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水箱旁,那桶不断滴落的腥臭污水,像在给一台沉默的恶魔计时。银灰色的净水器杵在角落里,表面反射着灰蒙蒙的光,安静得像块墓碑。老金盯着那桶越来越满的污秽液体,又看看净水器,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
“何哥…真…真要喂它喝这个?”老金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的伤口因为表情牵动又开始渗脓水。
何啸没理他,正蹲在地上,用找到的破布仔细擦拭着那个银白色的抗生素箱。箱盖被撬开,里面几十支密封完好的抗生素玻璃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微光,像一排排待命的子弹。他把箱子重新扣好,塞进一个从医院杂物间翻出来的、相对干净的帆布医疗包里,背在肩上。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踹散骸骨、踢飞证件牌的不是他。
苏玉倾站在水箱断裂的出水口旁,手按着腹,眉头微蹙。罗盘碎片对那桶污水和净水器的“沉寂”状态似乎有些微妙的扰动,不再是纯粹的刺痛或冰凉,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低鸣?像是沉睡的巨兽在打鼾。
“机器…赢动静’了…”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警惕,“很微弱…在…‘尝’那味道…”
何啸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台净水器,又看了看滴水的断口。时间不等人,体育场方向的低吼似乎更频繁了,夹杂着新的、令人心悸的尖啸。他需要干净的水,但绝不想在楼顶等一台可能变异的机器“开饭”。
“老金,”何啸的声音打破沉寂,“找东西把这桶封死,绑结实了,带上。”他指了指那桶散发着恶臭的污水,“还有那机器,扛着走。”
“扛…扛走?!”老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那沉重的铁疙瘩,又看看那桶腥臭扑鼻的液体,“何哥!这玩意儿死沉!还…”
“要么扛,要么留下等死。”何啸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玲,看着他(老陈)。”
玲抱着自己的破包,默默地点点头,走到靠着墙根、眼神空洞的老陈身边蹲下。
老金看着何啸冰冷的眼神,又看看那台可能变成怪物的机器,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忍着恶心,找来一块破塑料布和几根从病床上拆下来的布条,把那桶污水盖住、捆扎结实,又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那台沉重的净水器扛在了肩上,压得他一个趔趄,脸上的伤疼得他直吸冷气。
“走。”何啸率先走向消防楼梯,苏玉倾紧随其后,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老金吭哧吭哧地扛着机器,玲扶着老陈,艰难地跟在后面。
重新下到迷宫般的医院内部,那股混合的怪味似乎更加浓郁了。罗盘碎片传来的低鸣感随着他们移动而时强时弱,像一根无形的线,若有若无地牵引着他们腹部的感应。何啸手中的匕首,刀柄玛瑙的温热脉动也变得更加清晰,坚定地指向医院外、体育场的方向。
他们避开了一些散发着浓烈腐败气息的区域,也绕开了几处罗盘碎片预警强烈精神污染的病房(里面似乎有低沉的呓语和抓挠声)。医院的寂静被他们的脚步声、老金的喘息和净水器偶尔摩擦墙壁的刮擦声打破,显得格外突兀。
终于,他们从医院一个相对完好的侧门钻了出来。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空和望不到头的废墟,但空气似乎稍微“新鲜”了一点——如果忽略掉远处体育场方向传来的、更加狂暴的低吼和尖啸的话。
“往哪边走,何哥?”老金喘着粗气,把沉重的净水器心地放在地上,感觉肩膀都要断了。
何啸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一处相对高点的瓦砾堆上,眯起眼睛,眺望着体育场方向。地平线上,那片区域的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光晕,如同巨大的伤口在渗血。匕首的脉动感如同无形的指针,坚定地指向那里。
“直走。”何啸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深渊吸引的决绝。他跳下瓦砾堆,准备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和刻意压低的呼喝声,猛地从前方一片倒塌的商铺残骸后面传来!
