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县衙后堂内已点起了烛火。
平怀远换下官服,穿着一身靛青常服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着紫檀木的扶手。
周掌柜与平氏垂手站在下首,屋内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都不是外人,坐吧。”平怀远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周掌柜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坐下,平氏双手紧紧攥着帕子,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偷偷抬眼觑了觑上首的大哥,平怀远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就心存敬畏。
“妹夫近来生意可好?”平怀远端起手边的白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氤氲的热气升起,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
“托大哥的福,铺子生意尚可。”周掌柜忙躬身回道,“上月往南边发了一批山货和皮子,虽路上不太平,所幸都平安送到了。”
平氏见大哥问起家常,心下稍安,忍不住插话道:“大哥这一路奔波辛苦了,我让下人备了些本地特色的吃食和补身的药材,正在厨房热着……”
“那孩子。”平怀远忽然打断她,茶盏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可还好?”
这一问来得突然,平氏险些打翻手边的茶盏。她慌忙站直身子,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好得很!我的向晴再好不好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请的女红师傅、识字先生,也都是城里顶尖的!前儿个还嫌闷,当家的又特意托人从南边寻了匹马驹给她解闷……我、我可是把她当眼珠子疼,从未苛待过半分……”
她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只是……只是这孩子,许是我们太过娇惯,性子养得……养得实在太过直率了些。前些日子,有个媒婆上门来亲,言语间有些倨傲,她竟……竟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都怪那个媒婆,了些让向晴心情不好的话。也都怪我,从舍不得她一句重话,才让她如今这般不知收敛……才劳烦大哥远道而来……”
她越声音越,偷偷观察着平怀远的脸色。
平怀远闻言,唇角竟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他重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方才缓声道:“直率些无妨。这世道,人心叵测,太过温顺反倒容易吃亏。她这般性子,倒有几分像她娘。”
“哐当——”周掌柜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十八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的周掌柜,还是个靠着几分精明和胆识,在城里艰难求存的商人。因着娶了平家庶出的女儿,才勉强在县城里站稳脚跟,开了间不大的食铺。
那年夏日,他带着平氏回岳家省亲,恰逢平家上下乱作一团,愁云惨淡。
根源便在平家那位嫡长女身上。
她年轻守寡,带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住在别院,与一位来簇游历的“富商”互生情愫。
平家大姐被情爱迷了眼,竟鬼使神差地谎称自己亲生的女儿是“侄女”。
谁知更大的惊雷还在后头。那“富商”因急事必须立刻返京,临行前才向她坦露真实身份——他竟是京城里那位传中体弱多病、最不得先帝欢心,几乎被圈禁在府中的安王!
这桩欺瞒皇亲的罪过,足以让平家满门抄斩。
平家老爷当时就吓得病倒了,整个平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当时岳父与大舅哥急得团团转。”周掌柜回忆着,声音有些发干,“是我主动提出,愿意将孩子过继到名下。”
他至今记得平怀远那时审视的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将他那点隐秘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年纪轻轻却已在商场崭露头角的大舅哥,将他里外打量了个遍,最后才缓缓点头。
周掌柜心里还有一个秘密——他早年间干太多重活,受过严重的暗伤,偷偷寻了很多大夫,最终都得到让他绝望的结论:此生难有子嗣。
平家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于他而言,既是风险,更是大的机遇。
既能解平家之危,又能为自己这个“外人”换来梦寐以求的靠山,与平家深度捆绑,甚至还能得到一个名义上的子嗣……简直是三全其美。
果然,平家不仅给了大笔银钱,更将积攒的一部分人脉给了他。
靠着这些,他的生意才越做越大,越跑越远,从一个的食铺,发展到如今的酒楼,还在其他城镇开了分号。
可谁能想到,命运弄人!
当年那个在京城无人看好、如同隐形人般的落魄王爷,竟能在惨烈的夺嫡之争中渔翁得利,最终登基称帝!
而平家大姐,被封了妃位,成了宫里的平妃娘娘!
这个秘密,从此成了悬在平家和周家头顶的利剑。
一着不慎,便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喜欢重回六零之我是干饭王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重回六零之我是干饭王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