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十二月，北风卷着血腥气，从永平城弥漫开来。后金大汗皇太极亲率主力猛攻永平，守将杨肇基率领城中军民拼死抵抗，奈何关宁铁骑已撤回辽东，各路援兵迟迟未到，城防在数日夜的猛攻后轰然崩塌。杨肇基力战至死，血染战袍，而破城后的后金兵，更是展开了为期三日的屠城，城内百姓死伤殆尽，昔日繁华的城池沦为人间炼狱。
永平城破、屠城三日的消息传到北京时，乾清宫内死寂一片。朱由检手持奏疏，指尖冰凉，奏疏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字句，如针般扎进他的眼底。朝野上下更是震动不已，官员们纷纷上书，有的请求崇祯严惩祖大寿，有的哀叹大明气数已尽，有的则借机相互攻讦，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祖大寿！”朱由检猛地将奏疏拍在御案上，愤怒与焦虑交织在脸上，“朕命他回师勤王，他竟敢抗命不遵！若不是他率军撤离，永平何至于陷落，百姓何至于遭此浩劫！”可愤怒过后，更多的是无奈——如今后金兵锋正盛，北京防御空虚，唯一能与后金抗衡的，依旧是祖大寿统领的关宁铁骑。
权衡再三，朱由检只能放下怒火，决定派使者前往辽东安抚祖大寿，许诺只要他率军回师勤王，便保证袁崇焕的安全。“使者务必向祖大寿陈明利害，告诉他，朕绝无伤害袁崇焕之意，只要他击退后金，朕定当查明真相，还袁崇焕清白！”朱由检对使者再三叮嘱，眼中满是期盼。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使者，早已被东林党官员暗中买通。钱谦益得知崇祯要安抚祖大寿后，立刻让人找到使者，许以重金，命令他故意向祖大寿传递错误消息。使者贪图钱财，满口应允，带着扭曲的“圣意”，踏上了前往辽东的路途。
辽东宁远城，祖大寿正召集部将商议军情。关宁铁骑撤回辽东后，军心虽稍有稳定，但将士们对朝廷的不满却日益强烈。就在这时，崇祯的使者抵达宁远。祖大寿心中尚存一丝期待，亲自出营迎接，可使者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将他的期待彻底击碎。
“祖将军，陛下有旨，”使者故作威严地道，“袁崇焕通敌叛国，罪证确凿，陛下已决意将其处死。念你往日有功，若即刻率军回师勤王，陛下可既往不咎；若仍抗命不遵，休怪陛下军法处置！”祖大寿脸色骤变，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为冰冷的失望与愤怒。
“果然如此！”祖大寿怒喝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将身前的案几劈成两半，“陛下昏庸，听信奸佞谗言，构陷忠良！袁主帅忠心报国，却要被处死，我等若回师勤王，他日必遭同样下场！回去告诉你们陛下，想要我回师，除非先放了袁主帅，否则休要再提！”使者见状，心中暗喜，假意劝几句后，便匆匆返回北京复命。
使者回京后，添油加醋地向崇祯禀报，称祖大寿“态度嚣张，拒不奉诏，甚至扬言要起兵反叛”。朱由检闻言，勃然大怒，彻底打消了安抚祖大寿的念头。朝堂之上，钱谦益立刻抓住机会，出列道：“陛下，祖大寿抗命不遵，言语反叛，分明已与袁崇焕同流合污！若再不处置，关宁军恐彻底沦为叛军，辽东将不复为大明所有！臣恳请陛下另派将领接管关宁军，镇压叛乱！”
“钱大人所言极是！”东林党官员纷纷附和，一致推荐东林党人、前兵部尚书梁廷栋前往辽东接管关宁军。浙党官员虽觉得不妥，却因祖大寿“抗命”事实确凿，且忌惮东林党势力，不敢出声反驳。朱由检此时已是焦头烂额，只能听从钱谦益的建议，下旨任命梁廷栋为辽东督师，前往接管关宁军。
梁廷栋抵达辽东后，立刻摆出督师的架子，要求关宁军将领前来参拜，听候调遣。可关宁军将士大多是袁崇焕一手提拔，与祖大寿情同手足，对东林党人本就充满怨恨，如今见梁廷栋一个文官前来接管兵权，更是嗤之以鼻。将领们纷纷以“需听候祖将军号令”为由，拒不参拜，关宁军各营更是紧闭营门，根本不听梁廷栋调遣。
梁廷栋在宁远城坐了三日，连关宁军的营门都没能进去，反而被将士们嘲讽“不知兵事，只会空谈”。他恼羞成怒，上书崇祯，称“关宁军已成叛军，需增兵镇压”，却被崇祯斥责“无能误事”。关宁军彻底陷入“不听朝廷号令、无人能有效掌控”的混乱状态，辽东防线形同虚设。
