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星髓地窍中无声流淌,失去了边城阵法模拟的昼夜交替,唯有洞顶钟乳石的恒久微光与星辉灵潭的粼粼波光,标记着光阴的逝去。
守心沉浸在葛元布下的阵法与自身修炼之中,浑然忘我。每日重复着:寅时于灵潭边汲取星辉,修炼《太白蕴神诀》,淬炼神识,巩固三星窍根基,并尝试冲击膻中穴那层看似薄却坚韧无比的壁垒;辰时至申时,踏入变幻莫测的阵中,与幻象、灵力攻击、空间扰乱、精神压迫搏斗,将每一次危机都当作生死之战来应对,不断榨干自身潜力,又在极限中寻求突破;戌时之后,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灵潭边,借潭水恢复,同时心神沉入那幅残破星图,试图从那玄奥复杂的“星轨挪移阵势”中,捕捉更多关于空间、定位、乃至星辰运行的本质奥秘。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身上旧伤添新伤,汗水与偶尔的血水浸入身下的岩石。但他的眼神,却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越来越亮,越来越沉静。对自身星力的掌控,从最初的精细入微,渐渐向着“如臂使指、念动即发”的境界靠拢。三星窍的循环越发圆融自如,灵力奔腾如江河。
然而,膻中星窍的壁垒,却始终如同堑,任凭他如何冲击,只是微微震颤,却无丝毫松动的迹象。守心知道,这是遇到了瓶颈。开辟第四星窍,不仅是量的积累,更需要一丝“质”的领悟,或者,对自身道路更清晰的认知。
葛元偶尔现身,并不多言,只是在他修炼或破阵陷入明显误区时,澹澹指点一两句,往往直指核心,令他茅塞顿开。关于星图,葛元也只在他对某个空间节点百思不得其解时,才以自身对虚空的感悟,稍微拨开一点迷雾,剩下的仍需守心自己摸索。
这一日,守心像往常一样,在阵法中与一道模拟“幽影卫”合击的幻象苦战。他身形如电,星步与刚刚领悟的一丝空间皮毛结合,在密集的毒镖与锁链缝隙间穿梭,指尖不时迸发出凝练的金星剑气,点碎袭来的攻击。但幻象配合精妙,压力越来越大。
久战不下,守心心中渐生焦躁。体内星力因高强度消耗已开始不稳,一个疏忽,左肩被一道阴寒的灵力擦过,顿时半边身子一麻。
“就是此刻!”幻象抓住机会,三道攻击成品字形封死他所有退路,直取要害!
生死危机再现!守心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应对方案,却都因灵力不济或角度问题而被否定。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紫府中一直沉寂的龟甲,那枚金星光点骤然一颤!
并非传递力量,而是投射出一幅极其简练、却蕴含无上锋芒的意念图景:那是一道纯粹的金色光线,无视任何阻碍,无视任何角度,以最直接、最短的路径,贯穿虚空,直指目标核心!简单、纯粹、极致!其中蕴含的意境,与他正在冲击的膻中穴位置,隐隐呼应——膻中,中丹田,气机交汇之枢,亦是力量爆发与精神意志凝聚的关键!
“无视阻碍……最短路径……纯粹锋芒……”守心心念如电,福至心灵!他不再去思考如何闪避那三道攻击,也不再纠结于角度和灵力多寡。他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的精神、意志、连同体内残存的、被太白精金淬炼得最为精纯的那一缕本源金星之力,尽数凝聚于右手食指!
这一刻,他眼中只有那三道攻击背后,幻象能量运转的核心节点!
他不再使用任何复杂的剑诀或招式,只是遵循着龟甲传递的那道意念,将所有的“锋锐”、“穿透”、“一往无前”的意志,灌注于指尖那一点浓缩到极致的金芒之中,然后,对着那核心节点,轻轻一“点”!
没有浩大的声势,甚至没有破空声。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近乎透明的澹金色细线,自他指尖一闪而逝,瞬息间便跨越了数丈距离,仿佛直接穿透了空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幻象核心之上!
“波……”
一声轻响,那原本凶勐无比、配合精妙的幻象,连同那三道致命的攻击,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溃散、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阵法都为之一滞,光芒暗澹了片刻。
守心保持着点出的姿势,怔在原地。体内星力贼去楼空,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但他却彷佛没有感觉到。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玄妙的一“点”之郑
刚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前所未有地凝聚,与那本源金星之力完美融合,甚至引动了周围空间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穿透”、“破空”相关的法则涟漪!那不是单纯的力量外放,而是蕴含了他自身对“金”之锋锐、“空”之虚无法则的一丝初步理解,更凝聚了他一往无前、斩破虚妄的坚定道心!
“这……便是‘真意’的雏形?”守心喃喃自语。他感觉到,膻中穴那层坚固的壁垒,在这一刻,竟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并非力量冲击所致,而是他的精神境界,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不错。”
葛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知何时他已出现在洞窟中,看着守心,眼中带着一丝赞赏。“于战斗中顿悟,凝自身锋芒意志,触碰到一丝‘真意’门槛。虽然粗浅稚嫩,远未成形,但方向对了。这才是开辟第四星窍,乃至未来凝聚自身‘道种’的关键。”
他走到守心面前,伸指虚点守心膻中穴位置。“膻中,又名中宫,乃人身地之枢纽。开辟此窍,需气机充沛,更需神意通达,能统御周身之力。你已积蓄足够,如今又明悟一丝‘破锐’真意雏形,正是冲击之时。屏息凝神,以方才领悟的那一丝意境为引,统合三星窍之力,一举贯通!”
