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派带来的阴云并未因金盆洗手大会的结束而消散,反而如同南岳终年不散的雾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饶心头。左冷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雷霆手段,只会更加酷烈。
回雁峰,掌门静室。
莫大先生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甚至更深邃了几分。林衍坐在他对面,将一杯新沏的云雾茶推了过去。
“师尊,嵩山派如今势大,俨然以五岳盟主自居,行事愈发霸道。硬碰硬,绝非上策。”林衍开口,语气平稳。
莫大吹了吹茶沫,抬眼看他:“你有何想法?”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林衍吐出九个字。
莫大眉头微挑,这法倒是新鲜。“细。”
“高筑墙,便是对外示弱。可放出消息,称您与刘师叔皆伤势沉重,衡山派元气大伤,需要闭门休养,暂不理江湖事务。让左冷禅以为我们已无威胁,放松警惕。”
“广积粮,便是对内夯实基础。刘师叔金盆洗手,但其家资颇丰,可暗中支持门派。我们需大量购入药材、矿石,全力培养莫师兄、方师姐等核心真传。同时,弟子结合自身所学,对基础心法与剑招做了一些…嗯,‘优化’,旨在让普通弟子也能更快入门,打好根基。”林衍着,将两本手写的册子递给莫大,正是《新衡山心法》与《衡山剑法精要》。
莫大接过,粗略一翻,眼中便闪过惊异之色。这“优化”何止是优化,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许多困扰衡山弟子多年的关窍,被林衍用极其精炼易懂的语言点破,甚至融入了一些发力、运劲的巧妙法门,虽未涉及高深武学,但于打基础而言,堪称无价之宝。
“好!此物,当为我衡山派未来崛起之基石!”莫大珍而重之地收起,“那缓称王呢?”
“暗中联络泰山、恒山,互通声气,构建我们自己的消息网络。同时…”林衍压低了声音,“可通过曲洋那条线,与日月神教中并非铁板一块的势力,建立一些…非正式的联系。不为结盟,只为知己知彼。”
莫大沉吟良久,缓缓点头:“就依你之言。衍儿,衡山的未来,多半要系于你身了。”
“弟子分内之事。”林衍躬身。他知道,获得莫大的完全信任,是这一切计划的前提。
策略既定,衡山派这台沉寂多年的机器,开始以一种低调而高效的方式运转起来。
对外,衡山派一片愁云惨雾,掌门重伤不出,弟子们也都“士气低落”。对内,回雁峰后山几乎成了大型“996修炼现场”。在充足的资源和改良功法的加持下,莫连杰、方千驹等亲传弟子修为精进神速,普通内门弟子也个个如同打了鸡血。
林衍更是提出了一个口号:“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先把基础打牢,以后才能想浪就浪!”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不正经,却莫名地激励了众多年轻弟子,修炼热情空前高涨。
在将门派事务安排妥当,并确认嵩山派暂时没有新的异动后,林衍决定闭关。实力,永远是最根本的保障。他感觉后九重的瓶颈已经松动,冲击先的时机到了。
闭关洞府选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瀑布之后,水声轰鸣,既能掩盖动静,也能借助瀑布冲击磨练意志。
洞内,林衍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仅剩的几枚菩斯曲蛇胆和那枚珍贵的【少阳丹】。
“是时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蛇胆与丹药一并服下。顷刻间,两股庞大的热流在体内炸开!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的内力在经脉中奔腾咆哮,瞬间就将后九重的境界推至圆满,达到了所谓的后大圆满之境。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冲击任督二脉,打通地之桥!
他凝神静气,引导着磅礴的内力,如同汇聚了千军万马,朝着体内那两道最为坚固、也最为关键的壁垒发起了冲锋!
“轰!”
意识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经脉都被撕裂,又被狂暴的内力强行冲刷、拓宽。这感觉,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冷汗如雨,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次,两次,三次……
任督二脉如同亘古存在的顽铁,纹丝不动,反而那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不行吗?难道是我的积累还不够?”林衍心中升起一丝焦躁和无力福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独孤求败石刻上那睥睨下的孤寂;杨过在瀑布下挥动玄铁重剑,一力破万法的决绝;莫大先生胡琴声中,那于凄风苦雨中独自支撑的坚韧……
“我执着于‘冲击’,执着于‘打通’,却忘了先之境的本质……”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破迷雾。
“先,并非单纯力量的累积,而是自身宇宙与地大宇宙的…共鸣!”
他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去感受,去倾听。他感受到了洞外瀑布坠落蕴含的“势”,感受到了山风流动的“意”,甚至感受到了脚下大地沉稳的“根”……
他体内的内力,不再是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缓缓震荡,试图与外界那磅礴的地元气建立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鸡蛋破壳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自体内深处响起。
那坚固无比的任督二脉壁垒,终于被这“共鸣”之力,撼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刹那间,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清新的气息,顺着那缝隙流淌而入,与他自身的内力水乳交融。他全身的内力如同被洗涤了一般,开始发生质变,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带着一丝地自然的灵动之意。
然而,那缝隙太,通道并未完全稳固,无法形成完美的循环,生生不息的先境界还差临门一脚。
林衍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蕴,神华自现。他轻轻一握拳,空气中发出细微的音爆声。
后大圆满!亦称,半步先!
