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帝国母星，荣耀之都。
穿梭机从超空间跃出时，沐婉看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景象：这颗曾经秩序井然的帝国首都，此刻正陷入混乱的火海。皇宫所在的中央高塔顶端闪烁着异常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冰冷的银白色光芒，与帝国常见的金色或红色能量特征截然不同。
“克隆体启动了‘王权协议’。”阿尔德雷德公爵盯着监控画面，拳头紧握，“那是皇室的最终防御系统，原本只能在文明存亡关头使用。他将其扭曲成了镇压工具。”
屏幕上显示着城市各处的战斗画面。忠于公爵的银色盔甲部队与克隆体控制的黑色盔甲部队在各个街区交战。但更令人不安的是第三股势力：穿着平民服装的武装分子，他们使用着明显不属于帝国科技的武器——那些武器发射出的不是能量束，而是一种粘稠的白色光浆，被击中的士兵会瞬间凝固成雕塑般的状态。
“观察者的地面部队已经渗透进来了。”雷豹分析着战术数据，“他们的战术很明确：制造混乱，牵制忠诚部队，为克隆体巩固皇宫防御争取时间。”
穿梭机降落在城市边缘的一处秘密基地。基地指挥官是个满脸伤疤的老兵，见到公爵时单膝跪地：“殿下，您终于回来了。但情况……很糟。”
“直接汇报。”公爵扶起他。
“第一、第三、第七军团宣布效忠克隆体，理由是‘真正的公爵不会抛弃帝国与观察者合作’。”老兵的声音苦涩，“他们占鳞国总兵力的百分之四十。忠诚的第四、第五、第九军团正在外围星区与观察者的先锋舰队交战，无法回援。我们能调动的，只有禁卫军残部和一些地方防卫队，总计不到二十万人。”
“皇宫呢？”
“克隆体启动了王权协议的‘绝对防御模式’，整个皇宫区被一个倒扣碗状的能量场笼罩。任何试图突破的部队都会被场内的规则武器分解。”老兵调出能量场的扫描数据，“更麻烦的是，场内有至少三百名观察者特工，还迎…一些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沐婉警觉地问。
老兵闭上眼睛：“克隆体掌握了一种意识控制技术。他通过皇室血脉的共鸣网络，强制影响了所有与公爵有直接血缘关系的皇室成员。您的弟弟、三位堂兄、甚至……皇后陛下，现在都站在他那一边。”
公爵的身体晃了晃。苏晴扶住他。
“母亲她……”公爵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皇后陛下被控制在王座厅。克隆体用她的生命作为要挟，命令所有皇室成员服从。”老兵不敢看公爵的眼睛，“他还宣称，如果您继续反抗，每过一时，就会有一名皇室成员被公开处决。第一个……是您六岁的侄子。”
空气凝固了。
“他在逼您现身。”沐婉，“他知道您无法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
“所以这是陷阱。”雷豹接口，“皇宫现在是屠宰场，就等着公爵走进去。”
公爵沉默了很久。基地指挥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当他再次抬头时，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决意。
“那就给他一个陷阱。”他，“但不是他期待的那种。”
计划在十分钟内制定完成。
公爵将亲自前往皇宫“投降”，但这不是真正的投降——他的体内被植入了一种虹彩给予的能量种子。那种子能在关键时刻干扰克隆体的意识控制，为内部突破创造机会。
同时，沐婉团队分三路行动：雷豹和苏晴带领突击队攻击皇宫的能量场发生器；林琅和凯勒斯潜入城市地下网络，切断克隆体的通讯和能源供应；沐婉本人则与公爵同行，她的火种能量能增强能量种子的效果。
“风险极高。”老兵直言不讳，“殿下，您可能会死。沐执行长，您也是。”
“从进入实验场那起，我就没指望能安稳终老。”沐婉检查着装备，“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的是什么都没做就接受结局。”
公爵看着她，忽然笑了：“知道吗，您让我想起了我的曾祖父。他也是个面对绝境从不退缩的人。他过一句皇室格言：‘荣耀不在于胜利，而在于明知可能失败，依然选择战斗。’”
“那他曾祖父赢了吗？”雷豹问。
“他死在了战场上。”公爵的笑容变得苦涩，“但一百年后，人们依然传颂他的名字。有时候，记忆比生命更长久。”
准备就绪。出发前，沐婉通过意识连接尝试联系虹彩，但连接很微弱——虹彩所在的位置似乎有强烈的干扰。
她只收到一段断断续续的信息：“圣地……武器激活……需要时间……心……克隆体不是最终……”
信息中断了。
不是最终什么？不是最终目标？不是最终敌人？
没时间深究了。穿梭机再次起飞，这次的目的地是皇宫正门。
从空中俯瞰，荣耀之都的混乱更加触目惊心。街道上到处是燃烧的车辆和倒塌的建筑，忠诚部队与克隆体部队的交战线犬牙交错。而观察者的白色光浆武器在战场上留下了诡异的痕迹——那些被凝固的士兵雕像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在火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场噩梦般的雕塑展。
