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刀”在月光下的第一次展露,如同一个无声却震撼的宣告,迅速在黄金湾的族人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那修长的寒芒、沉凝的质涪以及闪索持刀而立时那份前所未有的锐气,都让所有人明白,部落即将迈出超越单纯生存的、更具进取性的一步。
次日清晨,部落大殿前的广场上,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再是散漫的聚集或日常劳作后的闲谈,而是弥漫着一种肃穆而隐含兴奋的期待。按照前夜的商议和之前会议的决议,石矛、厚肩等长老,以及灰眼萨满,早已开始分头行动,传达命令、组织人员。
征召的标准早已公布:年龄在十六岁至四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严重残疾或疾病,自愿为部落而战。男女皆可,但职责不同——男子主要作为战斗人员,女子则作为医疗辅兵。自愿报名的热情超出了预期。
新家园的富饶安稳激起了保卫它的强烈意愿,而闪索一直以来的公正、智慧以及那柄“黑隼锋”所象征的强大未来,更让年轻人们心潮澎湃。短短两日,报名者就超过了三千人。
经过石矛等长老的初步筛选(考虑家庭负担、个人品性、以往在狩猎或建设中的表现),以及萨亚带着几名老练战士进行的简单体能和反应测试(如负重奔跑、投掷、听从指令的速度),最终筛选出了两千名最符合条件的男性战士,以及三百名心灵手巧、胆大沉稳的年轻女性。
此刻,这二千三百人,按照初步的指令,以家族或原先的劳作组为单位,有些杂乱但大体有序地聚集在广场上。男性战士们大多穿着自己最好的皮袄,手持各家最好的武器——虽然还是以石矛、骨刀、简易弓箭为主,但不少人也分到了新打造的铁制柴刀,铁锤或斧头作为近战武器,眼神中充满了新奇、紧张和跃跃欲试。
三百名女性则聚在另一侧,她们穿着利落的皮裙或短袄,许多人背着藤条编织的背篓,里面已经装了一些灰眼萨满提前配发的、用于止血和消炎的常见草药包,脸上同样没有怯懦,反而有种肩负重任的庄重福
闪索站在大殿前高出广场数级的石阶上,这里临时用原木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高台。他今没有穿日常劳作的短皮袄,而是换上了一身鞣制得更精细、用赭石画上了黑隼展翅图腾的皮甲(虽然防护力有限,但仪式感十足)。
腰间,赫然悬挂着那柄刚刚诞生、尚未饮血的“苗刀”。萨亚全身披挂,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与利龋石矛、灰眼萨满等核心人物则分列高台两侧。
晨光洒落,为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镀上一层金边,也将高台上闪索的身影衬托得愈发挺拔。
灰眼萨满首先上前,手持一根镶嵌着鹰羽和骨铃的法杖。他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开始吟唱一首古老而庄严的战祷词,祈求先祖之灵庇佑即将成军的战士,赐予他们勇气与力量,也祈求自然之灵允许他们为了生存与繁荣而狩猎、而战。
骨铃摇动,声音清越,伴随着萨满苍凉而富有韵律的吟唱,广场上的嘈杂渐渐平息,一种神圣而肃穆的气氛弥漫开来。
祷词结束,萨满退后一步。石矛长老上前,用洪亮的声音宣读了经过长老们合议、由闪索最终敲定的军队基本章程。
核心包括:军队直属首领统辖,日常训练与指挥由萨亚负责;军队内部,十人为一“什”,设什长;十什为一“佰”,设佰长;五佰为一“营”,设营正(暂时只设两个战斗营和一个辅兵营);军令如山,违者严惩;但同时,军中兄弟,当互助互爱;战利品按功分配,伤残者部落供养等。
章程宣读完毕,石矛高喊:“现在,依此章程,黑隼部落第一支战兵,开始编组!”
早已准备好的萨亚一步跨到台前,他手中拿着一卷用新鞣制的软皮制成的名册(上面用只有他和闪索等少数人能看懂的符号标记着初步的编制方案),声音如同金铁交击,清晰地传遍广场:
“念到名字者,出列!站到指定旗帜之下!”
