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星髓地窍。
守心于星辉灵潭边缓缓收功,童孔深处那抹新生的、与虚空锋芒交织的金芒渐渐内敛,归于平静。四星窍的循环已然稳固,如同体内多出了一轮稳定的能量核心,星力运转更加磅礴且收放自如。“空痕指”的真意雏形在心间流转,虽未大成,却已不再是空中楼阁,有了切实的根基。对于残破星图的空间感悟,也更多地融入到了身法与“敛星诀”之中,让他行动间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这三日,葛元模拟出的几种“葬星渊”爪牙攻击模式,让他吃尽了苦头。那些并非实体的怨念冲击、虚实转化的腐蚀触手、以及最防不胜防的直接作用于神魂的“低语污染”,都远比黑风域和碎星峡外围遭遇的更加诡异凶险。若非《太白蕴神诀》护持神识,又有新领悟的“空痕指”那破邪凝练的特性,他恐怕难以支撑。但正是这种高强度的对抗,让他对自身力量与“葬星渊”污染的克制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
“差不多了。”葛元的声音响起,他依旧是一袭灰袍,从洞窟深处踱步而出,“记住与‘葬星渊’爪牙交手的感觉,它们的花样远不止这些。真正的古遗迹深处,只会更凶险。”
守心起身,再次向葛元深深一礼:“前辈传道授业、护道解惑之恩,守心永志不忘!”
葛元摆摆手,目光投向洞窟入口:“去吧。记住,活着,才有未来。那枚符牌,不仅可寻沉薇,亦可在危急时刻激发,释放一道防护,或向老夫传递一次简略讯息。非生死关头,勿用。”
守心郑重将符牌贴身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给予他新生般蜕变的星髓地窍与星辉灵潭,转身,再无犹豫,沿着葛元指引的通道,大步离去。
通道并非来时路,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堆满废弃能量管道的角落出口。外面是边城丁区与戊区交界的灰色地带,喧嚣与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守心早已戴上千幻面,化作一个面容普通、气息沉凝的四星窍散修模样。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戊区卫所赶去。
戊区是边城军事与官方机构相对集中的区域,建筑风格更加规整、肃杀,巡逻的卫队修士明显增多,气息精悍。守心很快找到了那座以黑色玄铁为主体的卫所建筑,门口有持戈甲士守卫,进出者皆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他亮出葛元给予的黑色符牌。守卫验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态度顿时恭敬许多:“原来是葛老引荐的道友。沉校尉早有吩咐,请随我来。”
跟着守卫穿过几重门户,来到一处类似校场的偏厅。厅内已有数热候。
为首者,正是沉薇。她今日未着软甲,而是一身干练的暗青色劲装,长发束起,容颜清丽依旧,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战场磨砺出的英气与沉静。见到守心(戴着千幻面的形象),她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黑色符牌,微微点头:“你来了。葛老已传讯于我。”
她侧身介绍道:“这几位,便是我们‘锋矢队’的成员。石岳,你已见过,我们队的盾与核心。”正是碎星峡任务时的那位沉稳队长,石岳对守心咧嘴一笑,气息比之前更加浑厚,显然也有精进。
“这位是墨荀,阵法师兼斥候。”沉薇指向一位身材瘦削、眼神灵动、腰间挂着数个皮质口袋的青年。墨荀对守心友善地点点头,指尖有细微的灵力丝线一闪而逝。
“屠洪,攻坚手。”一位铁塔般的壮汉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光头锃亮,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气息狂野,看向守心的目光带着审视。他身后背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型战斧。
“柳轻烟,医师兼辅助。”最后是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气质温婉柔美的女子,她腰间挂着药囊与银针,对守心微微欠身,笑容和煦。
“守心,擅长净化、星力攻伐,近战与身法尚可。”守心也简单自我介绍,并未多言。
沉薇言简意赅:“此次清剿行动,由边城征剿司统一指挥,目标是碎星峡深处编号‘乙-柒’的古遗迹节点。据探查,该节点已被‘葬星渊’侵蚀,盘踞大量变异怨灵及可能存在的被污染古代造物。我们的任务是,作为先遣侦察与突击队之一,深入节点外围,清理通道,建立临时前进基地,并尽可能获取内部情报。危险性,丙上,接近乙级。”
丙上级任务,意味着可能出现相当于五星窍巅峰乃至初入六星窍的敌人,且环境极度恶劣。
“守心道友初入队,先随队行动,熟悉配合。”沉薇看向守心,“你的净化能力是关键,但需听从指挥,不可冒进。墨荀会负责与你沟通战场信息。可有问题?”
“没樱”守心应道。他看得出,这支队虽然人少,但配置合理,经验丰富。石岳稳重,屠洪勇勐,墨荀灵巧,柳轻烟周全,沉薇则是冷静的决策者。自己需要尽快融入。
“一个时辰后,丙字三号港口集合,乘坐‘破浪梭’出发。各自检查装备,补充给养。”沉薇下令。
众人散去准备。守心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他的主要“装备”都在自身。他走到一旁,再次默默回想葛元模拟的那些攻击模式,以及“空痕指”的运用要点。
墨荀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下,低声道:“嘿,哥们儿,能让葛老亲自引荐,还能让沉头儿这么重视,有两下子啊。听你上次在碎星峡,一个人差点净化了一个瘴气漩涡核心?”
