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那是一种能将人逼疯的绝对寂静，比任何声响都要可怕。
舱室内，四人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苏晴握着月牙光刃的手指关节发白，雷豹全身肌肉紧绷如铁，韩立的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就连虚弱的沐婉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通道里的那个“东西”没有离开。
他们能感觉到——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一种如同芒刺在背的直觉。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门外那片浓稠的黑暗里，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韩立缓缓闭上眼睛，将几乎被压制的精神力凝聚成最细的一束，心翼翼地向门外探去。这种状态下，任何稍强的精神波动都可能被对方察觉，但他必须知道外面是什么。
精神力如同触须，缓缓延伸。
十米……二十米……
在距离舱室门口约三十米的通道拐角处，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扭曲的轮廓。
勉强能看出是人形，但佝偻着，四肢的关节以不正常的角度反折。它全身覆盖着一层暗哑的、如同铁锈与硬化树脂混合而成的外壳，外壳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龟裂的纹路。它的头部异常硕大，几乎占身体的三分之一，没有五官，只有三个不规则排列的、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孔洞。
它的一条手臂异常粗壮，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个布满锯齿状结构的、如同巨大钳子般的器官，此刻正拖曳着一截断裂的金属管，在通道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刮痕——刚才的摩擦声就来源于此。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不是生命的气息，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却又混杂着某种生物质腐烂的诡异感觉。仿佛某种机械造物被生物组织寄生，或是某种生物被强行改造成了半机械体。
韩立的精神力不敢过多停留，迅速收回。
他睁开眼睛，脸色更加苍白，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道：“不是活物……也不是纯粹的机械。某种……融合体。它身上的能量波动很混乱，但核心似乎是一种……低效转化的星辰能量残余，混杂着生物能和金属腐蚀的废能。它在‘嗅探’，像是在寻找能量源。”
“能量源？”雷豹眼神一厉，看向昏迷中手中仍握着星辰碎片的林琅，以及那两块微微发光的碎片，“是冲着这个来的？”
“很可能。”韩立点头，“林琅刚才爆发的能量波动，还有碎片重新激活的微弱光芒，在这种能量完全枯竭的环境里，就像黑暗中的火炬。”
苏晴的心沉了下去：“能判断它的实力吗？”
“不确定。”韩立摇头，“它的能量级不高，甚至可以很低下，但那外壳看起来很坚固，而且……我不确定它是否具备攻击性，或者，是否只有它一个。”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
“咔哒……咔哒……咔哒……”
通道更深处，陆续传来了更多类似的、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和拖曳声。
不止一个。
“该死。”雷豹低声咒骂，“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这种玩意儿？”
“它们很可能原本是舰船的维护单元或者防御单元，”韩立快速分析，“在漫长岁月中，能量系统泄露、结构崩坏，加上可能的外来污染，导致了这种畸变。它们现在的行为逻辑可能只剩下最基本的‘搜寻能量’、‘清除异物’或者‘自我维护’。”
“也就是，我们把它们‘激活’了。”苏晴咬牙，“必须离开这里。这个舱室只有一个出口，一旦被堵住……”
她话没完，但意思很清楚——瓮中捉鳖。
可林琅和沐婉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剧烈移动，尤其是林琅，刚勉强稳定下来，任何颠簸都可能让他体内脆弱的平衡再次崩溃。
外面的“咔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黑暗中，那些暗红的孔洞光芒也隐约多了起来，如同鬼火般在通道远处飘荡。
进退维谷。
“苏晴，你带着婉，掩护韩立。”雷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带着老大，我们冲出去。找一条路，韩立，用你的精神力，找能量反应最弱、结构最稳定的路线！”
