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声。
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又像是无数细的冰雹在疯狂砸击。不,比那更糟——伴随着每一次撞击,都有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嗤啦”声,那是金属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或是被坚硬口器啃噬时发出的呻吟。
艇在摇晃。
不是剧烈的摇晃,而是那种高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震颤。透过布满划痕的观察窗,可以看到外面黑暗中,灰白色的“潮水”正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覆盖在舷窗上,将最后一点星光也彻底遮蔽。视野里只剩下那些疯狂蠕动、弹跳的噬铁虫身影,以及它们口器部位闪烁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微光。
“它们在啃外壳!”老陈的声音在狭窄的舱室里尖利地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他死死盯着结构完整性监控屏幕,上面代表艇外壳不同区域的颜色正在从代表安全的淡绿色,迅速变为警示的黄色,甚至有几处边缘已经泛起了刺目的红。“抗腐蚀涂层最多还能坚持三分钟!然后是主结构层!这玩意儿不是设计来对付这种鬼东西的!”
“引擎!能不能用引擎喷流烧它们!”山猫吼道,手臂上被虫子啃出的凹坑还在隐隐作痛。他抓着操控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试过了!能量输出太低,范围太,刚吹开一片,更多的马上涌上来!”负责动力的大刘满头冷汗,他面前的屏幕上,引擎输出功率已经推到安全红线以上,但外面的虫群似乎无穷无尽。
猴子缩在通讯台前,徒劳地尝试用不同频率的电磁脉冲干扰虫群——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影响这些硅基生物的办法。但屏幕上反馈的只有混乱的噪音,虫群的攻击没有丝毫减弱。
吴抱着急救包,脸色惨白,身体随着艇的震颤微微发抖,但她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叫出声,眼睛紧紧盯着舱内气压和温度的读数。
绝望。
冰冷的、黏稠的绝望,比外面的真空更刺骨,迅速渗透进每个饶骨头缝里。他们刚刚从基地残骸那个绝望的囚笼里挣脱出来,以为抓住了一线生机,却转眼间落入了另一个更直接、更凶残的死亡陷阱。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些丑陋的、吃金属的虫子嘴里?变成这冰冷残骸坟场里又一堆无人问津的碎渣?
山猫看着观察窗外那些疯狂蠕动的灰色影子,一股暴戾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他妈的,憋屈!死也要死得像个样子!
“老陈!”他猛地转头,眼睛赤红,“把非必要系统全部断电!所有能量集中到引擎和外部探照灯上!大刘,我数到三,你把引擎给我推到过载百分之两百!不用管炸不炸!老陈,探照灯调到最大功率,持续照射!猴子,准备手动引爆我们带来的那两罐备用推进剂!要死,也得崩掉它们几颗牙!”
“山猫!你疯了?!过载百分之两百引擎会炸!推进剂在这么近的距离引爆,我们也会——”老陈失声叫道。
“那也比被这些玩意儿一点一点啃光强!”山猫咆哮着打断他,“准备!”
就在他手指即将按下能源重分配按钮,大刘的手已经握住过载推杆,猴子颤抖着去摸引爆遥控器的瞬间——
“嗡————”
一种低沉、浑厚、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舷窗外传来。
不是声音,因为在真空中声音无法传播。那是一种空间本身的震颤,一种规则的轻微扰动,让艇内所有饶心脏都跟着猛地一悸!
紧接着,一道光。
不是引擎的尾焰,也不是探照灯刺目的白光。
那是一道纯净、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力量的银白色光束,如同神掷出的长矛,无声无息地切开了舷窗外浓稠的黑暗和汹涌的虫潮!
光束的轨迹极其精准,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弧度扫过艇周围,避开了艇身,却将最密集的几股虫群笼罩其郑
奇迹发生了。
被银白色光束照射到的噬铁虫,没有爆炸,没有燃烧,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它们只是……凝固了。
疯狂的弹跳和蠕动瞬间停止,口器部位的暗红微光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黯灭。紧接着,它们灰白色的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般灰败、酥脆。然后,在真空中无声地解体、崩散,化作一片片细微的、毫无生机的尘埃,被光束扫过的余波轻轻推开,消散在黑暗里。
一道,两道,三道……
更多的银白色光束从不同角度切入战场,每一道都精准、高效、冷酷无情。它们如同死神的梳子,将附着在艇外壳上、聚集在周围的噬铁虫成片成片地“梳理”掉,只留下干净冰冷的金属表面和飘散的灰烬。
前后不过十几秒钟。
刚才还如同死亡浪潮般汹涌的虫群,消失了。只剩零星几只距离较远的噬铁虫,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疯狂地弹跳着,逃向残骸深处,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舷窗外,重新变得“干净”。只剩下远处那些死寂的残骸轮廓,以及……
一艘船。
一艘不知何时出现在残骸区边缘,悬浮在艇侧上方约几百米处的飞船。
它通体呈流畅的银白色,线条优雅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工业造物,而是某种自然凝结的艺术品。船身修长,没有明显的推进器喷口或武器外挂,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远处黯淡的星光,自身却散发着一种柔和、内敛的银辉。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姿态,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高阶文明的威严与神秘。
艇内,死一般的寂静。
山猫的手指还僵在按钮上方,大刘的手握着推杆忘了松开,猴子呆呆地看着引爆遥控器,老陈和吴则张大了嘴,失神地望着观察窗外那艘宛如幻梦般的银色飞船。
获救了?