就在大明内部混乱之际，夏军的扩张势头愈发迅猛。脱欢率领大军攻占肃州、甘州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东进，直扑兰州。兰州是甘肃中部的重镇，若被夏军攻占，大明西北的防线将彻底崩溃。甘肃巡抚梅之焕早已心力交瘁，麾下士兵不足千人，且粮尽弹绝，面对夏军的包围，只能固守城池，再次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北京求援。
可此时的北京，正忙于应对后金的威胁与关宁军的叛乱，根本无暇顾及西北。梅之焕的求援奏疏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兰州城内的百姓得知援军无望，纷纷陷入绝望，不少人甚至开始暗中与夏军接触，希望能保住性命。夏军包围兰州后，并未立刻攻城，而是派使者劝降梅之焕，许以高官厚禄，却被梅之焕严词拒绝。
陕西米脂，李自成正率领起义军，浩浩荡荡地向家乡进发。自永平城破的消息传来，大明官府更加自顾不暇，对起义军的围剿力度大幅减弱。李自成抓住机会，率军转战陕北各地，势力不断壮大，如今已拥有十万之众。此次返回米脂，他只有一个目的——报仇雪恨，解救家乡的百姓。
曾经欺压过李自成的地主，得知他率领起义军回来的消息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可李自成的起义军行动迅速，很快便包围了米脂城，将这些地主一网打尽。李自成亲手斩杀帘年克扣他工钱、派人殴打他的地主，随后下令将所有地主的家产没收，分给受苦受难的百姓。
“闯将万岁！闯将万岁！”百姓们捧着分到的粮食和衣物，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高呼口号。李自成站在高处，看着欢呼的百姓，心中满是感慨。他曾经只是一个落魄的驿卒，如今却能为百姓做主，这种成就感，让他更加坚定了“杀尽贪官污吏、还下百姓太平”的决心。消息传开后，周边州县的百姓更是争相投奔，李自成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关宁军营地中，副将吴三桂看着混乱的局势，心中满是忧虑。他是祖大寿的外甥，也是袁崇焕一手提拔的将领，对朝廷的昏庸与东林党的构陷，有着深刻的体会。深夜，他召集自己的心腹部将，低声道：“如今朝廷昏庸，文官误国，袁主帅蒙冤入狱，舅父抗命不遵，关宁军已是危在旦夕。朝廷不可信，东林党更是阴险狡诈，我们唯有牢牢掌控手中的兵权，才能保全自身。从今日起，我们要暗中扩充势力，训练精兵，日后无论下如何变化，都能有一席之地！”
部将们纷纷点头，他们深知吴三桂所言极是。从此，吴三桂开始暗中在关宁军中培养自己的亲信，拉拢将领，训练私兵，为日后的崛起埋下了伏笔。关宁军内部，除了对朝廷的不满，又多了几分派系林立的隐患。
与此同时，温体仁正在府中与被东林党排挤的兵部侍郎申用懋密谈。申用懋因反对钱谦益推荐梁廷栋接管关宁军，被东林党官员弹劾“阻挠军务”，遭到崇祯的斥责，心中对东林党充满怨恨。“申大人，”温体仁开门见山，“如今关宁军混乱，皆因钱谦益推荐梁廷栋所致。梁廷栋无能，导致辽东防线岌岌可危，这正是我们扳倒钱谦益的绝佳机会。”
申用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温大人有何妙计？”温体仁低声道：“我们可联合浙党、楚党官员，上书弹劾钱谦益‘举荐非人、误国误民’，同时收集东林党官员暗中买通使者、挑拨祖大寿与朝廷关系的证据，一并呈给陛下。陛下如今正因关宁军之事焦头烂额，若得知真相，必然会对钱谦益心生不满。只要能扳倒钱谦益，东林党的势力必然会受到重创！”
申用懋点零头，沉声道：“温大人所言极是！我愿与大人联手，共同扳倒东林党，挽救大明于危亡之中！”两缺即商议细节，决定在合适的时机，对钱谦益发起致命一击。
十二月的寒雪，覆盖了大明的疆土。永平城的血迹被白雪掩盖，却掩盖不了百姓的苦难；关宁军的营地中，军心涣散，派系林立，辽东防线摇摇欲坠；兰州城被夏军包围，陷入绝境；李自成在米脂赢得百姓拥戴，起义军势力日益壮大；朝堂之上，东林党的势力依旧嚣张，而温体仁与申用懋也在暗中布局，准备反击。大明王朝，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破船，随时都可能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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