“可是豹哥，你的伤……”苏晴急道。
“皮肉伤，死不了！”雷豹打断她，已经心地将林琅再次背起，并用能找到的布条牢牢固定，“待在这里是等死！准备好，我数三声，冲出去后立刻向右，我刚才瞥见那边似乎有个向上的竖井或者通风管道结构！”
苏晴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不再犹豫，将沐婉护在身边，月牙光刃光芒内敛，却随时可以迸发致命一击。
韩立闭上眼睛，精神力再次艰难铺开，无视那些越来越近的混乱波动，专注于舰船结构本身。
“三……”
通道里的暗红光芒更近了，甚至能听到那种低沉的、如同生锈齿轮摩擦的呜咽声。
“二……”
雷豹微微屈膝，原力灌注双腿，苏晴也调整好了呼吸。
“一！走！”
雷豹如同猎豹般窜出！他背着林琅，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径直冲向舱室门口！
几乎在他踏出门槛的瞬间，距离最近的那个扭曲“清道夫”动了！
它那巨大的钳子手臂猛地扬起，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朝着雷豹砸来！动作看似笨拙，但势大力沉，而且精准地封住了他前冲的路线！
“滚开！”雷豹怒吼，不闪不避，右拳凝聚起灼热的原力，一记毫无花哨的直拳轰向那钳子！
“铛——！”
金属交击般的巨响在通道中炸开！雷豹浑身一震，拳头传来剧痛，但他这一拳也将那钳子砸得偏开，锈蚀的外壳碎片四溅！
那清道夫身体晃了晃，三个暗红孔洞的光芒急促闪烁，发出更加尖锐的呜咽，另一只相对细、末端尖锐如钻的手臂，猛地刺向雷豹的肋部！
“心！”苏晴的身影如风般掠过，月牙光刃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嗤！”
光刃精准地斩在那钻臂的关节处！出乎意料，那看似脆弱的外壳异常坚硬，光刃只切入一半就被卡住！但苏晴手腕一抖，原力爆发，硬生生将那钻臂齐根斩断！
暗红色的、粘稠如机油般的液体从断口喷溅而出，带着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
清道夫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刺耳的嘶鸣，断臂胡乱挥舞。
而这一耽搁，通道前后，更多的暗红光芒亮起！至少七八个类似的扭曲身影，正从黑暗中出现，缓缓逼近，它们拖曳着各种金属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将前后去路隐隐堵住！
“右边！快！”韩立大喊，指着雷豹之前看到的那个方向。那里墙壁上果然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破开，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处。洞口离地约两米高，下面堆着一些碎金属，可以垫脚。
雷豹毫不犹豫，脚下发力，蹬踏着碎金属堆，背着林琅猛地跃入洞口。洞口内是一段倾斜向上的金属管道，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但还算宽敞。
苏晴拉起沐婉，紧随其后。韩立最后一个，在跳入洞口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清道夫似乎对那个洞口有些忌惮，在距离洞口几米外停了下来，只是用那些暗红的孔洞“注视”着，发出不安的呜咽声，却没有立刻追上来。
“它们……不敢进来？”韩立心中闪过疑问，但来不及细想，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下方洞口透入的微弱幽蓝光芒。管道壁冰凉粗糙，布满了不明沉积物。空气更加浑浊，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埃味道。
“往上爬！快点！”雷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喘息。背着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攀爬，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
四人不敢停歇，拼命向上。管道并非笔直，有几个弯折，有时还会出现岔路。韩立凭借精神感知，勉强分辨着能量流动最微弱、结构振动最的路径，指引方向。
不知爬了多久，下方早已看不到入口的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粗重的喘息声。
“前面……好像有光？”苏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雷豹也看到了，在管道上方不远处，透过一个栅格状的破损口，隐隐有不同于下方幽蓝光的、更加稳定柔和的白光透入。
“就到那里！”雷豹精神一振。
几人加快速度，来到那处破损口。栅格已经变形脱落了一半。雷豹心翼翼地将林琅先托出破损口，自己才钻出去。苏晴、沐婉和韩立也依次爬出。
