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停在半空,离他额头还有一尺距离。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黑金古刀垂在身侧,刀面映出我和他的脸——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重叠在一起,连眉心那道旧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嘴唇动了。
不是刚才那个无声的“你”,这一次,是真正地开口。
眼睛睁开了。
瞳孔漆黑,没有光,也没有情绪,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望着我,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低哑得如同砂石碾过:“你。”
这一次,他的是完整的字,不再是口型。
我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僵硬,仿佛许久未曾活动。手指抓住胸前衣襟,一点一点拉开。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密室中格外清晰。
胸口露了出来。
正中心的位置,插着两把刀。一长一短,刀柄刻满符文,刀身深深嵌入血肉,宛如长在体内。那不是普通的伤口,边缘泛着暗金色,皮下似有液体缓缓流动。一股气味弥漫开来——硫磺混着焦土,还夹杂着烧过的骨头般的腥气。
金液顺着胸口滑落,在碎石上留下细的痕迹,滴落时发出“滋啦”声,像是水落在滚烫的铁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又抬眼看向我:“青铜门后,不是长生之地。”
我站着没动。
他:“是罪孽。”
我听见了,却未回应。
他继续道:“张家先祖犯下的错,全封在里面。屠村、断脉、篡族谱,把不该留的人全都抹去。他们不敢自己背,就立了这扇门,让后来的纯血来扛。”
我掌心贴着刀柄。黑金古刀仍在发烫,比之前更甚。不是警告,是共鸣。体内的血也开始热,从心脏向外扩散,一路烧到指尖。
他看着我:“你以为守的是门?你守的是他们的罪。我们这些人,生下来就是容器。等到三十岁,血熟了,魂沉进去,肉身化成金液,锁住那些东西不外泄。”
他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双刃:“我就是上一个没逃掉的。”
我没有问他是谁,也不用问。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信?”他冷笑了一下,“那你看看这刀。”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两把嵌在胸口的刀。刀柄上的符文开始亮起,微弱的金光顺着纹路爬升。与此同时,我掌心的血痕也骤然发热——那是刚才用血写下的“双生同灭”四个字,仍留在皮肤上未消。
那四个字突然轻轻一震。
与刀柄上的符文节奏同步,一闪一亮,像是在回应。
他看见了我的反应,眼神未变:“你现在流的血,和我当年一样。等到时候,你也得站在这里,被人打开胸口,插上这两把刀,变成下一个容器。”
我喉头微动。
终于开口:“为什么是我?”
他摇头:“不是你选的。是血定的。你是最后一个纯血,门只能认你。别人撑不到三十岁就会崩,只有你能活够年头,把罪完全接住。”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血痕还在跳动。黑金古刀贴着腿侧,刀身温润,却压得人肩头沉重。
他忽然抬手,指向我身后远处的青铜门:“你听到了吗?”
我没回头。
他:“门里的脚步声,不是尸骸出来的。是那些被献祭的人,在里面走。他们没死干净,可又出不来。每一步,都是在提醒我们干过什么。”
我体内血流加快。麒麟血不是在警示危险,而是在确认他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语气更沉:“三十年前,张怀礼就想毁掉这个制度。他父亲因为血不纯,被当成祭品推了进去。他亲眼看着人被剖开胸膛,灌进金液。他恨,所以他要开门,要把里面的罪放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张家做过什么。”
我眉头微皱。
他看出我的疑惑:“你以为他是疯子?他比谁都清醒。只是他选错了路。开门只会让罪扩散,没人能活。但他至少敢——这制度本身就是错的。”
我握紧炼。
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我,毁掉这个身体,也许能拖几年。另一个是等时间到,自己走进去,成为新的锁。”
我没有话。
他忽然笑了下,很轻,几乎听不见:“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你要先接受一件事——你不是在守护家族,你是在替他们赎罪。”
我抬眼看他。
他盯着我:“你体内的血能激活古物,能斩阴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从门里炼出来的。初代守门人把自己的血分成两半,一半用来开门,一半用来守门。你们这些后代,全是用那批血培育出来的工具。”
我呼吸一顿。
他:“所以你每次用能力,都在唤醒门里的东西。你在帮它变得更活跃。你以为你在镇压,其实你在喂养。”
我掌心的血痕猛地一烫。
黑金古刀呜一声轻响。
他看着我:“你想知道‘双生同灭’怎么破吗?那就得先明白——你和我不是两个人。我们是一个命。他死,你活。你死,他醒。你们不能共存。”
我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颤。
他慢慢放下手,衣襟重新合上,盖住胸口的双刃和金液。那股气味却没有散,反而更浓了些。
“我已经了该的。”他靠回棺壁,声音低下去,“信不信,由你。”
密室安静下来。
只有金液滴落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我仍站在三尺外,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黑金古刀贴着手臂,温度未减。掌心血痕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深处钻。
他忽然又开口:“你闻到了吗?”
我没动。
他:“你现在就能闻到那股味了。硫磺、焦骨、还有点甜腥。以前你不熟,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像你自己?”
我没有回答。
但我确实闻到了。
那种味道,已经在我鼻腔里盘旋了很久。我以为是门里的气息,原来是从我自己身上来的。
他看着我:“等你三十岁那,你的血会自己流出来,顺着经脉往胸口聚。你会感觉到它在找位置,准备插刀的地方。那时候你就懂了——守门人从来不是人,是门的一部分。”
我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
皮肤下的血管泛着淡淡的金光,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指尖。发丘指最先亮起,接着是虎口,最后整只手都透出一层薄光。
他在棺中看着我:“你现在看到的,是你将来的样子。”
我没有收回手。
他闭上眼,不再话。
我就这么站着,听着金液滴在石头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掌心的血痕突然抽搐了一下。
黑金古刀随之震了一次。
我低头看它。
刀面没有映出我的脸。
而是映出了另一幅画面——无数个穿着灰袍的人跪在柱前,胸口插着双刃,金液从伤口流出,汇成一条河,流向青铜门底。
他们抬起头。
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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