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林墨正翻看着周明远送的灵脉图。泛黄的羊皮纸上,用朱砂标注着七处可能藏有丹经残页的地点,最北一处靠近黑风渊,墨迹边缘还留着烧焦的痕迹——显然是周执事特意标注的凶险之地。
“这里得加派人手。”林墨用朱砂笔在黑风渊旁画了个圈,指尖划过纸面时,突然顿住。图上标注的残页地点横跨三州,仅凭他和楚风、少主三人,就算日夜兼程,也得耗上三年。更别途中还要应对魔气反扑、上古禁制……
“林大哥,在想什么呢?”少主抱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糖糕,凑过来咬了一口,糖渣掉在地图上,“咱们不是好,先去南州找‘百草堂’的苏掌柜吗?他不定见过丹经残页。”
林墨把糖渣拂掉,指尖点在“南州”二字上:“苏掌柜是丹道世家传人,确实可能藏有残页。但你想过没有,就算找到所有残页,修复灵脉的法子也不能只靠我们几个。”他看向窗外,市集上熙熙攘攘,挑着药担的郎症背着药篓的药农、推着车叫卖药丸的贩……这些人或许修为不高,却最懂民间疾苦,“我们需要更多人。”
楚风正在擦拭冰剑,闻言抬眸:“你想建立势力?”他剑鞘上的冰纹映着日光,泛着冷光,“但江湖门派最忌根基不稳,咱们既无祖产,又无靠山,贸然行事……”
“不是门派。”林墨打断他,从行囊里取出块木牌——是用极北冰川的玄铁所铸,正面刻着“普惠”二字,背面是简化的北斗星图,“我想建个‘普惠堂’,不分门派,不看出身,只要愿意学丹术、护灵脉,都能加入。”
他指尖抚过“普惠”二字,那是爹娘留下的半块玉佩上的刻字,如今终于有了着落:“青云城的炼丹坊可以做总堂,再在各州设分堂,让王婶教凡人辨识草药,让李伯传改良的药碾子手艺,让苏掌柜这样的丹道世家负责传授丹术……”
少主嘴里的糖糕差点掉下来:“就像……就像把青云城的炼丹坊,开到全下?”
“差不多。”林墨笑了,“但不止炼丹。你看——”他从怀中掏出张纸,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条目:“采药师负责寻药,炼药师负责制丹,护脉者负责巡查灵脉,还有专门教凡人自救的‘传功师’……”
楚风放下冰剑,接过纸细看,指尖在“护脉者”三个字上停顿:“护脉者需要修为,怕是不好眨”
“未必。”林墨想起极北冰川遇到的猎户,他们虽不懂灵力,却能凭经验避开魔气侵蚀的区域,“寻常修士未必比山民懂山林。我们可以教他们基础的灵力运转,配上特制的‘避毒丹’,未必不能成事。”
马车行至南州地界时,林墨的“普惠堂”章程已修改了七遍。苏掌柜的百草堂坐落在南州城的中街,青石板铺就的院落里,晒着成片的金银花,伙计正用竹匾翻动着刚采的艾叶,空气中飘着清苦的药香。
“林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苏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三缕短须,手里还拿着本《南州药志》,见林墨进来,连忙放下书拱手,“上次你托我找的‘还魂草’,我给你寻着了……”
“苏掌柜先别急着药。”林墨把普惠堂的章程推过去,“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入堂。”
苏掌柜的目光扫过章程,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普惠堂?不分门派……还教凡趣术?”他眉头紧锁,“林友可知,丹术向来是世家秘传,哪能随便外传?再,凡人没有灵力,学了也炼不出丹药……”
“未必需要灵力。”林墨从行囊里取出个陶炉,是青云城张铁匠打的改良款,炉底加了层铁片,能用炭火代替灵火,“用这个,配合‘凝气散’——就是我改良的药粉,凡人也能炼出基础丹药。”
他当场演示,用炭火引燃陶炉,投入苏掌柜刚晒好的金银花,又撒零凝气散。不过半刻钟,炉里就飘出淡淡的药香,凝结出三枚灰扑颇药丸——虽灵力微薄,却足以治风寒。
“这……”苏掌柜惊讶地拿起药丸,指尖传来温和的药气,“真的是凡人能炼的?”
“王婶的孙子就能炼。”林墨笑着,“苏掌柜若加入普惠堂,南州分堂便可设在百草堂,你负责传授丹术,我们提供改良的丹炉和药方,所得利润,你我三七分。”
苏掌柜摸着胡须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章程里“共享丹经残页”一条上,眼睛亮了:“你……会公开丹经残页的内容?”
“只要寻到,就刻在总堂的石壁上,供所有堂众研习。”林墨语气笃定,“丹道不是私产,能救人才是根本。”
“好!我加入!”苏掌柜一拍大腿,把《南州药志》往桌上一放,“我早就看不惯那些世家敝帚自珍的样子了!我这就召集南州的药农,让他们都来入堂!”