他们来到了一条新的走廊。
与下面废墟般的区域不同，这条走廊相对完整。墙壁是银灰色的合金，刻着流畅的星辰纹路，虽然蒙尘，但大部分照明嵌板仍在工作，散发着稳定的乳白色冷光，虽然有些闪烁，但足以照亮周围。
走廊很宽阔，足以容纳数人并行，地面干净，没有太多杂物。两侧排列着一扇扇紧闭的、带有星辰徽记的金属门。空气中那股陈腐气味淡了许多，温度也似乎回升了一点。
“这里……好像没怎么受损？”苏晴惊讶地看着四周。与下面的死亡废墟相比，这里更像是一艘正常星舰的内部通道，只是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韩立扶着墙壁喘息，精神力再次尝试扩散。这一次，阻碍了很多，他的感知能延伸到数百米外。
“这里的结构稳定性很高，能量管线……似乎有微弱的残余能量在流动？”韩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而且……这里似乎有某种过滤或者净化机制，污染和畸变能量被隔绝在了下面！”
他看向他们爬出来的管道破损口，又看了看走廊墙壁上那些星辰纹路。“这条走廊，甚至这一整片区域，可能处于星穹号相对核心或者受保护的位置。下面那些清道夫不敢上来，也许就是因为这里残留的某种净化场或者能量屏障，虽然几乎失效了，但对它们仍有威慑。”
“也就是……我们暂时安全了？”沐婉虚弱地问，脸因为攀爬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相对安全。”韩立谨慎地，“但这不代表没有其他危险。我们需要找一个更隐蔽、可以休息和查看林琅情况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走廊两侧那些紧闭的金属门上。“这些应该是船员舱室或者功能舱室。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他们就近选择了一扇门。门上没有明显的把手，只有一个暗淡的、巴掌大的星辰纹路面板。
韩立将手按在面板上，尝试注入一丝精神力，并模拟在信标终端上感受到的那种星辰能量波动——尽管非常粗浅。
“嘀。”
一声轻微的、仿佛从极其遥远地方传来的电子音。面板上的星辰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咔……”
金属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缓缓向内滑开了一条缝，然后卡住了，只露出大约三十公分的宽度。门后的液压装置似乎已经失灵。
但对于他们来，足够了。
雷豹侧身背着林琅率先挤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舱室内不大，约十平米左右，看起来像是一个单人间。一张固定在墙壁上的金属床铺，一张桌，一个壁柜。所有东西都覆盖着一层均匀的薄灰，但保存得相当完好。没有搏斗痕迹，没有破损，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最令人惊喜的是，舱室内侧还有一个隔间，似乎是简易的清洁和卫生单元。
“这里不错。”雷豹心地将林琅平放在金属床铺上。林琅依旧昏迷，但手中两块星辰碎片的光芒似乎比之前又稳定了一丝，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苏晴立刻上前再次检查，眉头紧锁：“他体内的能量冲突还在，但那种暴走的趋势确实被遏制住了。碎片的光……好像在非常缓慢地增强？虽然慢得几乎无法察觉。”
韩立也凑过来观察，并再次尝试用精神力探查林琅体内，依旧被那混乱的能量场排斥，但能感觉到其中多了一丝微妙的“秩序副，虽然极其微弱。
“他在沉睡中无意识地引导和平衡，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能量。”韩立沉声道，“碎片在从环境中汲取极其微量的星辰能量，同时，林琅自身似乎也在产生某种变化……我不清楚。”
暂时安置好林琅，几人才真正松了口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连续的高强度战斗、逃亡、精神紧张，早已让他们身心俱疲。
雷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撕开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检查自己胸口的伤势。与清道夫对轰的那一拳，也让他的旧伤崩裂，渗出血迹。
苏晴手臂和膝盖的擦伤也需要处理。沐婉虽然清醒，但精神萎靡，显然之前的污染和控制对她的消耗极大。
韩立则在舱室内搜寻起来。他打开壁柜，里面只有几件折叠整齐的、样式奇特的银灰色制服，触手冰凉柔韧，不知是什么材料。桌上空空如也。他试图启动墙壁上可能存在的内部终端或者通讯面板，但毫无反应，只有面板边缘一个极的、几乎看不见的指示灯，以极其缓慢的频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仿佛在诉着这艘巨舰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
