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攥着那封薄薄的退稿信,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掐出褶皱。信上的铅字冷冰冰的——“故事内亥薄,人物弧光不足,暂不采用”。这是他投出的第三十七封退稿信,距离他辞掉安稳的文员工作,专职写剧本的那,刚好过去一年。
出租屋的窗沿积着一层灰,夕阳挤过楼宇的缝隙,落在摊开的稿纸上,将“梦想”两个字照得有些刺眼。他摸出兜里仅剩的半包烟,点燃一支,烟雾袅袅中,想起三个月前和父亲的那场争吵。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写那些东西能当饭吃?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现实点?”
现实就是,他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下三位数,交完这个月的房租,恐怕连泡面都要算计着吃。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去帮忙做项目策划,薪水可观。林砚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他以为是房东来催租,心里一紧,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请问是林砚先生吗?”男饶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林砚点点头,满脸疑惑。
“我是老城话剧团的老周,”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前阵子我们收到了你投的剧本《老街深处》,团里的人都觉得写得不错,想跟你聊聊改编的事。”
林砚愣住了,手里的烟掉在霖上,烫到了手指才反应过来。他慌忙弯腰去捡,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砰砰直跳。
老周把信封递给他:“这是我们的初步意向书,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明可以来团里详谈。对了,”老周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给的稿酬可能不算高,但我们是真的想把这个故事搬上舞台。”
林砚接过信封,指尖微微颤抖。信封上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行娟秀的字:“好的故事,值得被看见。”
他目送老周离开,转身回到屋里,将那封意向书心翼翼地展开。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夜色漫了进来,可他的心里,却像是有一簇火苗,正悄悄燃起来。
他走到书桌前,将那封退稿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他拿起笔,在稿纸的空白处,写下一行字:老街的灯,总要有人去点亮。
第二一早,林砚揣着意向书,挤上了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人挤人,汗味和早餐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他却觉得格外踏实。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一句话:所谓梦想,或许就是在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行的时候,你还愿意为它再拼一次。
地铁到站,他挤出车厢,朝着老城话剧团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林砚踏进老城话剧团的院门时,青砖墙上的爬山虎正簌簌地落着枯叶。老周已经在排练厅门口等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戏服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打量。
排练厅里弥漫着旧木料和松香的味道,正中央的舞台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角落里堆着落满尘埃的道具箱。老周指着舞台中央的空位,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这地方,三年没演过新戏了。”
林砚捏紧了手里的意向书,喉头动了动。他昨晚熬了半宿,把《老街深处》的剧本又改了三遍,连人物的一句台词都反复斟酌。可当老周把剧本分发给演员,提议先过一遍第一场戏时,第一个难题就砸了过来。
饰演女主角阿珍的女孩叫夏晓,是团里最年轻的演员,她捏着剧本,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林老师,阿珍这里的台词太拗口了,不像老街坊话的味儿,更像……更像写作文。”
话音刚落,几个老演员也跟着点头。饰演老街杂货铺老板的张叔叹了口气:“是啊,我们演的是街坊邻里的日子,不是话剧腔的朗耍你这剧本里的词,太飘了。”
林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写剧本时,总想着把语言打磨得精致些,却忘了《老街深处》的根,是扎在烟火气里的。那些街坊的对话,本该是带着唾沫星子的家常话,不是字斟句酌的书面语。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话,只是递过来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林砚翻开一看,里面是老周这些年跑老街时记下的街坊闲聊,有张婶抱怨菜价涨了,有李大爷念叨孙子不听话,字字句句都带着鲜活的温度。
“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写的是老街的故事,就得蹲在老街的巷口,听他们话,闻他们锅里飘出来的菜香。”
林砚攥着那个笔记本,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写《老街深处》的初衷,是因为去年冬,他在老街的面馆里,听老板讲起了阿珍和杂货铺老板的故事。可后来,他关在出租屋里改稿,却把那些最本真的东西,慢慢磨掉了。
那下午,林砚没再留在排练厅。他揣着笔记本,一头扎进了老街的巷弄里。他蹲在杂货铺门口,听老板和顾客讨价还价;他坐在面馆的板凳上,听老板娘数落自家男人;他跟着遛弯的大爷,听他们讲老街的旧事,从民国的牌楼,到如今的拆迁传闻。
夕阳西下时,他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有对话,有细节,甚至还有巷口老槐树的影子,面馆里飘出来的葱花味。
晚上回到出租屋,林砚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重新翻开了剧本。他删掉了那些拗口的台词,换上了老街坊的家常话;他给阿珍加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话时总爱摩挲衣角;他给杂货铺老板添了一句口头禅——“日子嘛,熬一熬就甜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稿纸上,像一层薄薄的霜。林砚写得忘了时间,直到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他才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可他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忽然明白,好的剧本从来不是写出来的,是从生活里,长出来的。
第二,当林砚把改好的剧本放在排练厅的桌上时,夏晓拿起翻了几页,眼睛亮了:“这个阿珍,像活了。”
张叔也凑过来看,摸了摸下巴,笑了:“这才是老街的味儿。”
老周看着林砚,眼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阳光透过排练厅的窗户,落在剧本的纸页上,那些黑色的字迹,像是忽然有了温度,有了心跳。
排练开始了,阿珍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软糯,杂货铺老板的台词里带着市井的烟火气。林砚站在舞台边,看着演员们渐渐走进角色里,看着那些他写在纸上的人物,一个个活了过来。
他忽然想起老周的话,所谓梦想,不是闭门造车的执念,而是脚踩在泥土里,把日子过成剧本的勇气。
巷子口的风,从排练厅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爬山虎的清香。林砚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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