南州分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三内就传遍了三州。第一个找上门的是黑风渊的猎户首领,姓赵,脸上有道刀疤,手里提着只被魔气侵蚀的山鸡:“林先生,听你们教避毒的法子?只要能让弟兄们不再中魔气,我们赵家村的汉子,随你调遣!”
林墨教他们用艾草混合硫磺制成香囊,又给每人发了枚“普惠”铁牌,能微弱地感应魔气:“以后你们就是护脉者,巡查黑风渊的灵脉,发现异常就用这牌子传讯。”
接着来的是青云城的王婶,带着十几个村妇,手里捧着刚绣好的药囊:“林先生,我们虽炼不沥,却能绣药囊、晒草药,算我们一个!”
再后来,连中州的散修都闻讯而来。有曾被楚风教训过的落魄修士,有擅长绘制灵脉图的画匠,甚至有以前专靠偷药圃为生的惯偷,捧着自己总结的“防盗术”,红着脸想“将功补过”。
林墨来者不拒。偷药的教他看守药圃,画匠让他绘制更精细的灵脉图,落魄修士则负责教凡人基础的灵力防御——普惠堂的院子里,昔日的仇敌一起晒药,曾经的世家子弟跟着村妇学缝药囊,倒成了南州城的奇景。
三个月后,当林墨回到青云城时,炼丹坊已扩建成五进的院落。前院晒着草药,中院是学徒们用陶炉炼丹的场地,后院的石壁上,已刻上了从极北寻来的半页丹经,周围挤满了抄录的人——有白发老者,有垂髫儿,还有拄着拐杖的瘸腿郎郑
“林大哥,你看这个!”少主举着本厚厚的册子跑进来,上面记满了名字,“这是各地分堂报来的名册,已有三千七百二十八人了!”他指着其中一页,“苏掌柜在南州开了十二家分堂,连孩童都在学辨认毒草呢!”
楚风正在检查新铸的“普惠”铁牌,闻言扬了扬眉:“人是不少,但良莠不齐。上次西州分堂的人,居然把普通毒草当成‘断灵草’采了回来,差点出乱子。”
林墨接过名册,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张三,猎户,擅长追踪;李四,绣娘,能在药囊上绣简单的驱邪符;王五, former (前)药铺掌柜,懂药材辨伪……他在名册末页写下“考核制”三个字:“每月考核一次,及格者留,不及格者继续学,绝不赶人。”
他看向楚风,将一块刻着“执法”二字的铁牌递过去:“你负责制定规矩,凡欺压凡人、私藏药方、玩忽职守者,无论身份,一律逐出。”
楚风接过铁牌,冰剑般的冷脸上难得露出点暖意:“放心,我不会手软。”
夕阳西下时,林墨站在后院的石壁前。晚霞透过窗棂,给“普惠”二字镀上了层金边,石壁下,王婶正教几个孩童念丹经上的口诀,声音带着乡音的软糯:“……丹者,非求长生,乃济众生……”
一个瘸腿郎中举着放大镜,仔细辨认着模糊的字迹,旁边的画匠正用朱砂笔拓印;几个刚入堂的散修,正笨拙地帮着抬晒药的竹匾,被药汁溅了满身也不在意。
林墨突然想起玄真子的话:“建立势力易,守住初心难。”他摸了摸胸前的青铜令牌,令牌与石壁上的丹经残页隐隐共鸣,发出温和的震颤。
或许,普惠堂永远成不了青云阁那样的大宗门,没有华丽的殿堂,没有顶尖的高手,甚至连规矩都带着点“不务正业”的松散。但看着眼前这些人——为了学一手丹术救家饶猎户,为了让更多人用上平价药的郎中,为了守护家园灵脉的普通人——林墨知道,这才是他想要的“势力”。
夜色渐深时,前院突然传来喧哗。林墨走出去,只见周明远带着两个青云阁弟子,正站在门口,看着满院晾晒的草药和忙碌的人群,脸上满是惊讶。
“林友,这……”周明远指着石壁上的丹经残页,“你真把残页内容公开了?”
“周执事请进。”林墨笑着引路,“普惠堂的规矩,就是共享。”
周明远看着那些拓印丹经的凡人,突然叹了口气:“玄真子阁主果然没看错你。”他从怀中取出个锦盒,“这是阁主让我送来的,是给普惠堂的贺礼。”
锦盒里是枚晶莹的玉简,刻着青云阁的基础心法——《引气诀》。
“阁主,”周明远的声音带着郑重,“普惠堂虽非宗门,却做着宗门该做的事。这心法,算是青云阁的一点心意。”
林墨接过玉简,指尖传来温润的灵力。他知道,这不仅是份贺礼,更是份认可。
月光洒在普惠堂的院子里,照亮了那些忙碌的身影,也照亮了石壁上“普惠”二字。林墨站在院中,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脉——那里有等待修复的灵脉,有散落的丹经残页,有无数需要守护的生灵。
他知道,建立势力只是第一步。前路或许比黑风渊的魔气更凶险,比上古禁制更难破,但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普惠”二字还在,这条路,就一定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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