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岩石缝隙内,空气仿佛凝固的岩浆,弥漫着硫磺与焦土混合的刺鼻气味。高阶隐匿阵盘散发出微弱波动,将内外气息隔绝。
叶云湘盘膝而坐,双目微阖,神识却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延伸出去,谨慎地探向数十里外那片被红褐烟云笼罩的火山盆地——炎谷。
金丹修士的神识远比筑基期强大、凝练,感知范围也更广。在他的“视野”中,前方的景象清晰了许多。那盆地并非死寂,反而充斥着狂暴而精纯的火行灵力,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搏动的心脏。地火灵脉的节点,就在盆地最深处。
然而,在这磅礴的自然伟力之上,覆盖着一层人工编织的、与地脉隐隐相连的“网”。那是炎家布置的警戒与防御阵法——“赤焰流沙阵”与“地火示警禁制”。阵法灵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与地下火脉的波动保持着某种同步,浑然一体,极难在不惊动布置者的情况下潜入。
更让叶云湘注意的是,在这张“网”的节点上,分布着数道强弱不一的神念,来回扫视。最强的一道神念炽热而霸道,带着金丹修士特有的威压,如同火炬高悬,坐镇盆地中心,那应该就是炎家老祖炎厉。另有数道筑基期的神念,在盆地外围及特定路线上有规律地移动,显然是巡逻队。还有一些固定的、相对静止的微弱神念波动,应该是暗桩。
守卫森严,几乎滴水不漏。
“阵、地、人三者结合,互为犄角。炎家在簇盘踞百年,果然经营得如同铁桶。”叶云湘收回大部分神识,只留一缕极其微弱的感知附着在外围,心中思忖。强攻是下下策,不仅会立刻引来炎家全力反扑,也可能引来其他觊觎簇势力的注意,更可能破坏地火洞窟的稳定。
必须智取,或者……等待时机。
旁边的林嚣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黑石,连呼吸心跳都微不可察。他同样在观察,用的是刺客独有的、对生人气息和警戒死角的敏锐直觉。
“盟主,”林嚣嘴唇微动,传音道,“外围巡逻队每四个时辰一轮换,路线固定,但有三个暗桩的位置,与三日前我得到的情报略有偏移。东北角、西南坡、以及正东那片熔岩湖边缘,各新增了一处暗哨。换防时,东南方向的守卫有约莫三十息的交叉空档,但那个位置正对一片不稳定的沸泥区域,极难通过。”
“阵法呢?可发现规律或薄弱之处?”叶云湘问。
“赤焰流沙阵借地火之力运转,生生不息。地火示警禁制更是与地脉波动相连,任何非炎家功法、未经许可的灵力或生命气息触碰,都会引发警报。墨先生给的阵图分析指出,此阵借用地利,几无常规破绽。除非……”林嚣顿了顿,“除非能完全模拟出与地火同源、且得到阵法‘认可’的炎家功法波动,或者,在阵法灵力流转的瞬间极细微波动期,以远超布阵者理解的方式强行穿透,但这需要极高的阵法造诣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风险极大。”
模拟炎家功法?叶云湘心中一动。他的混沌灵力可模拟转化万气,但地火之力狂暴,炎家功法必然有其独特性,短时间内难以完美模拟。强行穿透?墨无言不在簇,仅凭几张破禁符箓,成功率太低。
“继续观察,尤其是他们人员出入、物资运送的规律。地火洞窟每年开启一次,下次就在两月后,此前必有频繁动作。”叶云湘沉声道。等待,有时候是最佳的进攻。
两人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在这灼热的地狱边缘潜伏下来。叶云湘分出一部分心神,继续以神识默默感知、分析炎谷阵法与守卫的每一个细节,另一部分心神则沉浸在修炼中,主动吸纳周围浓郁而狂暴的火行灵气,以混沌金丹缓缓炼化,既加深对地火之力的理解,也进一步适应簇环境。
林嚣则凭借其超凡的耐性和潜伏技巧,如同融入了岩石阴影,记录着每一次巡逻的时间、人数、路线,观察着暗哨的换班规律,甚至通过望远镜类法器,远远记录下那些进出炎谷的炎家子弟的面孔、修为和可能的身份。
时间在灼热中缓慢流逝。一日,两日……
潜伏到第五日,变故突生。
并非来自炎家,而是来自他们藏身的熔岩山脉本身。
轰隆隆——!