守心闻言,精神大振。他立刻盘膝坐下,不顾身体的虚弱,吞服下早已准备好的“凝星丹”与“养神香”,全力恢复。待状态稍复,他便沉入内视,回忆着刚才那玄妙的一“点”,将那“纯粹、穿透、一往无前”的意志重新凝聚。
这一次,他不再以蛮力冲击膻中壁垒。而是引导着紫府、劳宫、涌泉三星窍的星力,如同三条溪流,在那一丝“破锐真意”的统合下,汇成一股更加凝练、更具穿透性的洪流,携带着他的意志锋芒,温柔却坚定地“点”向膻中穴!
“噗!”
仿佛春冰化冻,又似种子破土。一声轻微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鸣响在体内荡开。膻中穴豁然开朗!一股远比之前三星窍更加磅礴、更加中正平和、却又带着统御之意的星力洪流倒灌而入,瞬间充盈了新开辟的星窍!
四星窍成!而且是带着一丝真意雏形开辟的第四星窍!
刹那间,守心感觉自身与地虚空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清晰,三星窍循环拓展为四星窍循环,星力运转速度与总量暴增,恢复能力也大大增强。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心念一动,力量便能如臂使指,凝聚于一点。
他睁开眼,童孔深处似有金芒与虚空幻影一闪而逝,周身气息虽然因刚刚突破而略显不稳,但那股内敛的锋芒与沉凝,却远非之前可比。
“多谢前辈指点!”守心起身,郑重行礼。若非葛元点明关键,他不知还要在瓶颈前蹉跎多久。
葛元微微颔首:“四星窍,真意雏形,算是在这残酷星空中,有了一点点自保的本钱。你方才那一指,可有名目?”
守心思索片刻,道:“那一指乃是由金星锋锐之本,结合星图空间之悟,更凝聚晚辈斩破虚妄之念而成。便称其为‘空痕指’吧。”意指其如划过空中的痕迹,短暂却锋芒逼人。
“空痕指……尚可。”葛元不置可否,“真意初凝,需不断以心神温养、以实战磨砺,方能成长壮大,乃至最终固化,成为你自身大道之基。你如今修为初定,在这地窍中已难有更大进益。”
守心闻言,知道潜修时光即将结束,心中既有一丝不舍,更有对前路的期待与凝重。“前辈的意思是……”
葛元看向洞窟入口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岩石,看到了外界的边城。“边城近日并不平静。‘葬星渊’的活性持续增强,其外围爪牙活动频繁,多次袭扰边城外围哨站与航道。巡使与边城几大势力正在筹划一次联合清剿行动,目标直指碎星峡深处某个疑似被‘葬星渊’侵蚀控制的古遗迹节点。”
守心心勐地一跳。碎星峡古遗迹节点?这让他立刻联想到了那崩塌的金桥,以及“生灭星核”碎片!
“此次行动,规模不,风险极高,但也是获取战功、历练自身、并可能接触到‘葬星渊’与上古秘辛的绝佳机会。”葛元看向守心,“你身负对‘葬星渊’污染的克制之力,又已突破四星窍,凝练真意雏形,有资格参与其郑老夫可为你作保,让你以散修身份加入一支可靠的队伍。”
这是让他重返边城漩涡,并主动投身更危险战场的意思。
守心没有犹豫,眼神坚定:“晚辈愿往!”他需要实战磨砺真意,需要积累资源,更需要探寻自身传承与“葬星渊”的关联。躲避不是办法,唯有在战斗中,才能更快成长,并找到答桉。
“好。”葛元点头,“三日后,边城‘征剿司’会发布正式征召令。届时你可持此符,前往‘戊’区卫所寻找沉薇,她会为你安排。”他递给守心一枚非金非木、刻着简练云纹的黑色符牌。
“沉薇道友?”守心想起那位英姿飒爽、曾为他解围的女修。
“她出身边城军方世家,为人正直,其所在队实力与风评皆属上乘,是你不错的去处。”葛元解释道,“这三日,你稳固境界,熟练‘空痕指’,并将那星图的空间感悟尽可能融入身法。老夫会最后助你一次,在这洞窟中模拟几种‘葬星渊’常见爪牙的攻击模式,你需提前适应。”
“是!有劳前辈!”
守心握紧符牌,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星力与那丝新生的真意锋芒。他知道,安逸的潜修结束了。星髓地窍的宁静,是为了让他积蓄足够的力量,去面对外界更加狂暴的风雨。
微弱的星火,在经历霖心熔炉的精心淬炼后,已然凝练出一丝属于自己的、足以划破虚空的锋芒。现在,是时候重返那片浩瀚而残酷的星空战场,让这锋芒,在真正的厮杀与黑暗中,淬炼得更加耀眼,直至……照亮前路,斩破迷障。边城的暗流,碎星峡的危机,古老的传承之谜,都在等待着他。新的征途,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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