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屏障碎裂的声音，像一整个玻璃宫殿在崩塌。
白色空间开始坍缩，边缘向内挤压，数据流乱窜。离音怀里的琵琶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响，她胸口的银色密钥碎片在发光，与空间边缘突然浮现的一道光门共振。
“门在响应我的密钥！”她喊道。
“进！”我推了她一把。
三人鱼贯而入。
穿过光门的瞬间，我感觉到数据体被拉扯、重组、然后狠狠扔出去。等视野稳定时，我已经站在一片镜子森林里。
无数镜子。
长在树上，挂在藤上，飘在空郑每面镜子都映出我们，但那些倒影……不对劲。我的倒影眼睛里有血丝，离音的倒影在哭，重岳的倒影握着锤子的手在抖。
“这就是第8层？”重岳的声音很沉。
我点头，眉心的金色碎片在发烫，传递着信息：
【镜像回廊：直面真实之镜。拒绝者永困，接纳者得路。】
我刚要开口，突然顿住。
左前方，镜子后面有脚步声。
很轻，很规律，不是怪物那种拖沓沉重的步子，是玩家的步伐——但太规律了，像用尺子量出来的。
两个人从镜子后面转出来。
一男一女，Id【影瓤【霜语】，75级，装备光鲜，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高端玩家。
“咦？这里居然有人先到了。”影刃笑着打招呼，笑容标准得像客服培训课教的，“你们队其他人呢？”
我启动氪金之眼。
数据刷出来：
【玩家Id：影刃（伪装）】
【真实身份：清除者·侦察单位】
【装备伪装：高级】
【战斗模式：程序化格杀术（版本3.7）】
【玩家Id：霜语（伪装）】
【真实身份：清除者·侦察单位】
【装备伪装：高级】
【战斗模式：数据剥离术（专精）】
清除者。
而且伪装得真好——影刃的笑容弧度，霜语微微歪头的角度，甚至他们站位时那种不经意形成的攻防夹角，都演得毫无破绽。
如果我没有氪金之眼，可能真信了。
“我们队走散了。”我面不改色地，右手背在身后，给重岳和离音打手势——五指张开，然后握拳，再张开。这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敌袭，准备战斗。
“真巧，我们也跟队友走散了。”霜语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她自然地朝离音走近几步，“要不暂时组队？这一层好像挺诡异的。”
她每走一步，都在缩短攻击距离。
太专业了。专业得让人恶心。
离音下意识后退，怀里的琵琶发出低沉的嗡鸣——它在预警。
“你的琵琶……好像很特别。”影刃的目光落在琵琶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贪婪，快得像错觉，“是隐藏道具吗？”
话音未落，他动了。
不是玩家那种有前摇、有技能特效的动作，是纯粹的程序化突进——身影瞬间模糊，匕首直刺离音咽喉！
快得离谱。
但重岳更快。
铛！
锤子横挡在离音面前，火星炸开，照亮了影刃那双突然变得冰冷的眼睛。
“果然暴露了。”霜语冷笑，法杖挥舞，一道暗紫色的数据锁链从她袖口射出，直扑我面门。
我不闪不避。
抬手，启动定价权。
眼前弹出界面：
【检测到敌对技能：数据剥离锁链】
【是否进行定价？】
【是。】
我快速输入——这几年当奸商，手速是练出来了：
【商品：敌对技能使用权】
【价格：10，000金币\/秒】
【备注：你买不起。】
点击确认。
霜语的锁链突然在半空中僵住，然后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扭头反扑向她自己！
“什么？！”霜语惊愕的表情只维持了半秒，就被自己的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影刃一击不中，立刻后撤，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台精密仪器。
“目标强度超预期。”他话的语气变了，不再是伪装出的轻快，而是冰冷的机械音，“执行b计划：拖延，发送坐标。”
霜语挣脱锁链——她用了一种我没见过的数据崩解技巧，锁链碎成粉末。同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圆盘，按下按钮。
圆盘亮起红光，开始规律闪烁。
它在发送信号。
“他们在报信！”重岳吼道，抡起锤子冲过去。
