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糊了满脸,视线一片模糊的猩红。大皇子赵瑞那杀猪般的惨嚎和两个纨绔变调的尖叫如同魔音灌耳,在假山嶙峋的怪石间疯狂回荡,撕碎了深宫寒夜的死寂!
“护驾!护驾啊!”
“有刺客!快来人!”
“殿下!殿下您撑住!”
混乱!极致的混乱!
云昭被溅了一脸一身黏稠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髓,巨大的惊骇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冰冷的石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蟒纹刺青!是那个刺客!是前世在荒郊送她归西的黑影!他就在那里!就在那片阴影里!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猛地抬手,用沾满鲜血的破旧袖口狠狠抹去糊住眼睛的粘稠血污!视线恢复的刹那,她不顾一切地抬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利箭,死死射向弩箭袭来的方向——假山群更高处那块突兀的尖石!
风,更疾了。吹动那人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如同暗夜中无声招展的死亡旌旗。冷硬如刀削的下颌轮廓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微微抬起的右手臂,那紧束的黑色袖口之下——
扭曲盘绕的巨蟒刺青!猩红的信子仿佛在吞吐着冰冷的杀意!
是他!真的是他!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云昭淹没!前世的死亡阴影与现实的重叠,让她灵魂都在战栗!他会补刀吗?会像前世一样,给她致命一击吗?!
云昭的指尖瞬间冰冷,几乎要捏不住袖中那块锋利的石片!她死死盯着那片阴影,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无形的杀意彻底撕碎!
然而,预想中的第二支弩箭并没有袭来。
阴影里的人影,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如同冰冷的雕塑。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穿透了血腥的空气,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无形的探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种云昭无法解读的、近乎漠然的……探究?
没有杀意?至少……此刻没有?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让云昭濒临崩溃的神经强行镇定了一瞬!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杀自己?是时机未到?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对峙间,假山入口外,传来了更加纷乱、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铿锵声响!伴随着惊惶的呼喊:
“刺客在哪?!”
“保护大殿下!”
“快!快进去!”
大批被惊动的禁卫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灯笼火把瞬间将这片狭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刺目的光线驱散了浓重的阴影,也瞬间淹没了假山高处那个玄色的身影!
云昭猛地抬头望去!
高处那块突兀的尖石上,已然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呜咽着穿过石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惊惧之下的幻觉!
走了?!他就这样走了?!
云昭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是对那神秘刺客意图的更深困惑?还是……对那冰冷目光下隐藏信息的本能警觉?
“殿下!殿下!”禁卫统领看清倒在血泊症抱着手腕惨嚎打滚的赵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快!传御医!快啊!”
“封锁御花园!搜!给我搜!刺客一定还没跑远!”另一个副将声嘶力竭地吼着,禁卫们如同炸窝的马蜂,手持刀枪火把,开始疯狂地向假山深处和四周搜索。
混乱中,没人再去注意角落那个浑身是血、抖成一团的“永宁公主”。
云昭蜷缩在冰冷的石台旁,如同暴风雨中一片被遗忘的枯叶。她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挡住她所有的表情。身体的颤抖一半是伪装,一半是真实的虚脱和冰冷。大皇子喷溅在她脸上的血已经半干,黏腻冰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她不敢动,不敢擦,只能任由那污秽将自己包裹,成为此刻最好的保护色。
混乱持续着。御医提着药箱连滚爬爬地赶来,手忙脚乱地为痛得几乎昏厥的赵瑞止血包扎。禁卫们粗暴地搜索着每一块石头、每一处阴影,呼喝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报!统领!假山深处发现一条废弃秘道!通往……通往内廷档库方向!入口有新鲜血迹和挣扎痕迹!”一个禁卫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档库?!血迹?!
云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翠微?!她怎么样了?!
“档库?!”禁卫统领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带路!进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留下部分人手看护大皇子和搜索外围,亲自带人冲进了那条黑暗的秘道入口!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云昭如同置身冰窟,身体的寒冷和内心的焦灼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疯狂地思索着对策。血书……翠微……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蟒纹刺客……一切线索都指向恋库!一旦血书被发现……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一个带着哭腔、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在云昭耳边响起。
是翠微?!
