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罗令就坐在文化站的桌前,手指划过屏幕。昨晚孩子们读完《山海经》的直播录屏还在后台挂着,弹幕清一色写着“信不灭”。他没关,也没转发,只把那段话截了图,贴在教室黑板旁边。
邮箱提示音响起时,他正准备起身去学。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标题只有两个字:“选择”。
他点开附件。页面加载出一个三维模型——青铜星图的每一处刻痕都被还原,连背面因年代久远形成的裂纹都清晰可见。这不是普通扫描能有的精度。模型下方标着一行字:交出残玉,否则公开全部坐标。
罗令没动表情,把邮件打印出来,钉在文化站西墙。那里已经贴着星图拓片、年轮切片照片和《齐民要术》摘录。他拿红笔在威胁语句上画了个圈,又在旁边写下“谁要这些坐标?”
赵晓曼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她没问哪来的邮件,只盯着模型看了两分钟,转身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键盘敲了几下,Ip溯源结果跳出来:服务器在境外,跳转过三次,最后一次接入点靠近某自由港。
“不是学者。”她,“这种建模方式,像拍卖行给藏品做预展。”
罗令点头。他知道那种风格——光打得很正,角度精准,连锈迹都显得值钱。那是把文物当商品看的人才用的手段。
王二狗这时候撞开门,嘴里还嚼着馒头:“昨儿夜里信号塔那边有动静,我让狗去闻了,电线被人动过。”
“动了多久?”
“估摸十分钟。不是剪线,是接了个盒子,巴掌大,黑塑料壳。”
罗令看向赵晓曼。她立刻明白:“有人在收集数据?”
“可能是信号中转。”罗令,“我们这边一传图像,那边就能抓。”
李国栋拄着拐从门口进来,看了眼墙上的打印件,没话,只把拐杖往墙角一靠,坐到了桌边。
“这回不是赵崇俨那一套了。”罗令坐下,“他想抢名头,这些人想抢解释权。他们不怕我们知道星图是真的,怕的是我们能出它什么意思。”
“那他们为啥不直接挖?”王二狗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反正都找到坐标了。”
“因为光有坐标没用。”赵晓曼翻出村后古渠的草图,“星图指向的不只是地点,是时机。比如这条渠,冬至前后水位最低,才能看清底下那层石基。他们要是贸然动工,可能连门都摸不到。”
罗令接话:“所以他们要残玉。梦里那些片段,不是靠仪器能读出来的。”
李国栋抬头:“那你现在咋办?报警?”
“不。”罗令摇头,“报警要交证据,残玉不能露。而且——”他指了指邮件,“他们敢发这个,就不怕我们报警。这东西走的是灰色通道,真查起来,反而我们像在藏东西。”
屋里静了几秒。
王二狗突然站起来:“那我带人盯快递点。要是有人往外寄东西,当场截下来。”
“不止快递。”罗令起身,“从今起,所有带存储功能的设备进出村,都要登记。手机连热点,也得报备。”
赵晓曼看着他:“你打算一直躲?”
“不是躲。”他走到墙边,拿起粉笔,在邮件打印件旁边写下一行字:**我们不藏,因为我们问心无愧。**
“他们要的是怕。我们一慌,一遮掩,就等于承认有问题。可我们做的事,全摆在明面上。”
李国栋盯着那行字,慢慢点头。
当下午,罗令去了学。他把残玉从脖子上取下来,用红绳系好,挂在教室最前面的钉子上。阳光照进来,玉面泛着青光,纹路像树根,又像星轨。
孩子们安静地看着。
他没讲课,只打开投影,调出《文物保护法》第一条。
“今我们学这个。”
直播同步开启。镜头扫过墙上挂的玉、桌上的法律条文、黑板上的字。赵晓曼坐在后排,把邮件截图和模型分析做成简报,一页页翻过去。
弹幕慢慢涌上来:
“这玉是国家的吧?”
“他们想用法律护住东西?”
“那个三维图……太真了,谁做的?”
罗令没回应。他等所有人看完,才开口:“有人觉得,这些古迹是宝藏,谁拿到归谁。但我们不是捡东西,是接话。话传到我们手里,就得原原本本往下传。改一句,藏一句,就断了。”
他停顿了一下:“所以,我们不交,也不藏。你要看,就来村里看。要研究,就按规矩来。谁也不能拿一段历史当筹码。”
直播结束前,他走到连廊尽头,坐下,闭眼。
残玉贴着胸口,忽然发烫。
梦境来了。
这次没有风,没有声音。他站在海面上,下面是深蓝的水。几艘船浮在远处,没挂旗,甲板上站着穿连体服的人。声呐在扫,屏幕上有个模糊轮廓,像艘沉船。机械臂从船侧伸出,正往下探。
他想靠近,却被一股力量拉住。耳边响起一段话,不是先民的声音,冷得像金属:“坐标已确认,启动b计划,目标替换。”
画面一闪,变成一间屋子。墙上挂着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星图,但被拆解成七块,每块标着编号和拍卖预估价。
他猛地睁眼。
已经黑了。雨没下,风却大了起来。他手心全是汗,袖口湿了一片。
赵晓曼打着伞走来,站到他旁边。
“又梦见了?”
“嗯。”他声音有点哑,“他们在南海,已经开始打捞。不是为了研究,是为了换钱。”
“能看清船吗?”
“看不清,但设备是商用的。他们不是国家队伍,是公司。”
她沉默了一会儿:“那你画下来。别等明。”
罗令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借着廊灯的光,一笔一笔画出船型、机械臂位置、声呐屏幕上的标记点。他记得每个细节——那艘船的右舷有个V形缺口,像是撞过礁石;机械臂关节处有黄色警示条;声呐标记的深度是三百一十七米。
画完,他撕下纸,折好,塞进王二狗巡山用的防水袋里。
“你带巡逻队,从今晚开始,盯三件事:村口快递点、信号塔、还有镇上那家专做海外包裹的物流店。有人寄大件电子设备,或者带硬盘的相机,立刻拦下。”
王二狗接过袋子,没多问,转身就走。
李国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连廊另一头,手里拎着个旧铁海
“我刚翻出你爹当年记的事。”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有段话,我一直没懂。‘玉不独传,信不单行,外力将至,守者当明眼’。”
罗令接过本子,翻到那页。字迹很旧,但清晰。
“他早就知道?”赵晓曼轻声问。
“不是知道谁来。”罗令合上本子,“是知道,总会有人来。”
第二一早,罗令又开了直播。标题很简单:《今我们读<文物保护法>》。
镜头从邮件截图开始,经过梦境草图、村民会议记录,最后停在教室墙上那八个字:**星照来者,玉传心印。**
没人话。画面静静流淌。
弹幕刷得越来越快:
“他们连打捞画面都梦到了?”
“这不是玄学,是实打实的威胁。”
“那玉……真是信物?”
罗令看着屏幕,把残玉重新挂回脖子。
他没一句话。
王二狗在村口拦下一辆快递车,司机正要把一个黑色箱子塞进车厢。箱子上有标签,写着“精密仪器,防震防潮”,收件地址是一串境外代码。
王二狗蹲下,用刀片划开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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