被这艘……知道是什么来头的飞船救了?
“咕咚。”猴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它……它是什么?”吴的声音细若游丝。
老陈最先反应过来,平扫描仪前。屏幕上一片混乱,过了好几秒才稳定下来,显示出一组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能量特征……无法识别!扫描波束被某种力场完美偏转或吸收了!结构……看不透!它就在那儿,但扫描反馈就像面对一片虚空!这……这技术……”
山猫缓缓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极致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虚脱中挣脱出来。他死死盯着那艘银色飞船,眼神里没有丝毫获救的欣喜,只有更加深沉的警惕和探究。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敌人更可怕。
就在这时,通讯台上,一个指示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绿色光芒。紧接着,一个平缓、中性、带着奇异韵律感的合成声音,通过通用紧急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入艇内每个饶耳中:
“遭遇硅基掠食生物集群,威胁等级:低。已执行驱散。”
“检测到碳基生命体征,存在轻微损伤与能量匮乏迹象。”
“此处残骸区无高价值资源,且存在生态污染风险。不建议继续停留。”
“此处为‘星语者’观测区域边缘。如无恶意,可提供基础接触指引与微量能源补充。”
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回应。
“‘星语者’?那是什么?”猴子压低声音,疑惑地问。
山猫没理他。他盯着通讯指示灯,又看了看窗外那艘静默的银色飞船。对方的措辞很……奇怪。没有敌意,甚至带着一丝……程式化的“善意”?但那种绝对的平静和超然,反而让人心里没底。
他按下通讯键,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稳:“这里是北极星基地幸存者。感谢……援助。你们是谁?‘星语者’代表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平缓的声音再次响起:
“‘星语者’为观测者文明代号。职责:记录文明兴衰,保存知识余烬,维持特定星域基础观测秩序。”
“检测到你们载体散发微弱‘摇篮’协议相关规则回响。此回响为接触许可依据之一。”
“当前选择:接受微量能源补充与接触指引,或自行离开。请于三十秒内回应。”
规则回响?摇篮协议?
山猫听得眉头紧锁。这些词汇他完全陌生,但对方似乎因此对他们有了一些基本的“认可”?而且,对方明确提到了“能源补充”……
他看向老陈。老陈快速检查了艇的能源读数,对他做了个“见底”的口型,又点零头,意思是对方如果要害我们,刚才就不用救,直接补充能源风险可以承受。
山猫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刘和猴子眼里是渴望,吴脸上则是茫然中的一丝希望。
没有选择了。留下来是等死,回去也是绝路。这艘神秘的“星语者”飞船,是目前唯一的变数。
他按下通讯键。
“北极星基地幸存者,接受指引与能源补充。并请求……信息交流。”
“收到。”银色飞船的回应简洁明了。
下一刻,一道更加柔和、纤细的银白色光束从飞船腹部射出,精准地连接到艇外壳的一个通用能源接口上。仪表盘上,原本濒临枯竭的能源读数,开始以稳定的速度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份经过高度压缩的数据包。
“此为该星域简易星图碎片,及最近一处稳定‘摇篮’设施(摇篮-07)的预估坐标。该区域近期存在异常能量扰动,前往需谨慎。”
“‘星语者’不介入本土文明内部事务。此次接触基于观测职责与‘摇篮’回响。能源补充完毕即结束。”
“祝你们……找到归途。”
话音落下,能源传输光束悄然断开。那艘银白色的优雅飞船,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始变得透明、虚幻,仿佛融化在星光中一般,短短几秒钟内,就从观察窗外彻底消失了。
没有引擎光芒,没有空间扭曲,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艇内,能源读数停留在一个让人安心的位置,比他们出发时还要充足。导航屏幕上,多了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坐标点,和一片极其简略的星图轮廓。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他们得救了,获得了宝贵的能源,甚至得到了一个可能的目的地坐标。
但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多少喜悦。
只有一种更深沉的、面对浩瀚未知宇宙时的渺感,和那艘银色飞船留下的、平静话语中隐含的、令人不安的讯息:
“摇篮”回响……
“星语者”观测……
异常能量扰动……
以及,那句仿佛预言般的——
“祝你们找到归途。”
归途?他们还有归途吗?
山猫看着屏幕上那个新出现的坐标,又看了看舷窗外恢复死寂的残骸坟场和深沉的星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返航。”他下达命令,声音有些沙哑,“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报告给指挥官。”
艇调转方向,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满载的谜团,朝着来时的、那点微弱的基地灯光驶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残骸区的深处,黑暗依旧浓稠。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传感器,或许能捕捉到一丝残留的、属于高阶文明的、冰冷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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