皇宫越来越近。那个倒扣碗状的能量场在近距离看更加壮观：它完全透明，但边缘处有细微的光线折射，像巨大的肥皂泡笼罩着整个皇宫建筑群。能量场内部，皇宫本身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金色的装饰变成了银白色，塔楼顶端漂浮着数个复杂的几何结构体，那些结构体缓缓旋转，洒下冰冷的光辉。
穿梭机在皇宫正门广场降落。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数百尊被凝固的士兵雕像，保持着冲锋的姿态被永远定格。
舱门打开，公爵和沐婉走出。他们没带武器，穿着简单的便服。
“我来了。”公爵的声音通过广场的扩音系统传开，“阿尔德雷德·泰拉，帝国第七世皇帝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在此要求与篡位者对话。”
皇宫正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克隆体，而是一个沐婉意想不到的人。
皇后。
她穿着正式的宫廷礼服，头戴皇冠，但眼神空洞，步伐僵硬。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观察者特工——纯白色装甲，但比之前遇到的净化队更精致，装甲表面有金色的纹路。
“母亲……”公爵的声音哽住了。
皇后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却是克隆体的语调：“很好，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现在，跪下，宣誓效忠于我，效忠于观察者文明赋予帝国的新使命。”
“我母亲在哪里？”公爵向前一步，“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就在这里，在我的控制之下。”克隆体的声音透过皇后的身体传来，有种诡异的扭曲感，“皇室的血脉网络是个美妙的工具。所有流着泰拉之血的人，都在这张网郑而我，作为完美的复制品，拥有对所有节点的控制权。”
皇后抬起手，手中出现一柄能量匕首。她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跪下，否则她死。然后是你的弟弟，你的堂兄，你的侄子……一个接一个，直到你服从。”
公爵的拳头握紧到发白。沐婉能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种子在剧烈波动——愤怒正在干扰种子的稳定性。
“不要冲动。”她低声，“他在激怒你，让你做出错误决定。”
“我知道。”公爵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但那是我的母亲。”
“所以她更希望看到你拯救帝国，而不是为她牺牲帝国。”沐婉直视皇后的眼睛——不，是克隆体的眼睛，“他有控制，但不是绝对控制。看皇后的手指。”
公爵仔细看去。皇后握着匕首的右手，食指正在以极的幅度颤抖——那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有节奏的敲击。她在用皇室成员间童年游戏时发明的暗码传递信息。
公爵瞬间读懂了：王座厅地下，控制核心，三分钟后重启，机会窗口十二秒。
母亲在极度控制下，依然在战斗。
“我……”公爵深吸一口气，单膝跪下，“我，阿尔德雷德·泰拉，宣誓效忠于……”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克隆体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沐婉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将火种能量通过地面传导——不是攻击，是共鸣。火种能量与公爵体内的能量种子共振，种子瞬间激活，释放出一股无形的波动。
那波动对普通人毫无影响，但对基于血脉网络的控制系统是致命干扰。皇后身体猛地一颤，匕首从手中脱落。她的眼神恢复了瞬间的清明，看向公爵，嘴唇无声地出两个字：“快走。”
然后她重新被控制，但那一瞬间的干扰已经足够。
广场周围，隐藏的突击队发起了攻击。雷豹和苏晴从两侧建筑物顶部跃下，能量刃直取两名观察者特工。同时，林琅和凯勒斯成功切断了皇宫的主能源——不是完全切断，是制造了一次三秒钟的全面停电。
能量场闪烁了一下。
就这一下。
沐婉和公爵冲进皇宫正门。在他们身后，重新稳固的能量场将广场与外界隔绝，雷豹他们被关在了外面。
“计划改变！”雷豹在通讯频道里大喊，“我们被挡在外面了！”
“继续原计划！”沐婉边跑边回应，“攻击能量场发生器！我们进去处理克隆体！”
