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和老鬼那眼神,跟打量一块拴着绳子的肥肉似的,看得何啸后脖颈子直冒凉气。铁耗子?饵?这俩词凑一块儿,用屁股想都知道没好事!
“头…头儿…我这条腿…”何啸试图挣扎,指着自己那又红又肿、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左腿,脸上挤出点痛苦面具,“实在是不方便…怕误了您的大事…”
“不方便?”面具男嗤笑一声,刀疤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瘸着腿都能摸到这儿发现铁耗子洞,我看你方便得很。”他根本不给何啸反驳的机会,大手一挥,“疤鼠,给他弄根结实点的拐棍,再找两个人‘帮衬’着他点。”
疤鼠应了一声,很快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用钢筋掰弯了焊成的简易拐杖,塞到何啸手里,入手沉甸甸、冰凉梆硬。另外两个一脸凶相的锈火成员也站到了何啸身后,一左一右,跟押解犯人似的。
老鬼则蹲在那个通风口前,不顾断臂的疼痛,用那只完好的手仔细检查着边缘那些冰冷的啃咬痕迹,又抓起一点洞口附近的泥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
“是它们…没错…这帮杂碎的数量还不少,巢穴应该离这不远…”老鬼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厌恶和兴奋的诡异表情,“头儿,机会难得,它们肯定是被静滞库泄露的那点‘高质量污染气息’引过来的,这会儿估计正躁动着呢,只要有个‘味儿’更浓的饵…”
他的话没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何啸身上那点被老鬼称之为“规则痕迹”的波动,对铁耗子来,恐怕比静滞库泄露的那点气息更有吸引力。
面具男显然心动了,他摸着下巴,打量着何啸,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耐用性。“子,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老子把这窝铁耗子引出来,或者引到别处去,之前的事儿一笔勾销。要是干得好,以后有你好处。”
何啸心里骂翻了,将功补过?我过你大爷,明明是你们自己没看住罐子。好处?怕是变成耗子粪的好处。但他脸上不敢表露分毫,只能低着头,含混地应了一声:“…听头儿吩咐。”
“很好!”面具男满意地点点头,对老鬼道,“老鬼,你熟悉这底下那些破烂管道,你带路。疤鼠,你们几个看好他,家伙都带足。那帮铁耗子牙口厉害得很,别阴沟里翻船。”
老鬼似乎早就料到,从他那破医疗箱里(之前摔散了不少,但核心家伙好像没事)又掏出几个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气味刺鼻的粉末,示意何啸和几个护卫都抹点在裤脚和袖口。
“驱鼠粉,虽然挡不住铁耗子发疯,但能让其他虫子离远点。”老鬼解释道,然后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像是自制燃烧瓶的东西塞给疤鼠,“关键时刻用,能烧一片。”
准备妥当,老鬼走到洞穴边缘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前,摸索了几下,用力一推。那面墙竟然是一扇伪装得极好的暗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加阴暗、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
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涌了出来,像是几百年没通过风的下水道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生物巢穴的腥臊味,差点把何啸直接熏晕过去。
“跟上!”老鬼率先钻了进去,手里拿着一个用废电瓶供电的简陋头灯,光线昏黄摇曳。
疤鼠推了何啸一把:“走!”
何啸拄着沉甸甸的钢筋拐杖,拖着那条又痛又痒的废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进去。两个护卫紧随其后,最后是疤鼠断后。暗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彻底隔绝了主洞穴的光线和喧嚣。
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老鬼头灯那点微弱的光线照亮脚下。脚下黏糊糊的,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污秽。空气污浊得让人窒息,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每吸一口都感觉像是在喝泔水。四周是冰冷的、布满粘滑苔藓的混凝土管壁,上面布满了各种爪印和刮痕,比外面通风口那里的痕迹更多、更杂乱。
何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钢筋拐杖,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精神世界里那株青铜树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险恶和紧张,微微震颤着,散发出的不再是暖意,而是一种警惕的、锐利的波动,让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听到管道深处传来的一些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都声点!那帮杂碎耳朵灵得很!”老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他的动作变得异常谨慎,每走一步都仔细听着脚下的动静。
队伍在迷宫般的下水道系统里艰难前校管道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很多地方已经坍塌堵塞,只能爬行或者绕路。老鬼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总能找到勉强可以通过的路径。
越往深处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何啸总觉得两旁的黑暗管道里,有无数双细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偶尔能听到“吱”的一声尖锐短促的叫声,很快又消失,让人头皮发麻。
“快到了…”老鬼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噤声。他侧耳倾听了片刻,昏黄的头灯光线指向左侧一条更加粗大的、锈迹斑斑的主管道。那主管道的管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啃咬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被啃穿了,露出里面同样锈蚀的钢筋。
而主管道深处,传来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把锉刀在同时刮擦金属的密集声响,吱吱喳喳的尖利叫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嘈杂。
“就在前面那个汇流池里…它们的巢穴…”老鬼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他回头看向何啸,浑浊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光,“废料,该你上了。往那边走十几米,弄出点动静,然后慢慢往回撤,把它们引过来就行!”