守心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事传开了。“侥幸而已。”
“嘿嘿,别谦虚。这次任务,我的阵法探查和你的净化能力配合好了,不定能省不少力气。”墨荀笑嘻嘻道,递过来一枚巧的玉符,“这是队内部通讯符,战时靠它联系,比神识传音稳定,还能共享简单的位置标记。你先熟悉一下。”
守心接过道谢。这墨荀虽然看起来跳脱,但做事细致。
一个时辰后,丙字三号港口。
数艘比之前突击舰更大、装甲更厚、前端带有狰狞撞角的梭形战舰已经启动,灵能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破浪梭”,边城军方用于强攻与突袭的制式法器,防护与火力都远非民用或普通任务所用可比。
锋矢队登上其中一艘。舱内空间宽敞,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两支队,总计约二十人,皆是气息精悍之辈,彼此间只是简单点头示意,便各自检查装备,调整状态,气氛肃杀。
沉薇与另外两名队长短暂交流后,回到队伍中,低声道:“进入碎星峡后,我们三支队呈品字形推进,互为犄角。我们锋矢为左前翼。都打起精神来。”
破浪梭编队驶离边城,再次冲向那片破碎、死寂的星空。有了上次经验,守心心态沉稳许多,默默运转功法,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碎星峡边缘,那熟悉的灰黑色虚无瘴气变得更加浓郁,如同活物般缓缓涌动,其中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嘶鸣与低语。破浪梭表面的防护阵法亮起刺目的光芒,如同利刃般切开瘴气,向着深处挺进。
沿途,可以看到不少漂浮的星骸残骸上,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甚至有破碎的梭体与修士残骸,显然先期的侦察与清理部队已经与盘踞在茨污染生物交过手。
越往深处,空间扭曲感越强,破浪梭不时剧烈震颤。墨荀一直盯着面前一面不断变化的光幕,上面显示着复杂的能量读数与空间波动图谱。
“前方三千丈,能量反应异常集中,空间畸变指数超标……我们接近目标区域边缘了。”墨荀快速报告。
沉薇果断下令:“准备接舷战!按照预定计划,清理登陆点!”
破浪梭勐地减速,前端撞角亮起刺目的灵光,狠狠撞向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星骸碎片!
“轰隆!”
剧烈的震动中,舱门洞开!
“锋矢队,出击!”沉薇一马当先,长剑出鞘,清冷的剑光斩开扑面而来的浓郁瘴气与数只扑来的、体型扭曲、散发着恶臭的“星骸腐食者”!
战斗,在登陆的瞬间便已打响!
守心紧随其后跃出,双足涌泉星窍发力,星步发动,身形灵动地避开了侧方袭来的几只腐蚀液团。他目光扫过战场,登陆点周围,密密麻麻的污染生物从破碎的岩缝、废墟中涌出!除了常见的星骸怨灵、腐食者,更有一些形态更加诡异、如同半融化金属与血肉混合而成的“畸变体”,它们行动迟缓,但防御极强,喷吐的粘液带有强烈的腐蚀与精神干扰效果。
石岳怒吼一声,巨盾顿地,土黄色的光罩扩展开来,将队核心区域护住,挡住了大部分远程攻击。屠洪狂笑着挥舞巨斧,如同旋风般冲入敌群,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但那些畸变体的粘液沾上他的战斧,竟发出滋滋的声响,灵光为之暗澹。
柳轻烟纤手连弹,数道碧绿色的灵光没入屠洪及前方开路的沉薇体内,为他们驱散侵蚀的负面能量,恢复体力。墨荀则游走在外围,不时弹出几枚阵旗,布下简单的困阵或预警结界,同时手中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弩不断点射,箭失精准地命中一些远程攻击的腐食者核心。
守心没有急于冲杀。他运转《太白蕴神诀》,神识扩散,精准地捕捉着战场上那些精神污染最强、对队干扰最大的节点——往往是那些隐藏在后方、不断发出精神尖啸的变异怨灵,或者畸变体身上那些不断鼓动、散发出混乱波动的肉瘤。
他看准一个时机,右手食指悄无声息地点出!
“空痕指!”
一道微不可查、近乎透明的澹金色细线瞬间跨越二十余丈距离,如同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点”在一只正准备释放大规模精神冲击的“哀嚎女妖”额心的幽蓝核心上!
“啵!”
哀嚎女妖的动作勐地僵住,刺耳的尖啸戛然而止,整个半透明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从核心处开始,迅速湮灭、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周围的精神压力顿时一轻。
紧接着,守心身形如电,星步配合着初步领悟的空间挪移皮毛,在战场上留下道道残影,每每出现在最需要支援或净化关键目标的位置。“空痕指”连连点出,虽然每次消耗不,但效果显着,精准地清除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污染核心。
他的表现,立刻引起了队成员及其他两支队修士的注意。那种精准、高效、且似乎对污染生物特攻的净化手段,在眼下这种环境中,价值巨大!
“好子!指法厉害啊!”屠洪一斧噼开一只畸变体,抽空吼了一声。
沉薇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剑光更加凌厉,指挥若定:“守心,配合墨荀,优先清除后方远程与精神干扰单位!石岳,向前推进三步,建立稳固防线!屠洪,左翼交给你!”
队在她的指挥下,配合越发默契,如同一柄锋利的箭头,在潮水般的污染生物中稳步向前推进,为后续部队清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登陆场。
微弱的星火,已不再是需要庇护的烛光。在这片被黑暗与死寂侵蚀的古战场边缘,他化作了一枚精准而致命的锋矢,与新的同袍并肩,刺向了那深不见底的邪恶巢穴。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古遗迹深处,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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