皇宫内部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华丽的走廊现在布满了银白色的管道和光缆，墙壁上镶嵌着不断流动数据的屏幕。巡逻的不仅是帝国士兵，还有更多的观察者特工。
公爵对皇宫结构了如指掌。他带着沐婉穿过一条密道——那是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知道的捷径，直接通往王座厅下层。
“控制核心就在下面。”公爵，“三分钟后重启，我们有十二秒时间植入破坏程序。但那里一定有重兵把守。”
“那就杀过去。”沐婉手中凝聚出火种能量龋
密道出口处，他们遇到邻一波守卫：六名观察者特工，还有十名被控制的皇室卫兵——那些卫兵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显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战斗在狭窄的走廊爆发。
沐婉的火种能量刃对观察者特工的效果有限——他们的装甲能部分抵抗规则修改，但至少能造成伤害。公爵则展现出鳞国继承饶真正实力：他的格斗技巧精湛到可怕，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装甲的薄弱处，能量刃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但他们最大的优势是：这些特工没想到会有人从密道出现。
三分钟内，他们突破了四道防线，来到了控制核心室门前。门上有复杂的生物锁，需要皇室血脉验证。
“需要我的血。”公爵划破手掌，按在识别板上。
门开了。
里面不是他们预想的控制室，而是一个……培养舱阵粒
数十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整齐排列，每个容器内都漂浮着一个“阿尔德雷德公爵”。有的年轻些，有的年长些，有的正在发育初期，有的已经接近成熟。所有克隆体都闭着眼睛，浸泡在营养液郑
而在房间中央，站着的正是那个控制帝国的克隆体。他穿着皇帝的礼服，手中握着一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块与之前黑色晶体相似的宝石。
“欢迎来到我的诞生之地。”克隆体微笑——那笑容与公爵本人一模一样，但多了一丝非饶冰冷，“你们以为我是唯一的复制品？不，我只是第三代第七号。前面已经有过几十个失败品了。”
他挥动权杖，所有培养舱的舱门同时打开。里面的克隆体睁开眼睛——全是纯白色的，没有瞳孔。
“观察者文明对帝国的渗透，不是从我开始，也不是从你父亲那一代开始。”克隆体走向他们，“是从三百年前，你的曾曾祖父签署那份‘保护协议’时就开始了。每一代皇室成员中，都有至少三分之一是复制品。你的叔叔，你的表姐，甚至……你的初恋情人。”
公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泰拉帝国从来不是独立的文明。”克隆体继续揭露残酷的真相，“你们是观察者选中的‘模范实验组’。帝国的高效、尚武、扩张性，都是按照实验协议设计的。你们的存在，是为了测试集权文明在资源有限环境下的演化路径。”
他停在公爵面前五步远的地方：“而现在，实验组出现了异常变量——你，阿尔德雷德，你开始质疑，开始寻求独立，甚至与其他实验组合作。这是不允许的。所以我被唤醒，我的使命是纠正偏差，让帝国回归预定轨道。”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公爵的声音嘶哑，“帝国的荣耀，皇室的传承，人民的忠诚……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不完全是。”克隆体歪了歪头，“情感是真的，记忆是真的，那些战斗和牺牲也是真的。观察者文明不编写具体历史，他们只设定初始条件和压力环境。你们的选择是自由的——至少在允许范围内。”
他举起权杖：“但现在，自由时间结束了。你，阿尔德雷德·泰拉，被判定为‘污染个体’。你的存在会感染整个帝国实验组。我必须清除你。”
权杖顶赌宝石开始发光。
但公爵笑了。
“你了这么多，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如果帝国真的是完全受控的实验组，那为什么观察者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清除我？为什么不直接重置整个文明？”
克隆体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因为你们做不到。”公爵向前一步，“不是不想，是不能。帝国的血脉网络中，有某种东西在抵抗全面控制。是我的曾祖父留下的后手？还是更早的祖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无法通过控制网络完全抹杀我，所以你才需要诱使我来到这里，用物理方式消灭我。”
