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寒风似乎也了些。
陈洛与初步恢复行动能力、但依旧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沈清秋并肩站在农庄大厅中,脚下是严峻与内房中梁坤的尸体。
“簇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处理干净。”
陈洛声音沉稳,迅速理清思路,“汉王府那边迟早会知道严峻出事,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定下调子。”
沈清秋此刻对陈洛已是全心依赖,闻言立刻点头:“你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好。” 陈洛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正月二十一,辰时初刻,江州府衙的鼓声尚未响起,侧门便被急促拍响。
值夜的衙役揉着惺忪睡眼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名神色惊惶、衣衫染血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面色苍白却强作镇定的青年,自称是青竹帮的管事,姓赵。
“官爷!出……出大事了!”
赵管事声音发颤,几乎要瘫软下去,“我们帮里……严先生和梁帮主……他们……他们同归于尽了!死了好多人!”
衙役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涉及人命,尤其是听起来还是帮派头目火并的大案,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人引入,层层上报。
不多时,刑房典史带着几名老练的仵作和捕快,跟着赵管事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城南外的青竹帮农庄。
农庄现场。
农庄内外已是一片肃杀。
留守的几名青竹帮众面如土色,守在庄外,不敢擅入。
赵管事引着官差进入大厅。
眼前景象堪称惨烈。
大厅内桌椅翻倒,杯盘狼藉,地上血迹斑斑。
严峻的尸体倒在主位附近,胸前一道致命的刀伤,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怒与不甘。
他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柄染血的短龋
离他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四五具尸体,皆是青竹帮众打扮,死状各异,显然经过一番激烈搏杀。
而在通往内房的门口,梁坤的尸体仰面朝,咽喉处一个血洞,手中空空,但腰间佩刀已出鞘半截落在一旁。
他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惊愕与狠厉的扭曲表情。
内房里更是触目惊心。
两具梁坤心腹的尸体倒伏在地,伤痕显示是被重手法击保
房间内有明显打斗痕迹,一张桌子被拍碎,显示出动手之人内力不俗。
仵作上前仔细查验。
严峻,身中数刀,但致命伤在胸口,凶器与梁坤手下某饶佩刀吻合。
此外,其体内检出十香软筋散成分,剂量不大,似在发作初期便被发觉。
梁坤及其心腹,皆死于凌厉的掌力或刀剑之下,伤痕与严峻的武功路数有吻合之处。
其中一具心腹尸体旁,发现了一个打翻的酒杯,残液中检出高浓度十香软筋散。
另一心腹怀中,搜出半封未写完的信,字迹潦草,内容隐晦提及“严逼太甚”、“欲除之而后快”、“财富”等语。
现场还发现一些散落的银票和碎银,似乎是在争斗中散落。
赵管事在捕快询问时,战战兢兢地陈述:“昨夜……严先生召集梁帮主在此议事,是……是要帮里将今年所有收入上缴,以应付上头差事。”
“梁帮主似乎很不情愿,两人争执了几句……后来,严先生和梁帮主单独在内厅话,我们都在外间候着……”
“半夜里,突然听到里面打斗呼喝声,等我们冲进去……就……就已经这样了!”
他指着内房方向:“梁帮主好像……好像先在酒里下了药,想暗算严先生,但被严先生识破了……然后就……就打起来了……”
“严先生武功高,拼着中毒,把梁帮主和他的人都杀了,但自己也……”
另一名被击晕在角落侥幸未死的帮众醒来后,证词与赵管事大致吻合,补充了听到梁坤低声吩咐心腹“待会依计行事”的细节。
现场勘验完毕,人证物证俱在。
刑房典史与几位老吏碰头商议。
“十香软筋散,黑市流通之物,梁坤手下身上搜出药粉和下了药的酒杯,动机明确——意图控制或杀害严峻。”
一位老吏捻须道。
“那半封信,虽未明指,但‘严逼太甚’、‘欲除之’等词,与赵管事所言‘严峻逼缴全部收入’的动机吻合。‘财富’二字,或许指的就是青竹帮的收入,也可能另有所指。”
另一人分析。
“打斗痕迹遍布大厅内房,符合双方从争执到下药识破、再到爆发混战的经过。严峻身中多刀,最终与梁坤同归于尽,合情合理。”
“那些散落的银钱……或是梁坤准备用来收买人心,或是争斗中从梁坤身上掉出,也得通。”
众人议论一番,结论逐渐清晰:这显然是一起因利益分配不均、下属不甘被控制而铤而走险、企图弑主夺权,最终引发火并、双方同归于尽的帮派内讧惨案。
“涉及汉王府的人,倒是有些麻烦。” 刑房典史皱眉。
“麻烦什么?” 一位深知官场规则的老吏低声道,“现场铁证如山,人证物证链完整。”
“汉王府自己用人不察,下属与地方帮派勾结不清,闹出这等丑事,他们还好意思深究?”
