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攥着那封薄薄的退稿信,指尖把纸页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褶子。信上的铅字像针,一下下扎在他的眼仁上——“故事内亥薄,人物弧光不足,暂不采用”。这是他投出的第三十七家杂志社,也是第三十七次铩羽而归。
出租屋的窗户糊着旧报纸,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桌上的稿纸簌簌作响。稿纸上的字迹,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写就的,那些关于城少年、关于漂泊与坚守的文字,此刻在他眼里,竟像一堆无人问津的废纸。
他想起三前和母亲的通话。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邻村的阿强去了工地,一个月能挣八千块;表妹嫁了个好人家,彩礼收了十八万。末了,母亲叹了口气:“砚啊,要不咱别折腾那写字的活儿了,回来找个安稳工作,妈也放心。”
那时候,他还梗着脖子:“妈,我再试试,我肯定能成。”
可现在,第三十七封退稿信摆在面前,他那点底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气。
他起身,走到狭窄的厨房,摸出角落里的半袋挂面。锅里的水烧开了,翻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往锅里下了面,没放油,没放盐,就那样白生生地煮着。面煮烂了,他捞起来,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没滋没味,却噎得他眼眶发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砚先生您好,拜读了您投来的《城灯火》,文字里的真诚很打动人。我们是《微光》杂志社,想邀请您下周来编辑部聊聊,不知您是否有空?”
林砚的手猛地一抖,筷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把短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十遍,确认每一个字都不是幻觉。《微光》杂志社,是他最敬仰的文学刊物,他曾无数次在书店里,摩挲着那本封面印着萤火的杂志,幻想有一自己的文字能登上那片纸页。
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好像不那么冷了。他走到桌前,心翼翼地抚平那封退稿信上的褶皱,又把散落的稿纸一张张叠好。阳光透过报纸的缝隙,漏下几缕细碎的光,落在稿纸上,像撒了一把星星。
他拿起笔,在新的稿纸顶端,写下一行字:“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
他不知道下周的编辑部会面会有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还有多少坎坷。但他知道,此刻,他心里的那簇火苗,没有熄灭。它只是被风吹得低了些,此刻,正借着一缕微光,悄悄燃得更旺了些。
夜色渐深,出租屋里的灯,亮了一整夜墨色里的光
林砚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屏幕上那条来自《微光》杂志社的短信,被他看了不下二十遍。他反复确认发送号码,甚至特意去搜了《微光》的官方联系方式比对,直到确定不是恶作剧,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随即又被一股滚烫的情绪填满。
他冲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镜子里的青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的t恤还沾着煮面时溅上的水渍,狼狈得不像话。可那双眼睛里,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片被点燃的星海。
他翻箱倒柜找出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熨烫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烫斗在布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他也顾不上心疼。临睡前,他把那叠《城灯火》的手稿重新誊抄了一遍,字迹一笔一划,工整得不像他平日的风格。
约定的那,他提前两个时就出了门。倒了三趟公交,穿过大半个城市,才抵达《微光》编辑部所在的写字楼。站在玻璃门前,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衬衫的领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编辑部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和纸张翻动的轻响。前台领着他走到一间会客室,推门进去时,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稿,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笑着迎过来:“你就是林砚吧?我是《微光》的主编,老陈。”
林砚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声道:“陈主编,您好,您好。”
老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又让助理泡了杯热茶递过来。“我看了你的稿子,”老陈翻开手边那本装订整齐的手稿,指尖点在纸页上,“文字很干净,情感也真。就是你之前收到的退稿信里的,内亥薄,人物弧光不足,这话没错。”
林砚的脸唰地红了,头埋得更低:“我知道,我写的时候总觉得……总觉得有些地方没透。”
“没透就对了。”老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你写的是自己的故事吧?城出来的孩子,揣着一腔孤勇闯大城市,想靠写字讨生活。这故事不新鲜,但你的真诚,是很多老作者都丢聊东西。”
老陈顿了顿,继续:“我找你来,不是要直接发你的稿子,是想给你个机会。我们杂志社下个月要做一个‘新人扶持计划’,我想把你列进去。接下来的两个月,你跟着我改稿,我会告诉你哪里需要加细节,哪里需要挖深度。改完之后,要是能达到出版标准,我们就给你发在九月的主打位置。”
林砚猛地抬头,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他张了张嘴,想谢谢,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老陈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别着急哭。改稿的日子,可比写稿难熬多了。”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阳光正好。林砚抬头看,蓝得透亮,几朵云慢悠悠地飘着。他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响亮,“我好像,离梦想近了一步。”
电话那头的母亲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笑:“好,好,妈知道了。你好好干,别委屈自己,缺钱了就跟妈。”
挂羚话,林砚沿着马路往前走。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他脚步轻快,像踩着云。他摸出兜里的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原来坚持的意义,不是立刻看到光,而是在黑暗里,也敢一步步往前走。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改稿会有多磨人,也不知道最终的稿子能不能达到老陈的要求。但他知道,从今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对着三十七个退稿信发呆的少年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束来自墨色里的光,正一点点,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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