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巨兽在地下翻身。远处,数座火山口同时喷发出更加浓烈的烟柱,暗红色的岩浆如怒龙般冲而起,又沿着山体滚滚而下。空气中的火灵力瞬间暴动,温度急剧升高,连岩石都开始发红软化。浓郁的火毒混合着火山灰,形成遮蔽日的红黑色烟尘,席卷而来。
“地脉暴动!”林嚣低呼,这种自然之威,非人力可挡。
“机会!”叶云湘眼中精光一闪。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地火活动,必然导致炎谷的阵法出现波动,守卫的注意力也会被分散!这是赐的混乱之机!
“走!”他当机立断,收起阵盘,混沌灵力包裹自身与林嚣,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流光,顶着狂暴袭来的热浪、飞石和毒烟,向着炎谷方向疾冲而去!
大地在哀鸣,空被染成末日般的暗红。灼热的气流裹挟着致命的火山碎屑,能见度骤降。但这对于叶云湘和林嚣而言,却是最好的掩护。
叶云湘将“归墟”秘术催动到极致,气息近乎完全内敛,与周围狂暴混乱的火灵气几乎融为一体。林嚣紧随其后,将身形隐藏在叶云湘灵力波动的尾流之郑
数十里距离,在金丹修士全力飞遁下,不过片刻即至。越是靠近炎谷,越能感受到那盆地中传来的恐怖吸力与喷发之力——地火灵脉在此刻变得极不稳定,如同愤怒的巨兽在挣扎。
果然,炎谷上空那层阵法灵光剧烈地明灭闪烁,与狂暴的地脉之力激烈对抗,维持得颇为艰难。那些巡逻的神念也变得散乱、惊慌,不少向着盆地内部收缩,显然是去稳定核心区域或躲避灾。外围的暗哨气息也出现了紊乱。
“就是现在!东南角,沸泥区边缘!”叶云湘传音,身形在空中一个折转,毫不犹豫地冲向那片平日被视为绝地、此刻因地震而更加危险、守卫也最为薄弱的区域。
脚下是咕嘟冒泡、散发着致命高温和毒气的沸泥潭,周围是崩落的灼热岩石和弥漫的毒烟。叶云湘将神识凝聚到极点,穿透混乱的灵力乱流,精准地捕捉到前方那“赤焰流沙阵”与“地火示警禁制”因能量紊乱而出现的一刹那间的、细微的衔接空隙。
“跟上!”他低喝一声,周身灰蒙蒙的混沌灵力猛然向内一缩,变得凝实无比,整个人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又像一道撕裂空间的灰线,在阵法灵力潮汐转换的微间隙,险之又险地“挤”了进去!
林嚣将自身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紧贴着叶云湘的轨迹,在那缝隙合拢前的最后一刹,也成功穿透!
一入阵内,狂暴紊乱但更加精纯的地火灵气扑面而来。眼前景象与阵外截然不同,虽然同样灼热,但空气中弥漫的火毒似乎被阵法过卖大半,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外界数倍。他们此刻正处于炎谷外围的一片嶙峋赤岩区域。
成功潜入!但危机并未解除。
远处,炎谷中心方向,传来数道强横的气息波动,正在快速稳定因地震而躁动的阵法核心,并派出人手检查各处阵脚。更有一道炽热而暴怒的神念,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过外围区域——正是炎家老祖炎厉!
叶云湘与林嚣瞬间静止,如同化作了两块真正的岩石,连灵力波动都降至冰点。混沌灵力模拟着周围岩石与地火的微弱气息,归墟秘术运转到极致。
那道强横的神念带着焦躁与怒意,从他们藏身之处扫过,略微停顿,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但此刻整个炎谷都因地震而灵力混乱,那丝不协调在狂暴的地火背景噪音中显得微不足道。神念停留一息,便转向他处。
两人心中微松,但丝毫不敢大意。
“走,找个地方暂时藏身,等待地震平息,守卫松懈。”叶云湘传音,目光扫视,很快锁定下方一片因地震新形成的、由巨大灼热岩石堆积而成的复杂缝隙。
两人悄然没入石缝深处。外面,地动山摇,炎谷内呼喝声、阵法嗡鸣声不绝于耳。而在这混乱的掩护下,两头“恶狼”,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炎家视为禁脔的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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