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攥着那封薄薄的退稿信,指尖几乎要把纸页掐出褶皱。信上的铅字很客气,却像针一样扎进眼底:“文笔尚可,但题材众,市场接受度有限,暂不出版。”
这是他投出的第三十七家出版社。
出租屋的窗沿积着灰,楼下的菜市场正喧嚣着,讨价还价的声音混着油条的香气飘上来,呛得他鼻尖发酸。他摸出枕头下的存折,上面的数字少得可怜——那是他辞去流水线工作,窝在这间十平米屋写的全部底气。
手机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语音,语气里带着心翼翼的试探:“砚啊,厂里最近招临时工,一二百块,你要不要……”
林砚喉结滚了滚,仰头把眼眶里的热意憋回去,对着话筒扯出一个笑:“妈,我挺好的,稿子快成了,编辑再改改就有戏。”
挂羚话,他瘫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文档里的故事写了一半,主角和他一样,在泥泞里扒拉着一点微光,可他现在连自己的光,都快抓不住了。
隔壁传来夫妻的争吵声,夹杂着婴儿的啼哭。林砚捂住耳朵,却还是挡不住那些细碎的声响钻进耳朵——那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是他拼命想逃离,却又不得不直面的现实。
他猛地站起身,把退稿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可手伸到半空,又顿住了。
他想起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语文老师拿着他的作文,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林砚的文字里,有股劲儿,像石缝里钻出来的草,倔得很。”
那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眼里看到自己文字的重量。
林砚弯腰,把纸团捡回来,心翼翼地展平。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铅字,他忽然笑了。
众又怎样?市场不接受又怎样?他写的是自己的骨血,是那些藏在平凡日子里的挣扎与热望,总有人会看见的。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指尖落在键盘上。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续写故事,而是在文档开头,敲下一行字:
“献给所有在角落里,默默开花的苔花。”
窗外的,渐渐亮了一点。楼下的菜市场安静下来,只有早起的清洁工,扫着落叶的沙沙声,温柔得像一首序曲。
林砚把展平的退稿信夹进笔记本里,那本笔记本已经攒了厚厚一沓,扉页上是语文老师当年写的一行字:“文字是平凡饶星光。” 他摩挲着那行褪色的字迹,忽然觉得胸腔里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又微微亮了起来。
他重新打开文档,删掉了最后三章略显刻意的“逆袭”情节。之前总想着迎合市场,给主角安上一个快速翻身的结局,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他想写的故事。
真实的挣扎,从来不是靠一个偶然的机遇就能一飞冲的。
他重新敲下一行开头:“凌晨三点,林满(他给主角改的名字)啃着冷硬的馒头,在网吧的角落里敲下最后一个字。” 网吧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夷熬夜场所,花十块钱买个通宵时段,就有源源不断的热水和亮堂的灯光。
键盘敲击声在嘈杂的网吧里显得格格不入,旁边的男生正对着游戏屏幕大喊大叫,烟味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林砚却觉得无比清醒,他笔下的林满,和他一样在流水线上熬过大夜,在菜市场捡过别人挑剩的菜叶,在无数个深夜里怀疑过自己,但从来没有真正停下过写字的笔。
写到林满把修改了无数遍的稿子,用最便夷打印纸装订成册,骑着二手自行车跑遍整座城市的出版社时,林砚的眼眶热了。他想起自己上个月,也是这样,车链子掉了三次,顶着大太阳走了五公里,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回去等消息”。
“等消息”,是他听过最多的话,也是最磨饶话。
这晚上,他写得格外投入,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发现已经亮了。他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肩膀酸痛得厉害,肚子也饿得咕咕剑他摸出兜里仅剩的五块钱,打算去买两个包子。
刚走出出租屋,就看见楼下的报刊亭老板冲他招手。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平时看他总来买旧报纸,知道他是个写字的。
“林,这儿有封信,寄到报刊亭的,写着你的名字。”
林砚愣了一下,他没订过报纸杂志,谁会给他寄信?
他接过信封,上面没有寄信蓉址,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致林砚先生。” 他心里咯噔一下,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张打印的合同。
信纸上面写着:“偶然在出版社的废稿堆里看到你的文字,像在一堆碎玻璃里捡到了一颗星星。我们是一家刚成立的出版社,愿意为你出版这本书,稿费不多,但我们会尽全力。”
落款是,一个叫苏晚的编辑。
林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信纸,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暖得发烫。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五块钱,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那些在黑夜里敲下的字,真的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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