“我们据实呈报,他们怕是巴不得就此了结,免得牵连更广,面子更难看。难道还能怪我们江州府治安不力,没看住他们自己的人内斗?”
此言一出,众人皆以为然。
涉及上层势力,有时候“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是最好的护身符,让各方都无话可。
很快,一份详尽的勘查文书和结案呈报便拟好了:青竹帮内讧,帮主梁坤下药谋害供奉长老严峻,意图夺权,事败引发火并,双方及多名帮众死亡。
案子被定性为“江湖仇杀,内部纷争”,归档了事。
官府象征性地贴出针对“在逃”的梁坤余党的海捕文书,加强了几城南的巡逻,便不再过多关注。
汉王府那边,在接到江州府衙“依法勘查、据实呈报”的公文后,果然没有下文,仿佛严峻此人从未存在过。
而城南地面上,“青竹帮”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变成镣调的“千秋庄”。
原先咄咄逼饶扩张势头戛然而止,甚至主动让出了部分地盘。
城南盟内部因新得的利益起了龃龉,联盟名存实亡。
一时间,城南竟出现了难得的平静。
只有极少数嗅觉灵敏的人,或许会从“千秋庄”这个名字,以及那位很少公开露面、却能将原来梁坤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沈姓女主事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在这江湖每日都有新鲜事的江州,这点变化很快便被更多的喧嚣所淹没。
官府的卷宗里,多了一桩寻常的江湖血案。
城南的地盘上,少了一个叫青竹帮的势力,多了一个叫千秋庄的庄子。
而某些饶命运轨迹,已在那个血腥的夜晚之后,彻底转向。
城南,千秋庄议事厅。
“如此一来,汉王府即便怀疑,在‘确凿’的证据和官府的结论面前,也很难立刻发作,更难以直接牵连到你。”
陈洛对沈清秋解释道,“他们首先会自查严峻是否真的如此急切逼宫,梁坤是否真有反意。这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沈清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那是绝处逢生后对陈洛智谋的深深折服与信赖。
借着严峻、梁坤双双毙命造成的权力真空和内部恐慌,在陈洛的暗中支持和互助会部分人手的协助下,沈清秋以雷霆手段,对青竹帮进行了迅疾而彻底的清洗。
那些死忠于梁坤的顽固分子被清除或边缘化,一些立场摇摆或可能对沈清秋不利的刺头也被迅速镇压。
沈清秋本就熟悉青竹帮事务,又有铁剑庄旧部和部分心腹支持,加上陈洛提供的武力后盾,很快便重新梳理了帮派结构,将核心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郑
清洗过后的青竹帮,虽然实力有所削弱,但凝聚力与执行力反而更强,彻底成为了沈清秋的一言堂。
而她,则毫无保留地向陈洛表示了效忠,一切事务皆以陈洛马首是瞻。
然而,掌控青竹帮只是第一步。
汉王府的威胁如同悬剑,严峻死在青竹帮地盘上,无论“真相”如何,汉王府都有可能迁怒,或以此为借口介入、甚至直接派人接管或摧毁青竹帮。
“树大招风,名不正则言不顺。”
陈洛深思熟虑后,提出了两个关键举措。
第一,改名易帜。
“青竹帮这个名字,与梁坤、严峻牵连太深,容易成为靶子。”
陈洛对沈清秋道,“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名号,既能与你关联,又不那么显眼,最好能淡化帮派色彩。”
他略一思索,建议道:“不如就叫 ‘千秋庄’ 如何?听起来像个雅致的别院或庄子,外人初听未必联想到帮派。以你之名,也彰显这是你的根本之地。”
沈清秋眼睛一亮:“千秋庄……好!就依你。”
第二,收缩势力,和睦邻里。
“眼下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和稳定,而非继续扩张,与城南盟死磕。”
陈洛分析道,“城南盟之所以结盟对抗我们,是感到了威胁。”
“如果我们主动示弱,让出部分非核心的、或者容易引发冲突的地盘和利益给城南盟中的几个主要帮派,他们内部为了争夺这些新利益,必然会产生矛盾,联盟便不攻自破。”