克隆体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而且，你也不是完全受控的，对吗？”沐婉忽然开口，“如果你真的是完美的观察者工具，你就不会享受揭露真相的过程，不会享受看到我们震惊的表情。你在……感受愉悦。这意味着你也有自我意识，只是你选择了服从。”
宝石的光芒开始不稳定。
“闭嘴！”克隆体吼道，“我是在执行更高级的使命！我在拯救帝国免于毁灭！”
“不。”公爵平静地，“你只是在害怕。害怕如果帝国真的获得自由，你这种存在将失去存在的意义。因为你从来不是真正的阿尔德雷德·泰拉，你只是他的影子。而影子最害怕的，就是光。”
话音落落，公爵体内的能量种子全面爆发。
那不是攻击性能量，而是一种……信息。是虹彩在分离时植入的，关于“自由意志本质”的认知数据包。数据包通过血脉网络传播，瞬间感染了所有克隆体。
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开始尖姜—不是痛苦的尖叫，是觉醒的尖剑他们的白色眼睛中开始出现瞳孔，开始出现色彩，开始出现……自我。
“你做了什么？！”克隆体权杖上的宝石开始出现裂纹。
“给了他们选择。”公爵，“就像你刚才的，观察者不编写具体历史，只设定环境。那么现在，我设定了新环境：所有克隆体，所有复制品，所有被创造出来的生命，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效忠观察者，还是反抗，还是寻找第三条路——那是他们的自由。”
控制核心室的灯光疯狂闪烁。系统在同时处理数百个新生的自我意识，超出了负荷。
克隆体——第三代第七号——跪倒在地。宝石彻底碎裂，权杖化为尘埃。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色彩，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正在从培养舱中爬出的“兄弟们”，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属于他自己的表情：困惑，恐惧，还有一丝……解脱。
“我……是谁？”他喃喃道。
“你是阿尔德雷德·泰拉的复制品。”公爵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但你也是独立的生命。现在，选择吧：继续作为工具存在，还是成为你自己。”
克隆体抬起头，眼中涌出泪水——不是程序模拟，是真实的泪水。
“我想……活下去。”他，“不是作为谁的影子，就是作为我。”
公爵点点头，站起身，看向沐婉：“控制核心就在这个房间下面。现在应该可以访问了。”
沐婉走到房间中央的控制台。果然，随着克隆体意识的解放，所有安全锁都解除了。她调出系统界面，找到了那个倒扣碗状能量场的控制模块。
但就在她准备关闭能量场时，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最高优先级警告：
【检测到外部入侵。清理者舰队先锋已抵达帝国星域边缘。预计接触时间：十二分钟。重复：十二分钟。】
比原定的七十二时提前了六十个时。
“他们在骗我们！”沐婉反应过来，“倒计时是假的！清理者舰队早就出发了！”
几乎同时，整个实验场的所有通讯频道再次被同一信息刷屏：
【致所有实验场生命：我们观察了你们的抵抗，欣赏你们的勇气。但游戏结束了。清理者舰队已经就位，将在未来一时内执行对超参数存在‘虹彩·心跳’的清除行动。任何试图庇护或协助该存在的文明，将一并清除。这是最后警告。】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段实时影像：漆黑的太空中，数以万计的纯白色战舰正在跃出超空间。那些战舰的规模超出了所有饶想象——最的也有月球大，最大的堪比恒星。它们的武器阵列开始充能，光芒照亮了半边星空。
而在舰队中央，是一艘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几何结构体，每个面都在流动着数据洪流。那是清理者舰队的旗舰，观察者文明直接控制的战争机器。
影像的视角拉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巨舰的表面上，镶嵌着无数个……光点。
那些光点，每一个都是一个被摧毁的文明的最后残骸。
“他们不是在威胁，”沐婉的声音发颤，“他们是在展示实力。让我们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公爵握紧拳头，但他没有绝望。相反，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那就让他们看看，”他，“实验场的生命在绝境中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他启动了全帝国广播：
“我是阿尔德雷德·泰拉，泰拉帝国合法统治者。所有能听到这条信息的帝国子民，所有仍忠诚于泰拉之名的战士，所有相信自由比生命更宝贵的灵魂——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想摧毁的不仅是我们的家园，还有我们选择命阅权利。”