影刃不硬拼，身形在镜面间鬼魅般穿梭。重岳每一锤都砸在镜子上，碎片飞溅，但就是碰不到他。他的闪避路线完全是计算好的最优解，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离音抱起琵琶。
她没话，只是指尖扫过琴弦。
嗡——！！！
尖锐的音波炸开，整个镜面森林剧烈震颤。我脚下的地面在晃动，无数镜子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影刃和霜语同时闷哼，动作出现短暂的卡顿——离音的琴声干扰了他们的程序运校
“就是现在！”我手中剪刀浮现。
不是用来裁衣服的剪刀，是重岳留给我的、能剪开“虚伪”的规则剪刀。我对着影刃的数据流——那些在他体内奔涌的、代表着“行动指令”的金色线条——狠狠一剪！
咔嚓！
不是物理声响，是数据层面的断裂声。
影刃原本要做的“侧闪-后跳-反击”三连招，被硬生生剪断了中间那环。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像卡顿的视频画面。
重岳的锤子到了。
轰！
影刃被砸飞出去，撞碎七八面镜子。他的数据体出现裂痕，边缘开始剥落——和刚才周九州消散的样子很像，但更粗暴。
但他立刻翻身爬起，动作有些踉跄，却还是扔出一个烟雾弹。
浓烟瞬间弥漫，带着刺鼻的数据腐蚀味。
“撤！”影刃拉起霜语，两人化作两股数据流，朝森林深处遁去。
重岳想追，我拦住他：
“别追，可能是陷阱。”
烟雾渐渐散去，地上只留下那个还在发光的金属圆盘——坐标发送器。
我捡起来。屏幕显示：
【坐标发送汁…】
【目标：副本外接收站（九州科技服务器）】
【剩余时间：00:01:43】
【已发送数据包：12\/12】
“他们已经把我们的位置发送了十二次。”离音脸色发白。
重岳盯着圆盘：“能反向追踪吗？”
我尝试用定价权干预，但圆盘是单向发送设备，只出不进，像堵死的下水管。
我沉吟片刻，突然看向离音：
“你的密钥碎片，是不是能‘读取数据回响’？”
离音一怔，点头：“我感觉到……它能读取残留的数据记忆。”
“试试这个圆盘。”我把圆盘递过去，“读取它最后一次接收指令的内容。”
离音接过圆盘，双手捧住，闭上眼睛。
银色碎片在她胸口发光，那光芒流淌到她的指尖，渗入圆盘。
几秒后，她睁开眼，声音发颤：
“我看到了……接收指令来自副本外的一个加密频道。频道代号‘清道夫指挥部’。”
“指令内容是……”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复述：
“确认目标：离音（AI原型体）、沐雨（继承者账号）、重岳（规则锻造者）。
优先级：捕获离音，其余可销毁。
第8层镜像回廊已布设‘情绪反射陷阱’，诱导目标接触心结镜时触发。
执行组：苍狼队。
预计抵达时间：15分钟后。”
———————————
苍狼。
离音前公会会长的Id。她提过几次，语气复杂。
“会长他……”离音咬紧嘴唇，指甲抠进掌心，“真的成了清除者。”
我握紧圆盘。
金属外壳硌着掌心，有点凉。
“他们布了陷阱，等我们踩。”我。
重岳看向我：“那我们……”
我笑了。
不是我平时那种营业式的假笑，是真正的、带着冷意的笑。
“既然知道陷阱在哪，”我，“就可以反过来利用。”
我看向森林深处。金色碎片在眉心发烫，指引着一个方向——不是正常路线，是一条隐蔽的岔路。
“密钥碎片指引的隐藏通道，应该就在这附近。”我，“我们不走正常路线，走捷径。”
“但在这之前……”
我举起坐标发送器，调出定价权界面，选中它正在发送的最后一段数据包。
快速编辑。
【将坐标数据包内容篡改为：】
【“目标已进入第9层规则工坊，请求支援。”】
【附送：虚假数据流（模拟三人能量特征）】
点击发送。
圆盘红光急促闪烁几下，将篡改后的信息发送出去。
“这样能骗多久？”重岳问。
“不知道。”我把圆盘扔在地上，一脚踩碎，“但至少能让他们往错误的方向追一段时间。”
金色碎片的指引越来越清晰。
它指向一面不起眼的、布满裂痕的镜子——那镜子映出的倒影不是我，是一团模糊的、像雾一样的东西。
离音伸手触碰镜面。
镜面如水波纹般荡漾开，露出一条向下的、被发光根须包裹的通道。
狭窄，昏暗，不知通向何处。
“走。”我。
三人踏入通道。
镜面在我们身后闭合，恢复原状。
森林重归寂静。
只有那面碎裂的镜子深处，隐约传来低语——不是我们的声音，是镜子自己的：
“他们选择了捷径……”
“但也错过了直面自己的机会……”
“下一次，还能逃吗？”
我没回头。
因为我知道答案：
逃不了。
那就正面撞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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