云昭猛地抬头!只见翠微不知何时,竟然如同鬼魅般,从混乱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过来!她脸色依旧惨白,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单薄的宫装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瘦的身形。她怀里空空如也,那个沉重的、浸透血污的油布包不见了!
“翠微!”云昭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惊呼,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怎么样?东西呢?!”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翠微空空的怀抱,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奴婢……奴婢没事……”翠微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她凑到云昭耳边,气音急促,“档库里……迎…有个积水的地窖……奴婢……奴婢不心掉进去了……呛了好多水……差点……差点淹死……后来……后来听到外面乱……才……才爬出来……”她着,身体还在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那……那东西呢?!”云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急牵
“藏……藏好了!”翠微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亮光,“就在……就在那地窖……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水淹不到的地方……奴婢……奴婢用石头压住了!”她喘了口气,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庆幸,“幸好……幸好藏得快……那些禁卫……冲进来的时候……奴婢……奴婢刚从水里爬出来……躲在暗处……他们……他们没发现奴婢……只看到……看到地上的水渍和……和那个死人……”
翠微还活着!血书藏好了!
云昭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
就在这时!
“让开!都让开!皇后娘娘驾到!”一个尖利刺耳、带着十足威势的太监嗓音,如同霹雳般炸响在混乱的现场!
伴随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的声响,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脂粉香气如同怒潮般汹涌而来!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瞬间跪倒一片!
皇后苏氏,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锦绣山峦,带着滔的怒火和冰冷的威压,踏入了这片血腥混乱之地!她那张保养得夷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精心描画的凤眸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被御医围着、躺在临时担架上、手腕裹着厚厚渗血纱布、依旧在痛苦呻吟的赵瑞身上!
“瑞儿!”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心疼,随即化为滔的怒火和刻骨的怨毒!她猛地抬头,如同寻找猎物的毒蛇,目光瞬间就死死钉在了角落里、浑身血迹、蜷缩成一团的云昭身上!
“是你?!”皇后的声音如同刮骨钢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又是你这个扫把星!灾星!本宫的瑞儿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受伤?!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勾结刺客,谋害皇子?!”
那如同实质般的杀意瞬间将云昭笼罩!巨大的威压让她几乎窒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母后息怒!”一个清朗中带着沉稳的年轻男声及时响起。二皇子赵璋,柳贵妃之子,不知何时也赶到了现场。他快步上前,挡在了皇后和云昭之间,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皇兄遇刺,儿臣亦感痛心!然此刻刺客尚未擒获,现场混乱,当务之急是救治皇兄,缉拿真凶!永宁妹妹……她一个弱女子,又身受重伤,如何能与刺客勾结?母后明鉴,莫要气坏了身子,也莫要……冤枉了无辜。”
赵璋的声音温和,条理清晰,看似在为云昭开脱,但“弱女子”、“身受重伤”、“冤枉无辜”几个词,却如同软刀子,精准地捅在了皇后最敏感的神经上!特别是最后那句,更是暗指皇后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果然,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看向赵璋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柳贵妃生的好儿子!果然是一丘之貉!想保这个贱种?!
“璋儿得对!皇后姐姐,您可要保重凤体啊!”柳贵妃那娇媚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她扭着腰肢,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禁足显然只是做做样子),目光扫过惨嚎的赵瑞和狼狈的云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深藏的恶毒快意,“瑞儿吉人相,定会无恙。至于永宁公主……”她故意拖长流子,目光落在云昭身上,带着怜悯的审视,“瞧这可怜见的,浑身是血,吓坏了吧?定是受了无妄之灾!陛下若是知道姐姐您如此‘关钳永宁,连她这副模样都要疑心,怕是要心疼呢……”
“你!”皇后被柳氏母子一唱一和,气得浑身发抖,凤目圆睁,指着柳贵妃,几乎要破口大骂!
就在这剑拔弩张、皇后怒火即将彻底爆发的当口!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贵妃娘娘!二殿下!”一个禁卫连滚爬爬地从假山深处冲了出来,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档库……档库废弃后门处……发现……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
所有饶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惨嚎的赵瑞都似乎被这消息惊得顿了一下。
“谁?!”皇后强压下怒火,厉声喝问。
“是……是……”那禁卫似乎被吓得不轻,声音发颤,“是……冷宫掌事太监……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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