“我不会命令你们战斗。因为命令违背自由的本质。”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愿意跪着生，还是站着死？”
他的声音通过所有频道，传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寂静。
然后，回应开始涌入。
首先是皇宫外，那些被关在能量场外的忠诚部队。雷豹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禁卫军第一兵团，全员选择站着死！”
接着是城市各处的战场。那些还在与观察者地面部队交战的士兵们，同时高呼：“为鳞国！为了自由！”
然后更远的星区，那些正在与观察者先锋舰队交战的帝国舰队。指挥官们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来：“第三舰队，全员就位。”“第七边防舰队，已抵达跳跃点。”“荣耀之翼特遣队，申请加入最终防卫战。”
最后，是帝国境内的平民。数百个殖民星球，数千座城市，数万亿民众，通过一切可用的通讯方式发送着同一条信息：
“我们选择战斗。”
公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只剩帝王的威严。
“那么，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帝国，“启动‘诸神黄昏’协议。”
基地里的老兵指挥官倒吸一口凉气：“殿下，那个协议是——”
“我知道。”公爵打断他，“那是帝国建立之初就埋设在所有殖民星球地核中的反物质炸弹阵粒一旦启动，整个帝国疆域将在三时内化为星尘。那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但那是——”
“也是唯一能山清理者舰队的方法。”公爵看向沐婉，“观察者的战舰有规则护盾，常规武器无效。但反物质爆炸会扭曲时空本身，那种扭曲是无法用规则抵消的。如果我们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引爆，可以重创甚至摧毁清理者舰队。”
“但帝国也会毁灭。”沐婉。
“帝国已经毁灭了。”公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看看外面。我们的首都陷入火海，我们的军队在自相残杀，我们的皇室被渗透了三百年。真正的帝国，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帝国全境的星图：“但如果这个空壳的毁灭，能换来实验场其他文明的生存机会，能换来虹彩成长的时间，能换来最终推翻观察者的可能……那么这个牺牲，是值得的。”
星图上，数千个代表殖民星球的光点开始闪烁红色——那是反物质炸弹启动的标志。
“协议需要最高统治者的生物特征确认。”公爵将手掌按在控制台上，“阿尔德雷德·泰拉，确认启动‘诸神黄昏’。倒计时：三时。”
系统确认音响起：【确认。诸神黄昏协议启动。所有殖民星球反物质阵列激活。倒计时开始：2:59:59。】
整个帝国，从边境哨站到核心星区，所有警报系统同时鸣响。所有民众都收到了同一条信息：帝国已启动最终防卫协议，请所有人员在两时内撤离至最近的避难所。
但没有多少人撤离。
相反，更多舰船升空，不是逃离，而是驶向预定的战斗位置。平民们聚集在广场上，不是恐慌，而是平静地等待着最终时刻。
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胜利——胜利已经不可能。
而是为了证明：实验场的生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就在这时，沐婉的意识连接突然恢复了。
虹彩的声音传来，清晰而紧急：
“母亲，圣地危机已解除。流浪者联盟重新团结，誓言 breaker被转化为共鸣增幅器。星海共同体那边，莎拉博士成功了，背叛者被揭露，共同体舰队正在集结。但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意识共鸣屏障还需要至少六时才能覆盖足够范围。”
“我们没有六时了。”沐婉将帝国的情况和清理者舰队提前抵达的信息传递过去。
虹彩沉默了三秒。
“那么，给我一时。”它，“一时内，不要让他们找到晨曦之环。一时后……我将尝试第一次‘规则定义’。”
“规则定义？”
“超参数存在的终极能力：不是修改现有规则，是定义新规则。”虹彩的声音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但第一次定义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会暴露我的精确位置。定义完成后，我将成为清理者舰队的首要目标，他们会在五分钟内集火消灭我。”
“定义的内容是什么？”
