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进了池子。
身体撞开血水,热浪裹着腥气冲上头顶。池底没有泥,踩不到底,整个人往下沉。血水灌进鼻子,呛进喉咙,肺里像被火燎过一样疼。我张嘴想咳,更多血水涌进来,只能闭住呼吸。手在水中乱抓,摸到的全是滑腻的壁面,抓不住任何东西。
膝盖还在痛,是刚才撞到池边留下的。现在这痛感和全身的灼烧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处更厉害。皮肤像是被无数细针扎着,又像是有东西从里面往外顶,血管胀得快要裂开。脖子上的纹身烫得离谱,那热度顺着脊椎往下爬,一直延伸到腰腹。
就在头完全没入血水的瞬间,眼前黑了一下。
不是真的黑,而是画面变了。
我看见一间密闭的石室,四面都是铜墙,和现在这个池子所在的地宫很像。地上画着阵,线条是用血涂的,颜色比这里的血水还深。几个穿黑袍的人站在边上,手里拿着铁链。他们抬着一个孩子,孩子赤着身子,头发湿贴在额头上,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光。
那是我。
我知道。
他们把他按进池子里。铁链接着他的手腕和脚踝,固定在池底的环上。他沉下去,头发散开,眼睛一直睁着。水漫过鼻子,嘴巴,最后盖住整张脸。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闭眼。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
现实里的我也快撑不住。氧气耗尽,胸口发紧,肌肉开始抽搐。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腿也绷得僵硬。我想往上浮,可身体不听使唤。血水太烫,烫得神经麻木,连最基本的求生反应都变得迟缓。
这时,岸上传来声音。
“睡吧,等你变成我,‘门’就开了。”
是张怀礼。
他站在池边,灰袍垂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右脸那道逆鳞纹在血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和我脖子上的纹路正好对称。他话时手指轻轻敲了下青铜权杖,声音不大,却穿透水层传进耳朵。
我没有力气回应。
意识在散。现实和记忆来回切换。刚才看到的画面又来了——族老们围着池子念咒,其中一个抬起刻刀,在孩子肩上烙下印记。那孩子不动,也不哭,只是睁着眼。刀落下的时候,他身体猛地一颤,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
那声音和我现在喉咙里挤出来的差不多。
记忆里的池水也是烫的。那种痛不是一次性的,是持续不断的,像每一寸皮肉都在被重新撕开。他们这是进化,是传常可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是我。没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现在我知道了。
纯血者,生来为祭。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脑子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是谁的。但它就是对的。它和我血管里流的血一样真实。麒麟血在跳,每一次搏动都像在回应池底某个东西。这池子不是随便挖的,它是专门用来困住我的。
张怀礼还在话。
“你以为你是守门人?错了。你从来都是祭品。他们把你的眼睛打开,就是为了让你记住这一幕。记住你本该死在这里,却被强行留下来。”
我听见了,但没法思考。话一句句砸下来,每句都带着重量。我确实记不得时候的事。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比如黑暗中的光点,比如冰冷的手按在我头上。我一直以为那是训练,是试炼。现在才明白,那是封印。他们把我关进去,再把记忆锁起来,让我以为自己是在执行使命。
其实我只是还没完成的仪式。
体内血液越来越热。不是发烧那种热,是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在解封。经脉胀得发痛,尤其是手臂和后背。颈间的纹身不再只是烫,而是像活了一样,微微蠕动。我感觉到它在吸收池水里的某种东西,也许是能量,也许是记忆。
又一段画面冲进来。
还是那个孩子,已经被泡了很久。他的皮肤开始变色,泛出淡淡的青灰。族老们围上来,其中一个捧着一把刀,刀身漆黑,边缘泛着暗金。他们割开孩子的手掌,让血滴进池子。血落进去的时候,池水起了反应,表面冒出细的泡,像是在沸腾。
然后他们念了一句咒语。
我听不清内容,但最后一个字很清楚。
“启。”
池子震动了一下。
