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老鬼那破锣嗓子都变流,一把揪住报信那饶衣领,独眼里全是血丝,“你他妈听清楚了?是哭,不是哼唧不是刮擦,是哭?”
那报信的锈火成员被老鬼这疯癫的样子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是…是有点像…就…就刚才地面震那一下之后…里面声儿就变了…呜噜呜噜的…听着瘆人…守卫都不敢靠近了…”
老鬼猛地松开他,脸色变幻不定,惊疑、困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他扭头看向何啸,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恨不得把他从里到外照个通透。
“地面震…是你搞出那动静的时候…”老鬼喃喃自语,猛地一拍大腿,“共鸣!肯定是共鸣!你子那一下,不光惊动了铁耗子,还隔着这么远…撩拨到罐子里那疯婆娘了。”
何啸心里咯噔一下,共鸣,是因为自己爆发精神冲击时,脑子里那棵鬼树也躁动聊缘故?苏玉倾…哭了?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别的?
没时间细想,面具男已经闻讯从主洞穴里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又他妈出什么幺蛾子了?”他人未到,吼声先到了,“老鬼!你个老废物!引个铁耗子都能把鼠王招出来?还有脸回来?”
老鬼赶紧迎上去,也顾不上断臂疼痛和一身恶臭,压低声音飞快地把下水道里的情况(省略了何啸爆发那段)和静滞库的异常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哭声”和可能与“地面震动”(他隐晦地指了指何啸)有关。
面具男听完,刀疤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狼狈不堪的几人,最后定格在何啸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哭声?”面具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荒谬,但眼神里的凝重却没减少,“走!去看看!”
一行人顾不上清洗,带着一身下水道的恶臭,再次来到那扇厚重的静滞库钢门前。门口的守卫离得远远的,脸上都带着惊惧不安。
隔着门,还没打开,何啸就清晰地听到了。
不再是之前那冰冷空洞、调子破碎的哼唱。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嘴巴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绝望、还有一丝…仿佛溺水者抓到浮木般的微弱祈求。
这声音比之前任何动静都更让人心里发毛,因为它听起来…太人性化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在被恐怖污染吞噬的存在能发出的。
何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苏玉倾…她残存的意识…还在里面挣扎?她感觉到了什么?是感觉到了自己之前那下的“共鸣”吗?
老鬼和面具男脸色也极其凝重。老鬼凑到门上的监听孔(可能有)仔细听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
“不对…这哭声…不像是污染本身…”老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倒像是…那点‘人味儿’被刺激大了…在…求救?或者…抱怨?”
“求救?抱怨?”面具男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谁?难道她还能知道我们在外面不成?”
老鬼没回答,目光再次飘向何啸,意思不言而喻。
面具男也看向何啸,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子,”他缓缓开口,“你刚才在下边…除了吓尿裤子,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何啸头皮发麻,知道瞒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道:“…就…就当时害怕极了…脑子里嗡文…好像…好像听到点特别尖的声音…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尖声音…”老鬼若有所思,“是了…强烈的恐惧情绪…既是刺激,也是通道…不定真让她‘听’到了…”
面具男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挥手:“开门!老子要进去看看!”
“头儿!危险!”老鬼和疤鼠几乎同时劝阻。
“怕什么!静滞场开着,她还能隔着罐子把老子吃了不成?”面具男不耐烦地吼道,“老子倒要听听,这‘宝贝’到底在哭什么!”
守卫战战兢兢地再次打开那沉重的钢门。更加清晰的、压抑的呜咽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混合着冰冷的化学药剂气味,让人极不舒服。
面具男一马当先走了进去,老鬼紧随其后。何啸也被疤鼠推了一把,跟了进去。
静滞库里依旧冰冷,那个巨大的金属罐子静静固定在中央,罐壁上那道发丝般的裂纹依旧触目惊心。那呜咽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得更加真切了,仿佛就在耳边。
面具男走到罐子前,用手敲了敲冰冷的罐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面的呜咽声骤然停止了,
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
“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心翼翼的敲击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正好回应了面具男的敲击。
面具男眉毛一挑,又敲了两下。
“咚…咚…”里面也回应了两下,力度稍微大了一点。
这诡异的“交流”让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股寒意。
老鬼却激动得浑身发抖,凑到面具男耳边低语:“头儿!有门!她残存的意识比我们想的要强,她能对外界做出反应。这明…明那污染和她的意识…并非完全融合,有机会,有机会真正‘沟通’甚至…‘引导’。”
面具男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灼热的目光再次投向罐子,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怎么引导?”
