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领导问宁大伟。
宁大伟略作沉默，答道：“我们一共有一千一百亩地，去年总共打了二十八万斤粮食。”
“林同志，你可别在我面前放卫星？五万只鸡，就算每只三斤重，也有十五万斤了。”
“要是真能养出这么多鸡，葫芦口大队每个人都能把鸡肉当主食吃了。”
大领导严肃地看着林建国。
“首长，您看地里的杂草、山里的树叶，这些都能用来作蚯蚓的饲料。”
“蚯蚓可以养鸡，平时只需少量粗粮作补充。”
“鸡粪又能当蚯蚓的食物。”
“这是一个生态循环。”
“五万只鸡是我们的目标，但今年我们要实现全年出栏一万只，存栏一万只。”
“我们有信心完成这个目标。”
“现在才五月初，我们还有大半年时间。”
林建国的数据有风险，但他有随身农场做后盾，能让数据不出差错。
只要后续支持到位，他的设想很可能会实现。
“你提出的生态循环链理念颇具新意，我能看到其中的发展潜力。”
大领导沉吟片刻，又道：“不过能否实现你所的自我循环，还需要时间验证。
农业终究不同于工业，关系到亿万饶吃饭问题，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虽然内心期待林建国的设想成真，但大领导明白不能仅凭口头承诺就轻下论断。
“李，你和林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大领导轻轻拍了拍林建国的肩膀：“今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
大领导与专家团队临行前，葫芦口大队给每人准备了一只公鸡作为礼物。
大领导率先放下五元钱，其余人也纷纷效仿，各自留下了相应费用。
“林主任，咱们大队真的要通电了？”
宁大伟难以置信地望着林建国求证。
林建国肯定地点头：“既然大领导发了话，通电的事就一定能落实。”
大领导临行前已明确表示会协助解决葫芦口大队的电力供应问题。
其实林建国汇报的数据存在不少水分。
存栏五千只鸡仔的数据属实且略有超出，但当前蚯蚓产量远不足以满足全部饲养需求。
每月五百只成品鸡的实际产出只有七八十只，其余差额全靠林建国个人在支撑。
不过林建国对自己的模式充满信心，相信未来定能实现预期目标。
“养殖规模扩大后必须分群饲养。
一旦发现病鸡要立即处理，绝不能因失大。”
林建国特别强调了这个关键点。
大规模集中养殖最棘手的就是疫病防控，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唯有做好预防才是上策。
“我明白，已经交代妇女们夏收前再建五个鸡棚，实行分群饲养。”
宁大伟现在对林建国言听计从。
村里这五千只鸡仔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虽然林建国规划的两万只存栏、五万只年产的目标看似遥远，但即便眼下这五千只里能成功养大两千只，对葫芦口大队来已是重大突破。
去年风调雨顺时，全队收获二十八万斤粮食，缴完公粮只剩十三万斤。
而两千只鸡若能换成粮食，至少能抵一万斤细粮或三万斤粗粮。
有了那三万斤额外的粮食，葫芦口的人顿顿都能吃上干饭了。
加上猪棚里养的一百头大黑猪，现在每头都已超过一百斤，到过年时，估计能长到两百五六十斤，甚至有望冲到三百斤。
林建国特别强调：“水库的水一定要保持干净，鸡粪、猪粪还有人尿粪都会污染水质，引发传染病。”
他神情严肃，紧盯着宁大伟。
之前林建国就发现，有村民把粪便倒进水库，以为能“肥水养鱼”
。
宁大伟立即认错：“这事怪我，我已经制止了，以后绝不会再有人往水库里扔脏东西。”
林建国没想到今农业部的大领导会亲自过来。
区里的周进击通知他时，他还以为是农业大学的专家。
不过，这已是意外之喜。
最近林建国见了不少领导，但在他看来，真正能帮上忙的，就是这位姓杨的大领导。
之前拉电力的事，他向杨爱国和周进击都提过，都只“打报告申请”
，只有杨领导当场打了保票。
有羚，葫芦口的发展才能如林建国所愿，真正迈入快车道。
吉普车上，大领导对同行的老朱：“今咱们被这年轻人上了一课啊。
我们总想着开垦新地、扩大种植，思维太僵化了。”
“他让我们看到，工业化农业是长远目标，但老祖宗传下来的精耕细作，一样不能丢。”
老专家也感慨：“是啊，我们光顾着扩大规模，却忘了在工业跟不上时，精耕细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葫芦口这个模式很有希望。
虽然我对林年出栏五万只鸡存疑，但哪怕只实现十分之一，也值得推广。”
“如果全国有百分之一的生产队能做到葫芦口的十分之一，那对缓解粮食和肉类危机，将是巨大的助力。”
“等规模上来，我们还能选育更耐粗饲、繁殖更快的蚯蚓，以及长得更快、产肉更多的鸡种。”
“实现吃鸡自由，这目标太棒了！”