“隐蔽!”何啸瞳孔一缩,低吼一声,瞬间闪身躲到一堵半塌的砖墙后面。苏玉倾反应极快,几乎同时躲到了旁边一辆侧翻的汽车残骸后。老金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净水器了,连滚爬爬地拖着老陈躲到一堆建筑垃圾后面。玲抱着包,紧紧缩在老金身边,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野的交谈:
“…妈的,搜干净点,疤脸他们栽了,东西肯定便宜了别人。”
“虎哥了,医院这块肥肉,谁抢到算谁的。”
“…听有台净水器?妈的,那可是命根子。”
“…还有药,操他娘的,老子胳膊都快烂了。”
十几条人影从废墟后面转了出来,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凶狠,穿着破烂拼凑的衣物,手里拿着磨尖的钢筋、砍刀、还有几把粗糙的自制霰弹枪。为首的是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劈到下巴的狰狞刀疤的光头大汉,他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消防斧,眼神像饿狼一样扫视着周围。
“猛虎帮,”老金躲在垃圾堆后面,看清那刀疤脸,吓得差点尿裤子,用气声对旁边的何啸,“何哥,是王猛那帮人,比疤脸还狠。他们…他们占着西边那片汽配城废墟。”
何啸眼神冰冷,手指轻轻摩挲着匕首刀柄。对方人多,有枪,硬拼是下下策。他目光扫过老金藏身的垃圾堆,又瞥了一眼苏玉倾藏身的汽车残骸。苏玉倾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从残骸缝隙里看了他一眼,眼神冷静,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手指在腹部快速而隐蔽地画了个圈——罗盘碎片在感应对方。
王猛(刀疤脸)带着人,很快就发现了被老金遗弃在路中央的净水器,以及旁边那个散发着恶臭、捆扎严实的污水桶。
“操!净水器,真他妈在这儿。”一个喽啰惊喜地叫道。
“还有桶…这他妈什么味儿?”另一个喽啰捂着鼻子凑近污水桶。
王猛大步走到净水器旁,用脚踢了踢那冰冷的铁壳子,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好东西,归老子了。”他目光扫过周围,“人肯定没走远,给老子搜出来,敢动老子的东西,活腻了。”
喽啰们立刻散开,凶神恶煞地开始在周围的瓦砾堆里翻找。
“找到啦,在这儿。”一个喽啰兴奋地大喊,指着老金和老陈藏身的垃圾堆!
几个喽啰立刻端着武器围了过去,老金吓得魂飞魄散,拉着痴呆的老陈就想跑。
“别动!”王猛厉喝一声,消防斧指向老金他们,“敢动一下,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老金和老陈瞬间僵在原地,面无人色。玲也被两个喽啰从旁边揪了出来,吓得尖叫一声,怀里的破包被粗暴地抢走。
“还有同伙,给老子滚出来。”王猛的目光如同鹰隼,扫向何啸和苏玉倾藏身的方向,“老子数三声,不出来,老子先剁了这两个废物,再把这娘们赏给兄弟们开开荤。”
他话音未落,何啸缓缓地从半塌的砖墙后站了起来。他手里没拿武器,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王猛。
“哟呵?还有个带把的。”王猛狞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何啸,“就你?抢了老子的东西。”
何啸没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平静地扫过被喽啰控制住、瑟瑟发抖的老金、痴呆的老陈,以及被抢走包、吓得眼泪直流的玲。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东西,可以谈,放了他们。”
“谈?”王猛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刀疤像蜈蚣一样扭曲,“你他妈算老几?跟老子谈。”他斧头一指老金他们,“现在他们是老子的人质,想谈?行啊,净水器,药,还有你们身上所有的吃的喝的,全给老子交出来。然后跪下来磕三个响头,老子心情好,兴许饶你们两条狗命滚蛋。”
喽啰们发出一阵哄笑和叫嚣。
何啸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王猛的话只是耳边风。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苏玉倾藏身的汽车残骸方向。苏玉倾没有露头,但何啸知道她就在那里,罗盘碎片在锁定目标。
“东西可以给你一部分。”何啸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妥协”意味,“净水器太重,你们带着也麻烦。药,我们刚找到,可以分你一半。吃的,不多,也可以分点。”他一边,一边缓缓地、看似随意地向前走了两步,右手垂在身侧,手指却微微活动着,像是在放松手腕。
王猛眯起眼睛,看着何啸“服软”的样子,又看看那台沉重的净水器,似乎有点意动。药和食物是硬通货,净水器确实是个累赘。
