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血痕仍在灼烫,黑金古刀贴着手臂,余温未散。那股气味也还缠绕在鼻尖——硫磺混着焦骨,夹杂一丝甜腥,像是从地底渗出的陈年旧伤,挥之不去。
棺中人靠在残破的石壁上,闭着眼,呼吸微弱如游丝。他方才过的每一句话,仍在耳中回荡,可我没有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开始膨胀。
不是缓慢的畸变,而是瞬间胀起,皮肤被撑得发亮,脸孔扭曲变形。我看见皮下鼓起一个个凸起,像是无数魂魄在血肉里挣扎翻滚。它们渐渐显出人脸轮廓:张开的嘴、瞪大的眼,无声嘶吼,却发不出半点声响。那些面孔在他体内挤撞,仿佛要撕裂这具躯壳,冲出来。
张雪刃在我身后,我没回头,但能察觉她的气息变了,变得急促而紧绷。
“等了你三百年……”棺中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像锈蚀铁管中挤出的最后一缕气音,“该换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胸口轰然炸裂。
金色液体喷涌而出,粘稠如活物,裹挟着浓烈腥气,顺着地面疾速蔓延。它不似寻常液体,会自行转向,避开碎石,笔直扑向青铜门。所过之处,岩石滋滋作响,腾起白烟,仿佛被腐蚀。
我抬手欲拦,却根本来不及。
就在金液距门仅剩三步之际,门后的尸骸群动了。
它们原本背对而立,静止如雕塑。此刻却齐刷刷转身,动作整齐得如同一线牵引。上百具尸体同时面向我,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我的位置。没有光,没有情绪,只有那种穿透骨髓的凝视,压得人无法喘息。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刀未曾抬起。
头顶传来裂响。
岩层断裂,碎石自高处坠落,砸地溅尘。我侧身闪避,躲过一块拳头大的岩石,余光扫向张雪泉—她尚未退开,一块更大的石头从斜上方砸下,正中下半身。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双手撑地,指节泛白。她试图挣扎,肩头颤抖,却被巨石连同下方叠压的石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别动。”我。
她没听,继续用力。
我又道:“别动,上面还会掉。”
她这才停下,喘着粗气抬头看我,额角全是冷汗。
我没有过去救她。现在不能分神。
金液已触及青铜门。它没有停歇,反而顺着门缝钻入,仿佛有意识般寻找入口。门内的黑暗似乎被搅动,深处隐约有影子晃动,像是沉睡之物正悄然苏醒。
尸骸群仍盯着我。
我不敢移开视线。它们不动,我便不能动。一旦露出破绽,便会迎来扑杀。这不是试探,是本能。我能感知到它们体内残留的气息,与我的血同源,却又截然不同——那是被炼化过的命,是失败容器留下的残渣。
头顶震动加剧。又一块大石坠落,砸在我左侧两步之外,碎成数块,其中一块擦过手臂,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滴落在刀柄上。
黑金古刀微微一震。
我低头看伤口,血是红的,可在接触刀柄的瞬间,边缘竟泛起一丝金光,转瞬即逝,仿佛被吸收殆尽。
我皱眉。
这时,张雪刃低声唤我:“张起灵。”
我没应。
她:“你闻到了吗?”
我当然闻到了。那味道比先前更浓,不止来自金液,也不单是门内散发。此刻,它正从我自己身上弥漫而出——我的衣衫、皮肤、呼吸,全都浸染着硫磺与焦骨的气息。
我抬起手,在鼻前轻拂。
没错,是我的味。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变了?”她问。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知道,她的是事实。
我体内的血正在变热,不是因伤,也不是因战。它在回应什么。就像刚才看到无数个自己跪在柱前的画面,那种共鸣并非幻觉。血脉正在被唤醒,每一次悸动,都让那个结局更近一步。
我望着青铜门。
金液已尽数渗入,门缝略合,却非封印,更像是在等待。门后归于死寂,连水滴声都消失了。整个密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然后,尸骸群动了。
不是进攻,也不是后退。它们集体向前迈了一步,脚步一致,落地无声却整齐划一。再一步。又一步。
我握紧刀柄,往后退了半步。
张雪刃在后方喊我:“心头顶!”
我抬头。
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正从上方坠落,位置恰落在我与她之间。若我不闪,会被砸中;若我闪避,石头将直接压在她身上。
我没有犹豫,侧身跃开。
巨石砸地,激起漫尘土。烟雾弥漫中,我看不清她的状况,只听见压抑的咳嗽声。
“你还好吗?”我问。
她没话。
我上前一步,伸手拨开烟尘。
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咬出了血。左手被压在石缘之下,手指蜷曲,无法动弹。但她的右手仍握着短匕,横在胸前。
“还能动吗?”我问。
她摇头:“腿没知觉。”
我蹲下,伸手探入石底,用力上抬。石头纹丝不动。它太重,且卡进裂缝,单凭人力难以挪动。
尸骸群又往前走了。
它们已离青铜门五步之遥,距我也只剩十步。再进一步,便是攻击范围。
我站起身,将刀横在身前。
“撑住。”我对张雪刃。
她点头,声音极轻:“我知道。”
我没有回头再看她。
此刻我只有一个选择:守住这个位置,不让它们靠近她。只要我能拖住,或许等震动停止、结构稳定,还有机会救她出来。
但我也清楚,这些尸骸不是普通的敌人。
他们曾是守门人。和我一样的命。
他们的身体里,也曾流淌过那样的金液。他们也跪在柱前,被人剖开胸膛,插入双龋他们没能逃脱,最终成了门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们认出了我。
不是将我视为敌手,而是当作下一个要替换的容器。
他们走得更近了。
我举起刀,刀尖指向最前方那一具。它脸上戴着半块青铜面具,已然龟裂,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肉。它的眼眶是空的,可其中似有微光流转。
我盯着它。
它也盯着我。
突然,它抬起了手。
不是攻击,而是指向我身后。
我本能回头。
张雪刃不知何时已坐起身子,右手松开了匕首,左手艰难地抬至胸前,撕开衣襟。她的肩头裸露出来,族纹所在之处正迅速发黑,如同墨汁滴入水中,不断扩散。
她看着我,声音断断续续:“它……在告诉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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