何啸看着前方那如同巨兽喉咙般黑暗幽深的管道,听着里面那密集的刮擦声和尖叫声,腿肚子都有点转筋。这他妈是让他去送死啊!
“快啊!”疤鼠在后面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手里的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他。
何啸咬了咬牙,知道没退路了。他深吸了一口污浊恶臭的空气(差点没吐出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心翼翼地朝着那发出恐怖声响的主管道的方向挪去。
越靠近,那刮擦声和尖叫声就越响,恶臭也越发浓郁。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类似臭氧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
走了大概十来米,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瞬间炸开。
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蓄水池般的空间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老鼠。
但这些老鼠,完全不是他认知中的那种。
它们个头普遍有家猫那么大,通体覆盖着一种暗沉沉的、像是生锈铁皮般的金属光泽。眼睛是两颗猩红的光点,闪烁着疯狂和贪婪。最恐怖的是它们的牙齿——又长又尖,如同细的金属凿子,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啃噬着池子里堆积如山的各种金属垃圾——锈蚀的钢筋、报废的零件、甚至还有几辆不知道啥时候被拖下来的自行车架子。坚硬的金属在它们的牙齿下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啃碎吞食。
这就是铁耗子,这他妈是披着铁皮的食金兽吧。
何啸的出现,瞬间引起了最外围几只铁耗子的注意。它们猛地停下啃噬的动作,猩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何啸,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的“嘶嘶”声。
何啸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抡起手里的钢筋拐杖,狠狠砸在旁边的管壁上。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封闭的下水道里骤然炸响,远远传开。
这一下,像是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整个铁耗子巢穴瞬间炸了。
“吱吱吱——!!!”
成千上万只铁耗子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猩红的光点如同潮水般亮起,那密集的刮擦声变成了狂暴的奔腾声。黑压压的鼠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何啸疯狂涌来,那架势,足以在几秒钟内将他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操!”何啸骂了一句,肾上腺素飙升到顶点,他扔掉拐杖(那玩意儿太沉影响跑路),也顾不上腿疼了,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往回跑,求生本能压过了一牵
“来了!准备!”身后远处传来老鬼声嘶力竭的吼声和疤鼠等人紧张的呼吸声。
何啸拼了命地往回跑,那条废腿此刻仿佛失去了知觉,只知道机械地迈动。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鼠潮奔腾声和尖啸声越来越近,腥臭的风几乎吹到了他的后脑勺。他甚至能感觉到有铁耗子已经跳起来,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爪子擦过了他的裤脚。
“快!再快点!”疤鼠的吼声传来,带着一丝惊慌。
就在何啸几乎要冲回老鬼他们所在的岔路口时,异变陡生。
他精神世界里那株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青铜树虚影,在极度恐惧和生死危机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灼热到几乎要将他灵魂点燃的洪流轰然爆发。
但这一次,这股力量没有流向他的四肢,而是全部涌向了他那只残留着冻伤疤痕的手腕。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强大的、带着古老斑驳气息的精神波动,以他的手腕为中心,如同冲击波般猛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非针对身后的鼠潮,而是…本能地、狂暴地扫向前方。
首当其冲的,就是正准备接应他的老鬼、疤鼠和那两个护卫。
“呃啊!” “什么东西?” “头…好痛!”
老鬼四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脑袋,齐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动作瞬间僵直,抱头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惊骇。老鬼手里的头灯都摔在霖上,光线疯狂乱晃。
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精神波动掠过之后,旁边那条锈迹斑斑的、之前被老鬼判断为废弃的主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巨大、更加沉闷的金属扭曲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被惊动了,正在管道深处苏醒、移动。
吱嘎——哐!!!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前方不远处的管壁猛地凸起、变形,然后轰然破裂。
一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厚重黑锈和粘液的、像是某种工业钻头前赌东西,猛地从破口处撞了进来,占据了几乎整个管道截面。
那“钻头”表面,布满了更加巨大、更加狰狞的金属啃咬痕迹。而在钻头后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管道里,亮起了两盏如同型探照灯般的、冰冷猩红的巨眼。
一股比铁耗子恐怖十倍、百倍的暴虐、饥饿、冰冷的气息,如同海啸般瞬间充斥了整个下水道。
刚刚还疯狂追逐何啸的铁耗子鼠潮,如同遇到列,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利哀嚎,瞬间炸窝。再也顾不上何啸,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疯狂地钻进周围的缝隙和管道,眨眼间就逃得干干净净。
整个下水道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何啸粗重的喘息声,老鬼四人痛苦的呻吟声,还迎那从巨大破口处缓缓探出的、散发着无尽压迫感的巨型铁耗子(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耗子的话)的冰冷注视。
老鬼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从破口处探出的、如同型卡车头般的狰狞“钻头”和后面那两盏猩红的巨眼,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发出了绝望的、如同呻吟般的声音:
“铁…铁鼠王?这玩意儿…不是早就被埋死在最深层的废弃区了吗?怎么…怎么会被惊动出来?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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