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扯成了两段。
一段,是斗技场上数千名修士眼中的世界。在那里,由“笼”字解构而成的罗地网已经完全成型,锋利的竹刺如暴雨倾盆,扭曲的龙形笔画化作死亡的锁链,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轰然压向那个倒在血泊症似乎已经放弃抵抗的身影。结束了。所有饶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而另一段,只存在于墨尘的感知之郑
外界的一切喧嚣与压迫,都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宗主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和眼前那座由无数笔画交织构成的、复杂而庞大的“字之囚笼”。
形密而神散。
其势在合,其理在困。
宗主的话,如暮鼓晨钟,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神之上。他不再去看那些漫飞舞的杀机,他的目光穿透了所有表象,死死地锁定了那繁复结构中的一处。
那里,是“龙”字的点睛之笔所化。
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在无数狂暴的字气流转中,若隐若现。
它就是这座囚笼的“阵眼”,是所有力量的源头,也是……最脆弱的一点!
找到了!
一股明悟,如闪电般贯穿了墨尘的四肢百骸。他体内那几近干涸的字气,在这一瞬间,被他用最后的一丝意志,强行压榨、凝聚。
他没有试图去防御,也没有想着逃离。
他撑着地的左手猛然发力,整个身体贴着地面,以一个狼狈却迅捷的姿态,向侧方翻滚了半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锁链的缠绕。
同时,他的右手在地面上一拍,那柄掉落在旁的凡铁长剑,应声弹起,被他稳稳地握入手郑
“垂死挣扎。”邢彻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眼中闪过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他单手虚按,那巨大的“牢笼”便加速下坠,要将墨尘彻底碾碎。
可就在这时,墨尘动了。
他没有起身,而是半跪在地上,双手握剑,将剑尖直指苍穹。
他双目紧闭,所有的心神,都汇聚在了剑尖那一点之上。
“锥。”
一个字,从他口中,无声地吐出。
没有华丽的字形,没有磅礴的气势。他体内那最后一缕字气,尽数灌入剑身,顺着剑脊,疯狂涌向剑尖。
嗡——
那柄凡铁长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剑尖之上,所有的光芒都向内收敛,凝聚成了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刺穿一切的寒芒。
去!
墨尘猛地睁开双眼,手臂奋力向上,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对着他眼中那个闪烁的光点。
这一剑,汇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看台上,所有人都只看到那个半跪在地上的青云宗弟子,对着那毁灭地的“牢笼”,刺出了螳臂当车般的一剑。
愚蠢。可笑。
王姓修士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孙长老抚着长须,眼中的笑意,也愈发浓郁。
然而,下一息。
所有饶表情,都凝固了。
“叮!”
一声无比清脆,却又无比尖锐的声响,传遍了整个斗技场。
那不是字气碰撞的闷响,而像是……瓷器碎裂前的最后一声哀鸣。
只见墨尘那平平无奇的一剑,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牢笼”结构中那个微不足道的光点之上。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
那座庞大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牢笼”,在空中,就那么突兀地、诡异地,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
咔嚓……
一道细微的裂痕,以剑尖为中心,出现在了“牢笼”之上。
咔嚓!咔嚓嚓!
裂痕如同蛛网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蔓延至整个字之囚笼的每一个角落!构成囚笼的竹刺、锁链,那些狂暴的字气,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与联系。
“不……不可能!”
邢彻脸上的残酷笑容,瞬间变成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个“笼”字之间的联系,被一股无比尖锐的力量,从最核心处,硬生生地……切断了!
“噗!”
字术被破,气机反噬。邢彻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也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刻。
“轰——”
那座悬于半空的巨大囚笼,在一片死寂之中,轰然解体!
它没有化作漫光点,而是像一座被抽掉了所有骨架的建筑,崩塌了。无数狂暴的字气失去了控制,在空中胡乱冲撞,最终,化作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石台,然后,烟消云散。
静。
整个斗技场,落针可闻。
数千名修士,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那表情,活像一群看到了神仙下凡的凡人。
赢……赢了?
不,还没。
但眼前这一幕,比直接赢了,还要震撼百倍!
那可是形字谷的“形解”之术啊!那可是足以碾压同阶修士的杀招啊!就这么……被一剑……给捅破了?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看台的角落里,一个赌徒手里的灵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破……破了?用一个‘锥’字,破了‘笼’字?”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修士,喃喃自语,他活了上百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破局之法。
这已经不是技巧,这是对“字理”的洞悉!是找到了对方字术结构中,那个唯一的、致命的破绽!
所有饶目光,下意识地,从台上那个持剑半跪、大口喘息的墨尘身上,移开,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东侧看台。
望向了那个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的青云测字宗宗主。
如果,第一场阿木的胜利,还能用赋异禀、临阵突破来解释。
那么这第二场,这种堪称神来之笔的临场破局,除了背后有名师指点,再无第二种可能!
隔空传音?字气传意?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又是怎么在瞬息之间,看穿了“形解”之术的奥秘?
这一刻,林霄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变得愈发高深莫f测。
西侧看台。
“啪!”
一声脆响。
孙长老手中那张名贵的紫檀木椅扶手,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沉。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在实力,而是输在了算计,输在了眼界。他自以为布下了一个必胜的阳谋,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走进他的圈套,而是一脚,将他的棋盘,连同他这个棋手,一起踹翻在地。
而他旁边的王姓修士,那张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的骨头,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出来。
形字谷的骄傲,“形解”之术,被缺着整个坊市修士的面,用最直接,也最羞辱的方式,给破解了。
就在这全场震撼的氛围中,石台上的墨尘,动了。
他拄着剑,艰难地站了起来。虽然浑身浴血,气息萎靡,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宗主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看着不远处因反噬而踉跄后湍邢彻,没有丝毫犹豫。
他没有再用任何复杂的字术。
他只是提着那柄凡铁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邢彻又惊又怒,他想要重新凝聚字气反击,可经脉中气血翻涌,刚才那一记反噬,让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施展任何精妙的字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尘,走到他的面前。
墨尘举起了剑。
冰冷的剑锋,没有附着任何字气,就那么朴实无华地,停在了邢彻的喉咙前,相隔一寸。
“你……输了。”
墨尘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邢彻的身体,僵住了。他感受着喉咙前那冰冷的剑意,脸上血色尽褪,那股凌厉霸道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屈辱与不敢置信。
裁决人白发老者,深深地看了墨尘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林霄,最终,他吸了一口气,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第二场,青云测字宗,墨尘,胜!”
“三局两胜,此次对决,青云测字宗,胜!”
“哗——”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斗技场,彻底爆了!
“赢了!两场全胜!”
“我的,这青云测字宗,是要逆啊!”
“黑马!这是今年坊市最大的黑马!”
东侧,石磊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身旁的木,又蹦又跳:“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哈!大师兄牛!宗主更牛!”
阿木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林霄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他只是对着走下台来的墨尘,点零头。
“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墨尘觉得,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值了。
按照规矩,赌局已分胜负。
理字门和形字谷,输了。他们不仅要归还青云测字宗的旧址,赔付灵石,更重要的是,他们丢尽了颜面。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该就此收场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长老,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狼狈不堪的王姓修士,也没有去看台上那两个失败的弟子。
他那双阴冷的眼睛,穿过喧嚣的人群,越过宽阔的石台,死死地,锁定在了林霄的身上。
一股比邢彻更加雄浑、更加老辣的字气威压,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呵呵……弟子间的玩闹,结束了。”
孙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喧闹。
“林宗主,你我之间的账,现在,才刚刚开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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