觉察到其强大。
吕布狼狈逃回绵竹时,还没喘过气,便接到急报:张辽的军队竟绕到了绵竹西侧,袭取了他囤积军械的阳安关!
“不可能!”吕布拍案而起,“他刚在峡谷设伏,怎么可能这么快绕到阳安关?”
帐下军官颤声道:“细作,张辽的军队根本没走大路,而是沿着法正找到的一条废弃栈道,昼夜兼程……他们还在关前留了块木牌,写着‘多谢吕将军赠粮’。”
原来,峡谷伏击后,张辽与法正早已算定吕布会退回绵竹,当即兵分两路:庞柔率军带着缴获的粮草沿大路回撤,故意扬起烟尘,装作主力;张辽则亲率精锐,跟着法正钻进了那条连蜀地老农都罕知的废弃栈道。法正早在三个月前便派细作勘遍了蜀地山道,连哪块岩石松动都记在图上,这一路竟没惊动任何蜀军岗哨。
张辽的士兵穿了部分缴获的蜀军衣甲,阳安关的守将见来的是“自己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缴了械。张辽的士兵只搬军械,不碰百姓财物,关里的蜀地商户见他们连掉在地上的铜钱都捡起来归还,竟主动给他们指了条撤湍近路。
当吕布率军赶到阳安关时,这里又成了一座空城。他望着关前百姓平静耕作的身影,忽然明白——张辽和法正不仅在战场上戏耍他,更在用军纪收买人心,让他在蜀地寸步难校
暮春的夕阳斜照进峡谷,张辽与法正并辔而行,身后的军队扛着缴获的军械,队列严整如昔。
“吕布经此一败,至少半月不敢轻动。”法正擦拭着沾满泥污的地图,语气轻松。
张辽望着绵竹方向的炊烟,玄甲上的血迹已被山泉洗净:“孝直的栈道图是真管用。”
法正笑了:“若非将军的军队能三日急行百里,且秋毫无犯,百姓怎会为咱们指路?”
两人相视一笑,马蹄声在蜀道上敲出默契的节拍。这场没有正面交锋的拉锯,最终以张辽和法正的完胜告终——他们不仅夺了粮草军械,更用智谋与军纪,在蜀地的棋盘上,落下了最精妙的一子。而吕布,这位以勇猛闻名的战将,终究没能追上那对在蜀道间灵活穿梭的身影,只留下满帐的怒火与无奈。
襄阳州牧府的紫藤架下,刘表展开刘璋的信笺时,指尖正捻着一枚刚摘下的青杏。蜀地的麻纸粗糙,墨迹却洇得急切,字里行间满是焦灼:“董牧率凉州军寇边三月,连失三城,折损万余,吕布虽勇,亦难支久战。董贼狼子野心,现得汉中,必窥荆州。敢请景升公发南阳之兵,共分汉中之地,永固荆益之好。”
他将信笺搁在青玉案上,望着案头的荆益舆图出神。南阳的炊烟、汉中的栈道、蜀地的峡谷,在图上不过几指之隔,可他知道,那背后是刀光剑影。去年董牧取汉中时,刘璋便遣使求援,他以“春耕要紧”推托了;如今刘璋“折损万余”,是真到了绝境,还是诱他入局的饵?
“主公,刘璋这信,来得巧。”蒯越摇着羽扇走近,袍角扫过架下的落英,“董牧与吕布厮杀,正是荆州南下的机会。若得汉中,可断凉州军东出之路。”
刘表捏着青杏的三节指头缩紧,指节渐渐泛白。他想起董牧在关中的作为,仓廪实,法令行,绝非易与之辈;又念及南阳与汉中接壤,董牧若真站稳脚跟,荆州北境永无宁日。信笺上“共分汉中之地”的字样晃得他眼热,可多年“保境安民”的信条,又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先召张允率五千兵屯新野。”他终于开口,青杏被捏得汁水淋漓,“探探董牧的虚实再。”
蒯越进言:“主公欲用水军何不速进?若是试探何不让刘磐将军携步兵前往,既可加固城防,装备也适合陆战随时可进击试探。”
刘表刚想回答,却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只是挥手要求蒯越执行他的决定。
是啊,只是试探何必动用水军,其实在刘表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只不过还没想好如何跟刘璋答复。
要如何才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又要如何才能减少军队的损失,虽然两人同宗同族,诸侯间的算计博弈,不外如是。
紫藤花簌簌落下,落在未写完的回函上,像铺了一层犹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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