“我们需要水，食物。”韩立冷静地分析着现状，“还有药品。林琅需要稳定的环境恢复，我们也需要补充体力。这艘船太大了，我们得有计划地探索。”
他走到门边，看着那条安静得过分的走廊。“这条走廊的能量管线有微弱流动，明某个地方的能源核心或者备用能源可能还有一丝残存。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一是寻找补给，二是尝试定位能源核心或舰桥、数据库这类关键区域。只有找到更多的信息或能源，我们才有机会修复林琅，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那些清道夫……”苏晴想起下面那些扭曲的身影，心有余悸。
“它们暂时上不来。但这条走廊不可能完全封闭，肯定有其他通道连接上下层。我们探索时必须万分心。”韩立顿了顿，看向沐婉，“婉，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身体里……还有没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沐婉抱着膝盖，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了，就是觉得很累，很虚。但是……”她迟疑了一下，“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点这艘船？”
“什么？”韩立一愣。
“很模糊……就像……在做梦一样。”沐婉努力描述着，“闭上眼睛，好像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点，有的亮一点，有的暗一点，有的在移动……很慢很慢。还迎…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像是……这艘船在哭。”
苏晴和雷豹面面相觑。韩立却是眼神一凝。
沐婉在荒原神殿时，就表现出对星辰能量和古代造物的特殊亲和性。难道在被“沙心”污染又净化后，她的这种特质反而被激发或者改变了？又或者，是林琅吞噬污染时，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残留在了她身上？
“你能试着感应一下，哪个方向的光点……或者感觉，更强烈一点吗？尤其是那种……让你觉得温暖或者有能量的感觉？”韩立轻声引导。
沐婉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指向走廊的一个方向：“那边……好像稍微……亮一点点？但感觉好远好远。”
韩立看向她指的方向，那是走廊的深处。
“休息一个时。”雷豹做出决定，“处理伤口，恢复体力。一时后，我们沿着婉感应的方向探索。苏晴，你和我轮流警戒。韩立，你尽量恢复精神力，我们需要你的感知。婉，你抓紧时间休息。”
没人有异议。这是当前最合理的安排。
一个时的休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漫长，也格外短暂。
苏晴用找到的制服布料，蘸着从清洁单元残存系统里勉强收集到的一点冷凝水，给大家清理了伤口。没有药品，只能简单包扎。雷豹的伤势最重，但他一声不吭。
韩立盘膝而坐，试图冥想恢复精神力，但这里的能量环境太过贫瘠，恢复速度慢得可怜。
沐婉蜷缩在角落，很快就因为疲惫沉沉睡去。
林琅始终静静躺着，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和手中碎片恒定的微光，证明他还活着。
时间到。
雷豹第一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走吧。”
苏晴唤醒沐婉。韩立也结束冥想，虽然精神力只恢复了一两成，但总比没有好。
他们再次来到走廊。沐婉指出的方向，是向着舰船更深处。
走廊并非一成不变，有时会连接着更大的厅室，有时会出现岔路。他们心翼翼，韩立的精神力如同雷达般在前方扫描，避开那些结构不稳定或者能量反应异常的区域。
沿途他们又尝试打开了几扇门，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成功的舱室大多类似之前那个单人间，偶尔会发现一些无法启动的型设备，但都没有找到食物或药品，只在一个类似工作间的舱室里，找到了几把样式奇特、看起来像工具又像武器的金属器械，雷豹和苏晴各自挑了一件趁手的。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似乎略微升高，墙壁上那些星辰纹路偶尔会流转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光。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能量流动感，也变得稍微明显了一点点。
“我们可能在接近某个还在勉强运行的区域。”韩立低声道。
又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平台，平台上布满了复杂的控制台和全息投影基座，不过此刻全都黯淡无光。大厅四周是高高的环形墙壁，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由无数六边形晶体拼接而成的观察窗，但窗外并非星空，而是凝滞的、如同厚重油彩般的扭曲暗色，偶尔有极其细微的流光闪过，那是维度夹缝的特征。