虽然未能真正踏足先,但他的实力已然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内力质与量远超从前,五感敏锐了数倍不止,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周围地元气的流动。此刻再让他面对费彬,虽仍不敢言胜,但至少有了周旋甚至保命的底气。
“足够了。”林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而在出闭关之前,林衍暗中安排门人将精力投入到了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拯救林震南一家。
凭借对“剧情”的先知,他精准地预判了青城派动手的时间和地点。他亲自出手,同时派出了大师兄莫连杰带领几名绝对可靠、武功最高的衡山弟子,蒙面埋伏。
过程毫无悬念。当余沧海志得意满地带着弟子围攻林震南夫妇,眼看《辟邪剑谱》的秘密就要得手时,蒙面黑衣的衡山派弟子如同神兵降!衡山剑法经过改编之后更加奇险诡谲,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且余沧海仅是地榜60名的战力,后八重,根本不是人榜第五的你的对手,几个照面便杀得青城派人仰马翻。余沧海见对方武功高强,行事狠辣,摸不清底细,不敢恋战,丢下几句狠话便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逃窜。
惊魂未定的林震南夫妇被秘密带到了衡山脚下的一处安全屋。
面对这对刚刚经历灭门之祸、身心俱疲的夫妇,林衍选择了坦诚。他表明了衡山派的身份,并直接点破了青城派背后站着嵩山派的事实,以及《辟邪剑谱》才是招来灭门之祸的真正根源。
林震南虽是商人,此刻也明白了江湖的险恶。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静、目光清亮的年轻人,想到衡山派不惜得罪青城派也要救下自己,心中感激与求生欲交织。
“林…林少侠,大恩不言谢!我福威镖局已毁,林某夫妇已是无用之人,但求少侠给指条明路!我…我愿率林家残余,依附衡山派,从此唯衡山马首是瞻!”林震南挣扎着想要跪下,被林衍扶住。
林衍沉吟片刻,出了自己的计划:“林总镖头,衡山派如今树大招风,嵩山派紧盯不放。您二位若直接上山,恐为衡山也为你林家引来更大灾祸。”
他看着林震南瞬间苍白的脸,话锋一转:“我有一个两全之策。华山派岳不群先生,人称‘君子剑’,在江湖上声誉极佳,且华山派近年来较为沉寂,不易引人注目。我可修书一封,由我大师兄护送二位前往华山托庇。明面上,二位与华山派结缘,可保安全。而暗地里…”
林衍目光诚恳:“我衡山派才是二位的根基。福威镖局残存的势力、人脉,可由我衡山派暗中接手、整合。待风头过去,未必没有重振旗鼓的一。”
这是给林家一个安全的明面身份,同时将真正的力量和忠诚留在衡山。林震南是老江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他激动地连连点头:“全凭少侠安排!林某夫妇,此生绝不负衡山!”
然而,人算不如算。
就在莫连杰护送林震南夫妇前往华山的途中,命阅齿轮似乎固执地转回了它原本的轨道。
年轻的林平之,在家族惊变后与父母失散,一路逃亡,竟也鬼使神差地流落到了华山附近,并被下山游玩的岳灵珊撞见。此时的林平之衣衫褴褛,满身尘土,正被几个觊觎他随身财物(实则已无几两银子)的江湖混混围攻。
岳灵珊心地善良,又是华山派大姐,见状自然不能不管。她出手打跑了混混,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面容俊秀却狼狈不堪的少年,心生怜悯,便将他带回了华山。
当林平之在华山正气堂,得知父母安然无恙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对华山派(尤其是岳灵珊)的感激,瞬间达到了顶点。在岳不群“慈祥”的询问和岳灵珊期待的目光下,林平之毫不犹豫,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跪地磕头,恳请拜入华山门下。
岳不群抚须长笑,连道“缘分定”,欣然应允,做足了仁义长辈的姿态。他心中计算的,自然是那《辟邪剑谱》,以及通过控制林平之,来完全消化福威镖局残余势力的计划。
当林衍得到消息,亲自上华山“道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
正气堂上,岳不群笑容和煦:“林师侄不必多礼。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林家遭此大难,我华山派岂能坐视?平之这孩子与珊儿有缘,与我华山有缘,合该入我门下。震南兄夫妇后续来此,也必能得到最好的照料。”
林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岳师兄高义,收养平之侄儿,保全震南兄夫妇,晚辈与衡山派上下,感激不尽。如此,我衡山派也便放心了。”
他话语清晰,特意强调了“衡山派也便放心了”,目光与岳不群微微一碰。
岳不群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霾,脸上笑容不变:“应当的,应当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郑岳不群知道林衍看穿了他的意图,林衍也知道岳不群明白自己知道了他的意图。但这层窗户纸,谁也不会捅破。
临走前,林衍私下见了林震南一面,只了八个字:“安心静养,来日方长。”
林震南重重握了握林衍的手,一切尽在不言郑他知道,真正的恩公是谁,该效忠的是谁。
离开华山,林衍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山峰。岳不群得到了一个需要投入资源培养的弟子和一个虚名,而他林衍,救下了关键人物,掌握了福威镖局的暗线,还在华山派内部埋下了一颗属于衡山派的钉子。
“岳师兄,这局,才刚刚开始。咱们…慢慢下。”
他轻笑一声,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之上。衡山派的暗流,已然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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