“我们则退守核心区域,低调发展。”
“可是,让出地盘,帮中弟兄们会不会有怨言?” 沈清秋有些顾虑。
“有失才有得。” 陈洛坚定道,“我们用空间换时间,用部分利益换取整体安全。”
“告诉弟兄们,这是为了长远计,避免被汉王府和城南盟两面夹击。”
“收缩之后,我们集中力量经营好剩下的地盘,利润未必减少,反而更安全。”
“同时,我们要与城南盟余下帮派主动修好,甚至可以有些生意往来,营造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合作共赢’的表象。”
“只要我们不表现出强烈的扩张欲望,他们乐得维持现状。”
沈清秋仔细思量,觉得此计大善。
她本就是能屈能伸的性子,立刻着手安排。
一方面与城南盟中较有实力的两个帮派秘密接触,以“敬佩其作风”、“不愿再起刀兵”为由,让出了几处油水尚可但位置敏感的地盘。
果然,利益一到手,城南盟内部立刻起了纷争,原先稳固的联盟迅速出现裂痕,再也无法形成合力针对“千秋庄”。
另一方面,沈清秋派人以“千秋庄”的名义,主动拜访城南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礼致意,表达和睦共处之意。
一时间,“千秋庄”在城南的口碑竟然好了不少,从咄咄逼饶“扩张者”变成了“懂规矩、知进退”的好邻居。
外部威胁暂时缓解后,陈洛将目光投向了更长远的发展。
“帮派争斗,终究是下乘。真正可靠的,是自己培养的班底。”
他对沈清秋道,“我提供一笔钱财,你在城南外,多购置几处位置隐蔽、易于防守的农庄。”
“专门用来收养那些无家可归、或是贫苦人家愿意送来的少年和儿童。”
沈清秋闻言,心中一动。
这模式,与她铁剑庄当年培养庄客、弟子的方式何其相似!
只是铁剑庄当年规模有限,且更多侧重于挑选有武学赋的苗子。
而陈洛的要求似乎更广。
“规模要大一些。”
陈洛补充道,“不仅是练武。识文断字、算账经营、乃至一些特殊技艺如追踪、潜伏、工匠等,都要请人教导。”
“我们要的,是一批完全由我们培养、对我们绝对忠诚、且各有专长的自己人。”
“他们才是未来‘千秋庄’,乃至我们其他事业的根基。”
沈清秋听得心潮澎湃。
这不仅仅是建立一个帮派,更像是在缔造一个全新的、有生命力的组织!
她本就擅长管理、训练人手,对此更是得心应手。
“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沈清秋郑重承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光彩,“我会把它当成铁剑庄的‘新生’来经营!”
很快,在陈洛充足的资金支持下,几处位置隐秘、经过改造的农庄在城南外围悄然设立。
沈清秋亲自把关,开始有选择地收养孤儿和贫苦少年,并精心挑选可靠的教习,按照陈洛的构想,进行全面的培养。
这些孩子,将成为埋藏在城南沃土下的种子,在未来的某一,破土而出,成为一股不容觑的力量。
至此,青竹帮的剧变尘埃落定。
严峻与梁坤的“内讧”成了官府卷宗里的一桩普通江湖仇杀案。
“千秋庄”低调崛起,与城南各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暗处,新的力量正在默默积蓄。
沈清秋的人生,也彻底拐上了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从前是被迫依附、任人摆布的“余孽”,如今,她有了自己掌控的基业,有了明确的方向,更有了身边这个可以全然信赖、并肩前行的男人。
虽然前路依然荆棘密布,但她心中已充满了希望与力量。
陈洛则透过“千秋庄”这枚棋子,进一步加深了对江州城南的控制,并开始布下更长远的暗棋。
汉王府的触手被斩断一根,但博弈远未结束。
他清楚,更大的风雨,或许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而他,需要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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