现实中的池子也开始震。不是剧烈晃动,而是一种低频的嗡鸣,从底部传上来,顺着水流钻进骨头。我整个人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四肢无力地漂浮着。眼睛还能睁开一点,看到上方的血色光影摇曳。池面离我有段距离,但我已经游不上去了。
张怀礼蹲了下来,一只手撑在池边,低头看我。
“你不恨吗?”他问,“他们用你来维持‘门’的封印,一边是家族荣耀,一边把你当成牲畜处理。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樱”
我没回答。
他也知道我不会回答。
他笑了笑,站起身,退后一步。“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当你的血和这池子彻底融合,当年发生的一切都会回来。你会记得你是怎么被选中的,也会记得是谁下令的。”
他完这句话就没再开口。
风从门缝吹进来,带起他袖口的布料。他站着不动,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在等,等某个时刻到来。也许是在等我彻底失去意识,也许是在等池子产生变化。
我的手指还在动。
不是主动的,是肌肉的本能反应。每次血水波动,手指就会跟着抽一下。左掌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融进池子里,看不出痕迹。但我知道它在流,因为我能感觉到温度的变化。那里比其他地方更热,像是有个出口,正在把体内的东西释放出去。
池底传来轻微的响动。
不是声音,是震动。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地面微微倾斜,我朝中心滑了一点。池水旋转起来,速度不快,但方向一致,像是形成了一个缓慢的旋危我的身体跟着转,脸朝上,能看到池面中央的位置开始下沉,出现一个凹陷。
那里原本浮着一件衣服。
灰色的袍子,袖口绣着八卦阵。现在它不动了,被水流卷着,慢慢朝漩涡中心移去。靠近的时候,衣角突然翻了一下,像是被人碰过。然后它沉了下去,消失在血水深处。
我看着它消失的地方。
心跳慢了一拍。
那一瞬,我好像听见了一声笑。
不是张怀礼的,也不是我的。是一个孩子的笑声,清脆,短暂,然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股更强的热流从池底冲上来。
像是什么东西醒了。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所有感官都被拉回现实。肺里的空气已经耗尽,喉咙开始痉挛。眼睛充血,视野边缘发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记忆又来了。
这次不一样。
我不再是旁观者。我是那个孩子。我能感觉到铁链勒进皮肉,能感觉到血从掌心滴落,能感觉到刻刀落下时骨头的震动。我还感觉到一种更深的东西——愤怒。不是对外界的,是对自己的。我恨自己不能动,恨自己连哭都做不到。
然后有人话了。
是一个老饶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一代纯血者资质极佳,可惜命格带罪。若不以血池洗魂,三岁便会夭折。今将其献于门下,换十年太平。”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一阵低语。
有人同意,有人沉默,也有人哭了。
但我最在意的是最后一句。
“待其成年,若仍无异动,则视为赎罪成功,准其执刀守门。”
赎罪?
我犯了什么罪?
问题刚浮现,池水突然剧烈翻腾。
整个空间都在震。我被水流甩向一侧,肩膀撞在池壁上,痛感炸开。张怀礼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看着池中,眼神变了,不再是嘲弄,而是期待。
他知道要发生了。
我也感觉到了。
麒麟血在体内狂奔,像是要冲破血管。颈间的纹身完全活了过来,沿着皮肤蔓延,往胸口延伸。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图案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麒麟形状,而是多了些线条,像是文字,又像是符咒。
池底的旋涡越转越快。
衣服消失的位置,开始有光透出来。
不是亮光,是暗红色的,像从地底渗出的血。那光慢慢上升,穿过层层血水,照在我的脸上。我闭不上眼,只能直视它。
光里出现了影子。
很的一个,蜷缩着,背朝上,头埋在水里。身体随着水波一上一下,像睡着了。我看不清脸,但能看出身形很,不超过七岁。他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张开,不动。
那是我。
七岁的我。
他还在这里。
一直没走。
我张了张嘴,想喊他。
可一口血水立刻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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