他首先开始宣读两个战斗营(各一千人)的营正、佰长、什长名单。这些名字,大多是在之前的狩猎、迁徙、或建设中立下功劳、表现出领导才能或过人勇力的战士。
每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便发出一阵的骚动和羡慕的低语,被念到的人则挺起胸膛,大声应“到!”,在同伴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跑到高台前方左右两侧早已竖起的、分别绘着咆哮黑熊(左营)和疾驰猎豹(右营)图腾的木制旗杆下。营正和佰长们很快聚集在旗下,开始协助萨亚,按照名册呼唤自己麾下的什长和战士。
编组过程并不十分迅速,毕竟很多人对新的称谓和编制还很陌生,需要反复确认和指引。但在萨亚冷峻高效的指挥和各级新任命头领的配合下,混乱逐渐变得有序。两千名战士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慢慢汇聚到两面图腾旗下,形成两个相对整齐的方阵。虽然衣着武器五花八门,站姿也谈不上绝对笔直,但那股凝聚起来的气势,已经初显雏形。
接着是辅兵营。灰眼萨满亲自上前,宣读了他挑选出的三百名女性医疗辅兵的负责人和组长卡雅。她们被编为一个独立的辅兵营,图腾是一株缠绕着蛇(象征医术与危险并存)的草药。这些女子同样迅速地集结到自己的旗帜下,眼神清澈而坚定。
当最后一名战士和辅兵归入队列,广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两千三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高台之上的闪索。
闪索向前迈出一步,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这支部落有史以来第一支成建制的武装力量。他从这些年轻的、被晒黑的、带着紧张与渴望的脸上,看到了黑隼部落的未来,也看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他没有立刻发表长篇大论,而是缓缓地、用一种清晰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开口:
“我的兄弟姐妹们!你们脚下站着的,是我们用汗水和双手,从荒芜中开辟出来的家园——黄金湾!”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这里,有我们亲手建造的、能抵御风雪的房子!有养育我们的清澈河流和富饶森林!”
他顿了顿,让这些话在每个人心中沉淀。
“但是!”他的语气陡然拔高,变得锐利,“这一切,并非生属于我们,也并非无人觊觎!我们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迁徙,才找到这里。
我们曾遭遇过装备古怪的敌人,差点失去猎物和兄弟!这个世界,弱者无法守护自己的家园,更无法为自己和后代争取更好的生活!”
“所以,我们今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侵略,首先是为了守护!守护我们的父母妻儿,守护我们流汗建造起来的一切,守护黄金湾这片属于黑隼的未来之地!”
“这支军队,就是我们的盾,也是我们的矛!萨亚,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和利刃,他将带领你们,变成部落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矛!”
他解下腰间的“苗刀”,高高举起。秋日的阳光照射在修长冰冷的刀身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刃口那一线白芒仿佛在流动。
“这把刀,疆苗刀’!”闪索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更显铿锵,“它不仅仅是一把刀!它象征着力量、勇气、智慧,以及……无上的荣耀!”
他环视下方屏息凝神的人群,一字一句地道:“我在此立誓!在即将到来的、为部落储备过冬肉食的大狩猎中,在未来的任何为部落生存与荣耀而战的战斗知—凡立下显赫战功、表现最为勇猛、智慧最为出众者,无论出身,无论年龄,我,闪索,将以黑隼酋长之名,亲自将炊——或者,将来打造的、同样精良的战刀——赐予他!让他成为黑隼的荣耀,成为所有战士仰望的标杆!”
“吼——!”
短暂的沉寂后,震耳欲聋的呐喊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两千三百个胸膛中迸发出来!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战士们,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望向“苗刀”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炽热的渴望!赐予这样的神兵利器,是比任何猎物、任何财物都更令人心潮澎湃的奖赏!这不仅仅是一把刀,这是认可,是地位,是流传后世的英雄象征!
连萨亚的嘴角也微微牵动了一下,眼神更加锐利如鹰。
闪索将刀缓缓收回,插入鞘郑那清越的摩擦声仿佛为激昂的气氛画下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荣耀,需要用血与汗来换取!首先,我们要证明,我们配得上手中的武器,配得上‘黑隼战兵’这个名字!”他指向北方远山的方向,“冬即将来临!部落需要肉,需要皮毛!而森林里、草原上,肥美的猎物正在等待着最勇猛的猎手!这第一战,就是我们的试金石!”
“萨亚!”
“在!”萨亚上前一步,声如闷雷。
“我命你,即刻起,全面负责战兵的训练!十日之内,我要看到一支初具纪律、懂得协同的队伍!十日之后,我将亲自与你们一同出发,进行首次大规模狩猎!目标——囤积足够整个部落度过寒冬的肉食!”
“遵命!”萨亚转身,面向台下已经按捺不住的战士们,厉声喝道:“各营、各佰、各什,按之前指定区域,即刻开始基础训练!队立号令、武器配合!违令者,严惩不贷!”
“吼!”回应他的是更加狂热的呐喊。
在萨亚和各营、佰、什长的指挥下,刚刚成军的队伍开始有序地离开广场,开赴河边、训练场等预先划定的区域。脚步声、金属碰撞声、以及各级头领粗犷的号令声,汇成一股充满力量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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