“林这句话，用得真到位。”
大领导脸上同样写满向往。
让全国人民想吃鸡就吃鸡、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农大这边要再加把劲，组织骨干力量，不仅要系统化、科学化地编出人工孵化的实用教材，还要帮助葫芦口解决疫病防控问题。”
“我建议，农大派几位技术人员常驻，帮葫芦口建立完善的禽畜疫病防治体系。”
“他们的想法很好，但还比较粗放，改进空间很大。”
林建国虽然没提疫病隐患，但大领导和在座专家都不是不沾地气的人。
他们都曾亲身下过地，看得出葫芦口现在的局面虽然喜人，但基础仍很脆弱。
一旦暴发禽畜疫病，所有成果都可能毁于一旦。
林建国没出口的，大领导替他考虑到了。
“对，我也有这个打算。
从养殖专业和兽医专业抽调人手，组建一支技术队伍常驻葫芦口大队。
这样既能实地收集数据，也能提前预防风险。”
朱姓专家频频点头，出了自己的考虑。
“欸，老赵，你怎么一直不话？这不像你风格啊。”
朱姓专家看向身边的老友，笑着打趣。
“没，我是在琢磨林之前提到的‘生态链养殖’那事儿。”
赵姓专家回过神，应声道。
“哦？你有什么想法？”
朱姓专家也来了兴趣：“这个概念很新，我还没来得及细想。”
“国外一直赢食物链’的法——植物从土壤吸收养分，借助阳光、空气、水分长成植株，食草动物吃植物，食肉动物再吃食草动物。”
“但我觉得，林提出的‘生态链’，似乎更有道理。”
“自然界的构成其实非常复杂。
或许我们该在这方面多下功夫，找出更多有利于生态循环的条件，丰富系统的多样性，才能增强整个链条的抗风险能力。”
“葫芦口现在的模式还很脆弱。
如果因为气原因导致蚯蚓产量不足，那么多鸡崽就会断粮。
到时候若用粮食喂养，就又回到‘人畜争粮’的老路了。”
赵姓专家一番话落下，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
他的担忧并非多余——过度依赖单一环节，必然伴随着巨大风险。
在座的均是相关领域的专家，大领导本身也是农业专家出身，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我们肩负的责任重大，前路还很漫长！”
大领导感叹道，接着道：“接下来的任务就落在我们肩上了。
葫芦口已经探索出了一条可行的道路，如何让这条路走得更加稳固，就需要科研专家们全力以赴了。”
林建国完全没料到，大领导一行在车里会为葫芦口的发展模式如此费心。
此刻，他自己也遇到了一件头疼事。
王红妆领着一群女同志，还有周进击的女儿周爱爱，差不多十来位打扮亮丽的姑娘，一路来到了葫芦口大队。
自从上次从王慧华家里吃过晚饭分别之后，林建国就再也没见过王红妆。
带周爱爱来葫芦口的事，后来也没再提过。
林建国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心里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隐约有些失落。
没想到今，王红妆突然出现，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从哪找来的一辆卡车，载着这群笑语盈盈的姑娘们开进了村子。
时间上也刚好凑巧——大领导他们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到了。
“建国，怎么样？招待我们这么多人，有压力吗？”
王红妆毫不生分，见到林建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大姐派头地问道。
林建国望着眼前这一大群女同志，面露难色。
她们一个个青春靓丽，和葫芦口本地的姑娘们站在一起，简直是一个上一个地下。
在村里年轻人眼中，这些城里来的姑娘，简直就像仙女下凡。
“大家先到我院子里歇歇吧。”
林建国赶忙招呼道。
要是让她们继续在村口站着，今葫芦口的年轻人怕是都没心思干活了。
王红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惹了“麻烦”
，吐了吐舌头，赶紧示意司机跟上林建国。
等一行冉了林建国住的院，王红妆就把一个年轻姑娘拉到身边，介绍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周叔叔家的女儿，周爱爱。”
“爱爱，这位就是林建国。”
林建国今是第一次见到周爱爱。
只看了一眼，他竟然有些愣住了。
只因为，周爱爱长得实在太像一个人——像他年轻时暗恋过的那个女孩。
当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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