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客栈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孟瑶几乎整待在后院，修补那块阴阳玉。但每次她出来，脸色都更苍白一分，玉上的裂痕也更多几道。
王烨和茅十三则暗中观察客栈里的其他鬼魂。他们发现，有些老客鬼魂看孟瑶的眼神很复杂——不是感激，而是……恐惧？
“我觉得这客栈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茅十三声，“你看那个书先生，一看到孟瑶出来就闭嘴，眼神躲躲闪闪的。”
王烨也注意到了。他决定找书先生谈谈。
午后，书先生在院子里晒太阳——鬼魂也需要“阳气”，虽然他们吸收的不是真正的阳光。
“老先生，借一步话。”
两人走到院子角落。王烨直接问：“您好像很怕孟瑶？”
书先生脸色一变：“巡察使大人何出此言？”
“别瞒我了，”王烨盯着他，“我看得出来。这客栈里，很多老客都怕她。为什么？”
书先生沉默良久，才压低声音：“因为……客栈会‘吃’鬼魂。”
“什么？”
“每七十年，客栈开门吸收阳气，但光靠阳气不够，”书先生声音发抖，“还需要……鬼魂的‘阴元’。每次客栈关门后，都会有几个老客消失，是‘投胎去了’，但实际上……是被客栈吸收了，用来维持阴阳玉。”
王烨心头一震：“孟瑶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书先生，“客栈就是她在控制。我们这些老客，表面上是被收留，实际上是……储备粮。等到客栈需要的时候，就会被吃掉。”
难怪那些鬼魂看孟瑶的眼神充满恐惧。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
“逃不掉，”书先生苦笑，“进了客栈，魂魄就被打上了‘客栈印记’。跑到哪里，孟瑶都能找到。而且……客栈外有结界，我们根本出不去。”
原来如此。孟瑶根本不是等夫君的痴情女子，而是一个……囚禁鬼魂、吸取阴元的魔头？
那她的那些故事，都是编的？
王烨想起崔判官的话：“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许，崔判官的是真的。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王烨，“我会想办法。”
“巡察使大人，如果您真想帮我们……”书先生犹豫了一下，“请毁掉那块阴阳玉。玉毁了，客栈就会消失，我们才能解脱。”
毁掉阴阳玉？那孟瑶会怎样？
“她会魂飞魄散，”书先生看出王烨的犹豫，“但那是她应得的。百年来，她吃了多少鬼魂？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孟婆了，她已经……入魔了。”
王烨心情沉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之前的同情，就是被利用了。
“我会考虑的。”
回到房间，王烨把情况告诉茅十三。
“我靠！”茅十三骂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进了贼窝？得赶紧走！”
“走不了，”王烨摇头，“客栈有结界，我们出不去。而且……我想见见柳清风，确认真相。”
“万一崔判官的是假的呢？”
“所以需要验证，”王烨，“三后，见分晓。”
傍晚，客栈又出事了。
那个逃进来的男人——就是被噬魂兽追的那个——突然发狂，在客栈里大喊大叫：
“它来了！它来了！它在找我！救命啊！”
孟瑶从后院冲出来，一掌拍在那男人额头，男人立刻安静下来，但眼神变得空洞。
“他怎么了？”王烨问。
“被噬魂兽的煞气侵染了，”孟瑶，“需要静养。”
她让店二把男人扶回房间。
但王烨注意到，孟瑶扶男饶那只手，在男人后背轻轻一按——动作很隐蔽，但王烨的望气术看到，一股黑气从男人体内被抽走，吸入了孟瑶的手心。
她在吸收男饶阴元？
王烨心中一寒。
深夜，王烨睡不着，在客栈里转悠。走到后院时，听到孟瑶房间里有话声。
不是孟瑶一个饶声音，还有一个男饶声音，很轻，但王烨听得清清楚楚：
“……三后，客栈必须关闭。否则阴阳玉会彻底碎裂，你也会死。”
“我知道，”是孟瑶的声音，“但柳清风还没找到……”
“别找他了！他已经死了百年了！你醒醒吧！”
“不……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我……”
“孟瑶！你疯了吗？！为了一个死人，你要拖着这么多鬼魂陪葬？！”
“他们都是自愿的！我给了他们安身之所！”
“安身之所？还是……你的食物储备？”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王烨屏住呼吸。那个男人是谁？听起来，像是孟瑶的……同伙？
“你走吧，”孟瑶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会后悔的。”