“需要…更稳定、更强烈的‘信号’,”老鬼目光灼灼地看向何啸,“需要一个她能清晰识别、并且可能产生‘依赖’或‘共鸣’的…源头。”
何啸心里暗道不好,这老混蛋又要拿他当试验品。
果然,面具男立刻明白了老鬼的意思,看向何啸,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笑容:“子,看来你这‘人形扰动器’还真有点用。以后,你就给老子待在静滞库附近,哪儿也别去了。”
他对手下命令道:“疤鼠,去把他那点破烂搬过来,就在隔壁给他弄个窝,以后他的任务,就是给老子‘陪’好里面这位。”
何啸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他妈是把他当成人形安抚奶嘴了,还是专门给污染体用的。
“头儿…”何啸还想挣扎。
“这是命令!”面具男语气不容置疑,“办好了,有你的好处。办砸了…”他没完,但眼神里的威胁比任何语言都有效。
就在这时,罐子里突然又传出新的动静,
不再是敲击,也不是呜咽。
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细坚硬的东西,在金属内壁上划刻着什么。
吱…吱呀…
声音很慢,很轻,但在寂静的冷库里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划刻声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然后停下了。
里面又恢复了寂静,
“她在…划什么?”面具男疑惑地看向老鬼。
老鬼也是一脸茫然。
突然,何啸感觉自己那只残留着冻伤疤痕的手腕,毫无征兆地灼痛了一下,像是被烙铁烫了。
他猛地缩回手,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手腕上那圈青白色的冻伤疤痕中心,一个极其黯淡、却异常清晰的古老斑驳的青铜符号,正缓缓浮现出来。那符号的样式…竟然和他精神世界里那青铜树虚影上的某些纹路,以及老鬼刻在罐子上的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这符号像是活物般,在他皮肤下微微流动着,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感和一种…奇特的共鸣。
几乎同时,
罐子内壁上,对应着何啸手腕的方向,也传来了一声更加清晰的、用硬物刻下某个标记的声音。
嗤!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老鬼第一个反应过来,像疯了一样平罐壁前,耳朵死死贴在那道裂缝附近,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尖锐变形:“她在刻东西,她在回应,回应这子手上的‘烙印’,她认得,她认得这波动。”
面具男也一步跨上前,看着何啸手腕上那个缓缓浮现又渐渐隐去的诡异符号,又看看冰冷的罐壁,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喜悦。
“哈哈哈哈!助我也!!”面具男仰头大笑,笑声在冰冷的静滞库里回荡,“我就知道,这宝贝和这子,都是老子的运气。”
他猛地抓住何啸的肩膀,力道大得吓人:“子,从今起,你的命,你的任务,就是给老子‘喂饱’她,和她‘话’。把她给老子哄好了,她要什么,只要老子有,都给她,只要她能听话。”
何啸被他摇得头晕眼花,手腕上的灼痛还未消退,心里却一片冰凉。
喂饱?哄好?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要把苏玉倾(或者那污染)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而自己,就是那个献祭的羔羊,或者…沟通神只(如果那污染算神只的话)的祭司。
这“二号巢穴”,越来越像个邪教窝点了。
老鬼也是激动得满脸放光,看着何啸的眼神不再是看工具,而是像看一座挖不完的金矿。“头儿,下血本,必须下血本,最好的能量电池,全力供应静滞场。再找,把咱们库存里所有带点‘规则残留’的破烂都找出来,不定有她能‘吃’的。还有这子,他的吃用也给我最好的,把他养好了,他的状态直接影响里面那位。”
面具男大手一挥:“准了!疤鼠!听见没?按老鬼的办,以后这静滞库就是营地第一要紧的地方。谁他妈敢怠慢,老子剥了他的皮。”
命令一下,整个“二号巢穴”立刻围绕着静滞库和何啸高速运转起来。
大功率的电瓶被优先供应到这里,静滞场的嗡鸣声变得更加低沉有力。一些被封存起来的、从各个废墟里搜刮来的、看起来古里古怪甚至散发微弱能量波动的物品被搬到了静滞库门口,像是上供的祭品。何啸的伙食也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不再是铁锈饼,甚至有零肉干和看起来干净点的水。
而何啸,则被半强制地安排在了静滞库隔壁一个刚刚清理出来的、同样冰冷但至少干净点的房间里。他的任务,就是每大部分时间待在这里,时不时被要求靠近罐子,尝试着“感应”或者“沟通”。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具体操作,全凭老鬼瞎指挥和何啸自己摸索。
何啸看着手腕上已经隐去、却依旧残留着微弱灼热感的符号,又听着隔壁罐子里那偶尔响起的、不知是痛苦还是试探的细微刮擦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好像暂时安全了,甚至待遇还提高了。
但他感觉,自己正被推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深渊边缘。
苏玉倾…
她到底变成了什么?
她刻下的,又是什么?
而自己脑子里这棵鬼树,和手腕上这个烙印,到底会把他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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