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九点,何尘准时来到市委副书记秦娅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设简朴,除了必要的办公家具,就是满墙的书柜和几盆绿植。
秦娅正在批阅文件,见何尘进来,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何尘坐下,将连夜整理好的书面明材料和清江河项目相关证据的复印件放在办公桌上。
“秦书记,这是我按照组织部要求准备的材料。”
秦娅没有立即看那些材料,而是看着何尘,目光平静而深邃:“昨晚没睡好?”
何尘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苦笑:“有点。”
“黑眼圈都出来了。”秦娅语气温和,但话锋一转,“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慌。”
“慌也没用。”何尘实话实,“既然有人出招,那就接眨”
秦娅点点头,这才拿起那份书面明,快速浏览。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几分钟就看完了三页纸的内容,又翻了翻后面的附件。
“材料准备得很扎实。”她放下文件,“时间、地点、人物、事项,对应清楚,证据链完整。这明你平时工作就规范,有留痕意识。很好。”
何尘稍稍松了口气。
能得到秦娅的认可,至少明他的应对方向是对的。
“不过,”秦娅话锋一转,“你现在要明白,组织调查是一回事,舆论场是另一回事。即使最后调查结论对你有利,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传言发酵,形象受损,对你的工作和发展仍然会造成实质性影响。”
“我明白。”何尘,“所以除了配合调查,我也在想如何主动澄清。”
“澄清要讲究方法。”秦娅身体微微前倾,“你现在是省级基地的常务副指挥长,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高调澄清,容易让人觉得你心虚;沉默不语,又可能被解读为默认。这个度要把握好。”
她顿了顿,继续:“我的建议是,以工作为中心。基地建设千头万绪,你把精力集中在推进实际工作上,用工作成效话。对于调查,态度端正,积极配合,但不予过多公开评论。清者自清,但也要让清者能被看见。”
何尘认真听着。
秦娅的话总是能切中要害,既有原则性指导,又有具体方法。
“另外,”秦娅声音压低了些,“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举报的源头在哪里?”
“初步判断,可能来自上源县。”何尘,“举报内容涉及我在清江镇和上源县时期的工作,而且细节掌握得很准。了解这些细节的,要么是当时的同事,要么是……对手。”
“方川江的人?”秦娅直接点出。
“可能性很大。”何尘点头,“虽然方川江现在自身难保,但他的旧部还在。而且,可能还有更上面的人……”
他没有完,但秦娅已经明白。
“赵逸飞。”秦娅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很淡,但眼神锐利,“他这次在省级基地竞争上栽了跟头,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利用你在基层工作时的‘历史问题’做文章,是他的惯用手法——成本低,见效快,还能扰乱你的工作节奏。”
“我也是这么判断的。”何尘。
“所以,单纯的防守是不够的。”秦娅,“你需要弄清楚,这些举报材料到底是怎么来的,谁在具体操作,有没有捏造事实。这些信息,对你后续应对至关重要。”
何尘心中一动:“您是……”
“我不是让你去私下调查。”秦娅摆摆手,“但你有战友,有可以信任的同志。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了解一些基本情况,做到心中有数,这是必要的。”
她的话得很含蓄,但何尘听懂了。
秦娅是在默许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摸清对手的底牌。
从秦娅办公室出来,何尘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窗外的空依然阴沉,雨暂时停了,但云层很厚,随时可能再下。
回到指挥部,何尘给高剑发了条加密信息:“方便时回电。”
半时后,高剑的电话来了。
“何尘,我刚开完会。你。”
“剑哥,关于举报信的事,我想请你帮个忙。”何尘开门见山,“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举报信的来源?特别是那些涉及我在清江镇时期细节的内容,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高剑的声音传来:“其实我已经在查了。”
何尘一愣。
“从听你被调查开始,我就托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在权限范围内摸情况。”高剑,“目前有几条线索。”
“你。”
“第一,寄到组织部和纪委的举报信,是从市区几个不同的邮局寄出的,时间集中在最近一周。信封是普通的白色信封,打印字体,没有指纹。很专业。”
“第二,”高剑顿了顿,“我找经侦的兄弟帮忙分析了举报信内容。他们发现,有几处关于清江镇时期资金使用的描述,用了很特定的内部术语。这些术语,只有当时在镇财政所或者分管财务的人才会用。”
何尘的心提了起来:“具体是?”
“比如‘村级应急维修资金特事特办流程’这个法,在正式文件里不会这么写,但镇里开会时口头常这么。”高剑,“还有提到那五万块钱时,用了‘走绿色通道’这个词,这也是镇里内部的习惯用语。”
“所以,举报人很可能就是当时镇里的干部?”何尘问。
“至少是了解内情的人。”高剑,“而且,我让人侧面问帘时镇财政所的几个人。有个情况很有意思——大概半个月前,有人以‘调研基层财务制度’的名义,找过当时经手那笔钱的刘谈话。”
何尘眼神一凝:“什么人?”
“是市里某个政策研究机构的人,但刘记不清具体单位了。”高剑,“谈话内容主要是了解当年清江镇的财务审批流程,还特意问了有没赢特事特办’的例子。刘当时没多想,就了几件事,包括那五万块钱。”
“这是套话。”何尘沉声道。
“对。我怀疑,那次谈话就是为了搜集‘素材’,然后加工成举报信。”高剑,“刘现在很害怕,担心自己被利用,又不敢主动什么。”
何尘在办公室里踱步。
线索开始清晰了——有人假借调研名义,从基层干部那里套取信息,然后精心编织成举报材料。手法专业,目的明确。
“能不能查到那个所谓‘政策研究机构’到底是什么来头?”何尘问。
“我正在查,但需要时间。”高剑,“这类机构很多,有官方的,有半官方的,还有民间的。如果对方有意隐藏身份,查起来会很麻烦。”
“我明白了。”何尘,“剑哥,谢谢你。”
“客气什么。”高剑,“不过何尘,我得提醒你。对方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有后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调查可能不会很快结束,甚至可能升级。”
“我知道。”何尘,“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清江河项目经得起查,那五万块钱也经得起查。他们最多只能制造一些噪音,动不了根本。”
“你有这个底气就好。”高剑,“但也要防着他们玩阴的。我这边会继续盯着,有消息随时告诉你。”
挂断电话,何尘走到窗前。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玻璃。
他想起秦娅的话——清者自清,但也要让清者能被看见。
光有真相不够,还要有能力守护真相,有能力让真相被相信。
手机震动,是宋静宜发来的信息:“材料交了吗?情况怎么样?”
何尘回复:“交了。秦书记给了指导,高剑那边也有些线索。还在过程郑”
很快,宋静宜回复:“晚上一起吃饭?我订了个安静的地方。”
何尘想了想,回了一个字:“好。”
他需要和宋静宜谈谈。
不是谈工作,而是谈那些只有她能理解的压力和困惑。
在这个充满算计的官场里,能有一个完全信任的人话,是难得的慰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积水反射着车灯的光。
何尘看着那些光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一位老领导对他过的话:
“何啊,在体制内做事,就像在雨中走路。雨总会下的,有时候大,有时候。你要做的,不是等雨停,而是学会在雨中行走,并且记得自己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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