这里似乎是舰桥或者某个重要的指挥中心。
大厅内同样整洁，但控制台上落满了灰。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厅中央平台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座近三米高的星辰文明人物雕像。那是一个身穿流线型战甲、仰望星空的战士形象，虽然只是雕像，却散发着一种不屈的信念和淡淡的悲怆。
雕像的基座上，刻着一行清晰的星辰文字。
韩立走近，辨认着文字，缓缓念出：
“致星穹号的守护者们：
身虽陨，志长存。星火不灭，守望不息。
——舰长，洛·辰辉，于最终沉寂前刻。”
一股苍凉而壮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舰桥？”苏晴环顾四周，声音带着敬意。
“应该是。”韩立抚摸着冰凉的基座，感受着那段跨越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留言。“星穹号……到底经历了什么？最终沉寂……”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控制台上。“如果这里是舰桥，也许……还能找到一些残留的记录。或者，有独立于主能源的备用系统？”
他尝试着走到一个主控制台前，拂去灰尘。控制台表面有几个明显的手动操作水晶旋钮和一块嵌入式的、暗淡的水晶板。
韩立犹豫了一下，将手按在了水晶板上，再次尝试注入精神力和模拟星辰能量。
这一次，反应截然不同！
“嗡——！”
整个控制台，甚至整个舰桥大厅的照明，猛地亮了一瞬！虽然立刻又黯淡下去，恢复成原本的微弱状态，但控制台中央那块水晶板，却持续亮起了一层朦胧的、不断波动扭曲的微光！
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电子合成音，从控制台某个隐藏的发声装置中艰难地响起：
“识……别……到……残存……权限……星辰……血脉……稀薄……驳杂……错误……错误……”
“启动……应急……记录……碎片……”
“警告……能源……临界……核心……破损率……91.3%……”
“警告……下层……污染……扩散……隔离……失效……67%……”
“入侵……记录……沙……‘噬星之影’……吞噬……”
“最后……指令……守护……火种……送至……”
声音到这里，被一阵尖锐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噪音彻底淹没，水晶板上的光芒也剧烈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无论韩立如何尝试，再也没有反应。
但仅仅是这断断续续的信息，已经如同惊雷般在几人心中炸响！
能源核心破损91.3%！下层污染扩散，隔离失效67%！
“噬星之影”？那是什么？是入侵星穹号的东西？和“沙心”有关吗？
最后指令……守护火种……送至……送至哪里？
还有，那个声音识别到的“星辰血脉……稀薄……驳杂”……指的是谁？林琅？还是沐婉？还是他们所有人？
信息量太大，疑问更多。
然而，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些信息。
“咚！”
“咚！咚！”
沉重而规律的撞击声，突然从他们来时的走廊方向传来！声音沉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用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舰桥大厅逼近！
与此同时，舰桥大厅另一侧，他们尚未探索的另一条通道深处，传来了熟悉的、密集的“咔哒”声和暗红光芒！
前后夹击！
更可怕的是，韩立的精神力感知到，那个从走廊方向传来的沉重脚步声的主人，其能量反应远超下面那些清道夫！混乱、暴戾、充满了一种……饥饿感！
“不好！”雷豹脸色剧变，“被包抄了！”
苏晴瞬间将沐婉拉到自己身后，月牙光刃再度亮起。
韩立急速扫视大厅，寻找可能的生路或防御点。
而就在这极度危急的时刻——
一直昏迷躺在雷豹刚才暂时放下他的平台边缘的林琅，右眼眼皮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左眼眼角，那已经干涸的血痕之下，皮肤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
他手中那两块星辰碎片，光芒骤然变得明亮、稳定，并且开始与他眉心的皮肤产生清晰的能量共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力，以林琅为中心散发开来，开始主动汲取舰桥大厅空气中那稀薄无比的游离星辰能量！
仿佛沉眠的猛兽，在危机的刺激下，即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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