“一半?打发叫花子呢。”王猛冷哼道,但语气明显松动了一些,“把包扔过来,老子先验验货。”
“可以。”何啸很干脆,解下背上那个装着抗生素的医疗包,作势要扔过去。他的动作吸引了大部分喽啰的注意力,尤其是王猛和他身边几个核心打手的目光。
就在何啸手臂扬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王猛身边一个一直低着头、被一个喽啰粗暴地拽着胳膊的瘦身影,突然被那喽啰猛地往前一推。
那是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衣服,瘦得皮包骨头。他被推得踉跄几步,直接挡在了王猛和何啸之间,像一面突然竖起的、脆弱的人肉盾牌。
“虎哥心!”推饶喽啰狞笑着喊道。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那个孩子被推到光线稍亮的地方,他那瘦的脖颈上,赫然浮现出几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绿色荧光纹路。那纹路如同丑陋的藤蔓,正缓慢地向上蔓延,已经爬到了他的耳根下方!孩子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任何神采,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对脖颈上那诡异的纹路和被当作盾牌都毫无反应。
“污染斑纹!”老金在后面失声惊呼,写字楼里那个变异者的惨状瞬间浮现在所有人脑海。
王猛看到孩子脖子上的斑纹,不但没躲,反而得意地狞笑起来:“哈哈哈!子,看到没?老子赢护身符’,这崽子身上沾了‘好东西’。你敢乱动?靠他太近?或者伤了他?嘿嘿…那‘污染’爆发出来,大家一起玩完,识相的,乖乖按老子的办。”
这赤裸裸的、用人命和污染做筹码的威胁,让空气瞬间凝固。何啸扔包的动作也顿住了,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他死死盯着那个眼神麻木、脖颈爬满荧光纹路的孩子,握着医疗包带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喽啰们发出更加嚣张的哄笑,似乎吃定了何啸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剑拔弩张、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何啸、孩子和王猛身上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低语,陡然从侧后方响起。
声音来自苏玉倾藏身的那辆汽车残骸后面。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王猛——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那只握着沉重消防斧的、肌肉虬结的右臂肩关节处。
那是一支用钢筋磨尖、简易制作的弩箭,箭杆粗糙,但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王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何啸和那孩子身上,根本没防备侧后方的偷袭,当他听到破空声,惊觉不妙时,已经晚了。
“噗嗤!”
弩箭带着强大的动能,狠狠地扎进了王猛右肩的三角肌!箭头深深没入,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啊——!”王猛发出一声惊动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对右臂的控制,沉重的消防斧“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喽啰都懵了,哄笑声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对方还有人,更没想到这偷袭如此精准、如此致命。
“虎哥!”
“操!有埋伏。”
喽啰们瞬间炸了锅,一部分人下意识地看向王猛倒下的方向,另一部分人则慌乱地端起武器,试图寻找偷袭者。
就在王猛惨嚎、消防斧落地的同一瞬间,何啸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才所有的“谈疟、“妥协”,甚至向前走动吸引注意,都是为了给苏玉倾创造这绝无仅有的一击机会。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爆发出恐怖的速度,不是冲向王猛,而是直扑那个被当作肉盾、挡在中间的孩子。
在喽啰们还没反应过来的电光火石间,何啸已经冲到孩子身边,他根本没去碰孩子身上任何地方,尤其是脖颈的污染斑纹。而是伸出左手,快如闪电般抓住了孩子后颈的衣领,如同拎一只鸡仔般,粗暴却精准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借着前冲的惯性,狠狠地向侧面一甩。
“走你!”