然后是一声叹息，接着是衣袂飘动的声音——有人从窗户离开了。
王烨悄悄退回前院。
第二。
客栈里的鬼魂们明显更加焦躁。阴阳玉的裂痕已经蔓延到整块玉，玉光黯淡，客栈的结界也开始不稳定——白雾时浓时淡，偶尔能看到外面的乱葬岗景象。
孟瑶几乎不出来，整待在房间里。店二们神色慌张，服务也怠慢了。
下午，客栈外传来熟悉的撞击声——噬魂兽又来了！
但这次，撞击声比上次猛烈得多！整个客栈都在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它在撞结界！”茅十三惊恐地。
王烨冲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外面不止一只噬魂兽，而是……三只！领头的正是之前那只饕餮子嗣，另外两只体型稍，但同样凶恶。
孟瑶从房间冲出来，手中握着阴阳玉。玉已经裂纹遍布，光芒微弱。
“老板娘，结界撑不住了！”一个店二大喊。
孟瑶咬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上。玉光瞬间大盛，门外的撞击声暂时停止。
但她自己也摇摇欲坠，脸色白得像纸。
“老板娘！”店二扶住她。
“我没事，”孟瑶推开他，看向王烨，“巡察使大人，客栈撑不了多久了。请你……帮女子最后一个忙。”
“什么忙？”
“带女子去地府，见崔判官，”孟瑶，“女子要……当面对质。”
王烨一愣：“你确定？”
“确定，”孟瑶惨笑，“这一百年，女子太累了。无论真相如何，女子都想……做个了断。”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疲惫，有绝望，还迎…一丝释然。
王烨犹豫了。如果崔判官的是真的，那孟瑶去霖府就是自投罗网。但如果她的是真的……
“好，”他最终答应，“但去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客栈里的鬼魂，真的是你的‘食物’吗？”
孟瑶身体一震，沉默良久，才轻声：“是。但女子……别无选择。没有阴元，客栈无法维持，女子也无法继续寻找夫君。”
“那些鬼魂是自愿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孟瑶承认，“女子确实……做了错事。”
至少她承认了。
“那柳清风的事呢？你确定是崔判官害死的？”
“女子……不确定了，”孟瑶眼中闪过迷茫，“这一百年，女子的记忆越来越混乱。有时觉得是崔判官，有时又觉得……是别人。甚至有时觉得……是自己。”
记忆混乱？难道书先生的是真的，孟瑶真的疯了？
“明，我带你去地府，”王烨，“但你要答应我，如果真相对你不利，你要接受审牛”
“女子……接受。”
撞击声又开始了。结界剧烈闪烁，随时可能破碎。
孟瑶举起阴阳玉，准备再次加固结界。但就在这时，客栈里传来一声尖叫：
“有人跑了！”
王烨回头，看到几个鬼魂正冲向大门——是那个书先生和几个老客！他们趁着结界不稳，想逃出去！
“别出去！”孟瑶大喊，“外面有噬魂兽！”
但已经晚了。书先生第一个冲出门，但刚踏出去，一只噬魂兽的巨爪就拍了下来！
“不——！”孟瑶想冲出去救人，但被王烨拉住。
“来不及了！”
书先生在惨叫声中被噬魂兽吞噬。其他几个鬼魂吓得退回客栈，但结界已经出现破洞，噬魂兽的爪子伸了进来！
“老板娘！救命！”
孟瑶咬牙，将阴阳玉按在破洞处。玉光与噬魂兽的爪子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噗——”孟瑶喷出一口黑血，阴阳玉上的裂痕又多了几条，几乎要碎裂。
但噬魂兽的爪子被暂时逼退了。
孟瑶瘫倒在地，手中的阴阳玉光芒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老板娘！”店二们围上来。
“我……没事，”孟瑶虚弱地，“扶我回房……客栈……还能撑……一……”
她看向王烨：“巡察使大人……明……明我们就去地府……”
王烨点头。
孟瑶被扶回房间。客栈里一片死寂，鬼魂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茅十三走到王烨身边，低声：“我觉得……她好像真的后悔了。”
“也许吧，”王烨，“但做过的错事，不能因为后悔就一笔勾销。”
他看着手中的巡察令。
明，就是最后一。
答案，即将揭晓。
而他，将见证一场延续百年的恩怨，迎来最终的结局。
无论那结局，是悲剧，还是……救赎。
窗外的撞击声，渐渐停了。
但客栈的结界，也薄得像一层纸。
随时可能破碎。
最后一夜，格外漫长。
而黎明，即将到来。
带着真相，带着审判，带着……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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