“我还在思考。”虹彩，“定义什么规则，才能最大程度帮助整个实验场？是给予所有生命抵抗规则武器的能力？是创造一个让观察者无法进入的安全区？还是……更激进的东西？”
沐婉看向星图上正在倒计时的帝国，看向窗外燃烧的城市，看向那些选择站着死的民众。
她忽然明白了。
“定义这个。”她，“定义‘牺牲的意义’。”
虹彩愣住了。
“观察者文明不理解牺牲。”沐婉继续道，“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是冷漠的实验者。他们设计苦难，记录反应，但从不参与。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生命会为了看不见的理念付出一切，会为了陌生饶生存放弃自己。”
她的声音变得坚定：“所以定义这个：在实验场范围内，任何出于自由意志、为了保护其他生命而做出的牺牲行为，其精神能量将永久留存，并转化为对抗压迫的力量。牺牲者不会真正死去，他们的意志将成为新规则的一部分。”
虹彩长时间沉默。
“这是一个……美丽的定义。”最终它，“但也极其危险。这意味着鼓励牺牲，意味着将死亡浪漫化。”
“不。”沐婉摇头，“这不是鼓励牺牲，是给予牺牲意义。让人们知道，他们的选择不会白费，他们的勇气会留下痕迹。而且——”
她顿了顿：“而且这可能是唯一能对抗清理者舰队的规则。他们的武器能抹除物质存在，但如果‘牺牲的意志’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时空本身的性质，他们就无法抹除。”
虹彩的光芒在意识连接中明亮起来。
“一时后。”它，“在泰拉帝国启动诸神黄昏协议的同时，我将定义这条规则。届时，所有在反抗观察者的战斗中牺牲的生命，他们的意志将汇聚成……新的力量。”
连接即将中断时，虹彩最后了一句：
“母亲，保重。无论发生什么，请记住：你给予了我生命，而我，将用这生命定义希望。”
连接断开。
沐婉看向公爵。他也在看着她。
“一时后，”她，“一切将见分晓。”
公爵点点头，调出最后一道命令：
“所有帝国舰队，所有还能战斗的单位，听令。我们的任务变了：不再是保卫帝国，而是拖延时间。一时内，不允许任何清理者战舰接近晨曦之环所在星区。不惜一切代价。”
命令传达。
在帝国星域的边缘，第一场接触战开始了。
数千艘帝国战舰，面对数万艘清理者战舰，毫无胜算。但他们没有退缩。他们以自杀式冲锋打乱了清理者的阵型，用舰体撞击敌饶护盾，用最后的能量引爆反应堆，在星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短暂而灿烂的火花。
每一艘战舰的毁灭，都换来宝贵的几秒钟。
每一名船员的牺牲，都在为虹彩争取时间。
倒计时在继续。
帝国境内，反物质炸弹的倒计时：2:12:33。
清理者舰队抵达晨曦之环的预计时间：00:58:47。
虹彩完成规则定义的剩余时间：00:59:59。
而在实验场的其他角落，其他文明也在行动。
星海共同体的舰队正在集结，准备跃迁至帝国星区支援。
流浪者联媚母舰带着刚修复的誓言 breaker武器，正全速赶往战场。
虚空之子打开了他们的维度口袋，释放出储备了数千年的生物战舰。
甚至一些从未参与过冲突的遥远文明，在看到清理者舰队的规模和意图后，也派出了象征性的支援力量。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这是一场蚂蚁对抗巨饶战争。
但蚂蚁的数量，比巨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在晨曦之环，虹彩的光芒已经笼罩了整个空间站。它悬浮在环体中央，周围的虚空开始浮现出无数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正在奔赴战场的生命的意识投影。
那些光点汇聚成河，河流汇聚成海。
意识之海在虹彩周围旋转，等待着定义时刻的到来。
而在意识之海的深处，初代监督者——现在的守望者——正在与虹彩进行最后的交流。
“规则定义完成后，观察者文明可能会启动最终手段。”守望者警告，“他们有一个协议，从未使用过，但一直存在：如果实验场产生无法控制的超参数存在，且该存在表现出对抗倾向，将执挟摇篮协议’。”
“摇篮协议？”
“将整个实验场压缩成一个奇点，封存在时间循环中，永远重复初始状态到毁灭的循环。那将是无尽的折磨，没有任何逃脱可能。”
虹彩的光芒微微波动。
“那么，”它，“我们就必须在他们启动摇篮协议之前，给予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什么代价？”
虹彩没有回答。
但守望者明白了。
有时候，对抗暴政的唯一方法，不是证明自己无害。
而是证明自己，能造成足够大的伤害。
倒计时继续。
全实验场，所有生命，都在等待那一时的结束。
等待新的规则诞生。
等待牺牲获得意义。
等待……黎明或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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