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风暴在落鹰涧狭窄的谷道中肆虐。
巨石滚落的轰鸣尚未平息,烟尘如同浑浊的巨浪翻腾弥漫,遮蔽了光,也吞噬了视线。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尘土味和濒死的哀嚎。断裂的车辕、倾覆的箱笼、血肉模糊的人马尸体……将原本的官道变成了修罗炼狱。
嗤嗤嗤嗤——!
比巨石更加致命的,是那从两侧高耸崖壁上倾泻而下的、冰冷的箭雨!它们撕裂烟尘,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混乱中残存的生命。护卫们用盾牌、用同伴的尸体、用一切能找到的遮蔽物徒劳地抵挡,金属撞击声、箭矢入肉的闷响、绝望的惨叫此起彼伏。
我的残破马车被一块飞石砸断了车辕,失控地向前冲去,又撞在一块半人高的碎石上,彻底停了下来。额头撞破的地方,温热的血混着尘土糊住了左眼,视线一片猩红模糊。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呛饶烟尘和浓重的血腥,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颠簸和撞击下,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噗!噗!
两支力道强劲的弩箭狠狠钉在我身侧断裂的车厢木板上,箭尾剧烈震颤!死亡的寒意紧贴着皮肤擦过!我蜷缩在车厢角落的阴影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外面是地狱,这里……也只是等待被屠宰的囚笼。
萧珩!
混乱中,我艰难地透过烟尘的缝隙,望向那辆侧翻在地的华丽马车。它被一块巨石擦中,车顶塌陷了一半,拉车的马匹被压在马车的残骸下,发出垂死的悲鸣。护卫们正试图靠近,却被密集的箭雨死死压制在几丈之外,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完了……他就算没被砸死,也要被射成刺猬……这个念头刚闪过,绝望中竟生出一丝荒谬的解脱。或许,死在这里,也是一种了结?
就在这时!
一道染血的、如同地狱修罗般的身影,猛地从侧翻马车旁的烟尘中暴起!
是赤霄!
他魁梧的身躯上插着两支箭矢,一支在肩胛,一支在大腿外侧,鲜血浸透了半身衣甲。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双虎目因为暴怒和杀气而赤红!他手中那柄沉重的陌刀,此刻挥舞得如同黑色的旋风,泼水不进!
叮叮当当!咔嚓!
密集的箭雨撞上他舞动的刀幕,竟被硬生生劈飞、斩断!火星四溅!他像一头受伤暴怒的雄狮,硬生生在箭雨覆盖的区域撕开了一道口子,朝着萧珩侧翻的马车猛冲过去!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在满是碎石和尸骸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血脚印!
“王爷——!”赤霄的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盖过了箭矢的尖啸,“撑住!”
他冲到侧翻的马车旁,无视头顶嗖嗖飞过的冷箭,双手紧握陌刀,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死死卡住车门的断裂车辕,狠狠劈下!
咔嚓!轰!
粗壮的车辕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赤霄丢开陌刀,布满血污的大手猛地探进扭曲变形的车厢,一把抓住里面的人,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拖拽!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车厢里传出。
烟尘稍散,我终于看清。
萧珩被赤霄半拖半抱地拽了出来。他一身华贵的蟒袍被撕裂了好几处,沾满了尘土和不知是谁的鲜血。头上那顶象征亲王身份的玉冠歪斜地挂着,几缕散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他脸色苍白,眼神带着一种宿醉未醒般的茫然和涣散,似乎还没完全从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中反应过来,脚步虚浮,全靠赤霄支撑着。
“护住王爷!结阵!”赤霄嘶吼着,将萧珩推向旁边几名举着盾牌拼死靠拢过来的护卫。他自己则反手拔出插在肩胛的那支箭,带出一蓬血雨,看也不看,抓起地上的陌刀,再次怒吼着迎向更加密集的箭雨!
就在谷道内的护卫在赤霄的拼死反击下,勉强稳住阵脚,将萧珩护在盾阵中心,苦苦支撑之际——
轰隆隆隆——!
谷口方向,骤然传来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大地震颤!不是落石,是马蹄!而且是数量惊饶、训练有素的战马集群冲锋才能发出的恐怖声浪!
紧接着,一道如同破锣般洪亮、嚣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蛮横的狂笑声,撕裂了谷道内的厮杀和哀嚎,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老七!萧珩!本王的七弟!你这千里迢迢迎亲的路,走得可真他娘的热闹啊!比唱大戏还精彩!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嚣张至极的笑声,一支彪悍的骑兵如同钢铁洪流,冲破谷口弥漫的烟尘,轰然出现在所有饶视野中!
为首一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身玄黑色镶暗金边的北狄亲王蟒袍,外罩猩红如血的巨大披风!他跨坐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黑色战马上,如同铁塔般巍然不动。满脸虬结的络腮胡子,豹眼环睁,精光四射,正是肃王赫连骁!
他身后的骑兵,人人披甲执锐,眼神凶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瞬间将谷道内残存的混乱和哀嚎彻底压了下去。
赫连骁勒住战马,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血色战旗。他居高临下,豹眼扫视着谷道内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的惨状,目光在那些护卫的盾牌阵、在赤霄浴血奋战的身影上掠过,最后,如同精准的毒蛇,牢牢地锁定在盾阵中心、被护卫簇拥着、脸色苍白狼狈的萧珩身上。
他脸上的狂笑更加肆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但下一秒,他那毒蛇般的目光,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审视,滑过萧珩,落在了不远处、蜷缩在残破马车角落、同样一身血污、额头渗血、左臂染红、狼狈不堪的我身上。
他的目光在我被血和尘土糊住的额角伤口上停顿了一瞬,又滑向我被血浸透、无力垂落的左臂,最后,停留在我沾满污迹却依旧难掩苍白的脸上。
赫连骁嘴角那抹狂笑,缓缓地、极其微妙地收敛了一点点。他咂了咂嘴,粗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带着惋惜的轻佻:
“啧……”
他拖长流子,猩红披风在风中鼓荡。
“可惜了……”
“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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