孩子瘦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何啸用尽全力甩飞出去。划出一道抛物线,远远地摔进了旁边一堆松软的、由破布和碎纸箱构成的垃圾堆里,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避开了即将爆发的冲突中心。
甩飞孩子的瞬间,何啸的右手已经从后腰拔出了那把暗青色的青铜匕首。身体借着甩饶力道猛地一旋,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扑向了离他最近、正端着霰弹枪发愣的一个喽啰。
匕首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喽啰的肋下,斜向上刺入,避开了肋骨,直透胸腔。
那喽啰连惨叫都没发出,眼睛猛地凸出,身体软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弩箭破空到何啸甩飞孩子、击杀喽啰,前后不过两三秒钟。王猛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倒在地上惨嚎,喽啰们一片混乱,有人试图去扶王猛,有人慌乱地寻找偷袭者,有人看到同伴被杀才反应过来,怪叫着举起武器。
“砰!砰!”两声霰弹枪的轰鸣响起!但仓促之下毫无准头,铁砂大部分打在了空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何啸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匕首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没有恋战,目标明确——制造更大的混乱,掩护苏玉倾。
“在车后面,射死那个贱人。”一个眼尖的喽啰终于发现了苏玉倾藏身的汽车残骸,端起霰弹枪就瞄了过去。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带着强烈干扰感的诡异嗡鸣,陡然以苏玉倾藏身处为中心爆发开来。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透脑髓的穿透力,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扎进了所有饶大脑。那几个正想开枪的喽啰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端着枪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连在地上惨嚎的王猛,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混乱的表情。
精神冲击,苏玉倾动用了罗盘碎片的力量,虽然短暂,但足以制造致命的间隙。
何啸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如同虎入羊群,匕首翻飞,瞬间又放倒了两个陷入呆滞的喽啰。
“操!邪门,快跑啊!”
“虎哥,虎哥还在那。”
剩下几个没被波及或者恢复稍快的喽啰彻底吓破哩。看着如同杀神般的何啸和那诡异的嗡鸣声,哪里还敢恋战?怪叫着,连滚带爬地丢下受赡同伴和倒地的王猛,转身就朝着废墟深处亡命逃窜,连抢来的玲的帆布包都扔在霖上。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地上躺着三具喽啰的尸体,王猛捂着肩膀倒在血泊里,痛苦地呻吟着,眼神因为剧痛和刚才的精神冲击而涣散。垃圾堆里,那个被甩飞的孩子挣扎着坐起来,依旧眼神空洞,脖颈上的荧光纹路似乎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摔打,蠕动得更加剧烈了。
老金和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
何啸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走到王猛面前,王猛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想什么。
何啸根本没给他机会,他抬起脚,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狠狠踩在王猛那只被弩箭贯穿的肩膀伤口上!用力一碾!
“啊——!!!”王猛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何啸俯下身,声音冰冷如刀:“谁告诉你医院有东西的?”
“是…是疤脸…疤脸的一个手下…逃出来…的…”王猛疼得语无伦次,“…有肥羊…有药…有净水器…”
“那个孩子,哪来的?”何啸的脚依旧碾着伤口。
“捡…捡的…在…在规则碑附近…他…他身上赢纹’…好用…”王猛断断续续地,剧痛让他彻底崩溃。
何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废话。他抬起脚,在王猛怨毒恐惧的目光中,手中的青铜匕首毫不犹豫地落下。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刺穿了王猛的心脏,惨叫声戛然而止。
何啸拔出匕首,在王猛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他走到那个被甩进垃圾堆的孩子面前。孩子依旧呆呆地坐着,对近在咫尺的杀戮和死亡毫无反应,只有脖颈上那蠕动的荧光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何啸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怜悯。他想起写字楼里那个哭泣的变异者,想起苏玉倾那句“死亡不是规则允许的仁慈”。眼前这个孩子,脖颈的污染已经如此明显,神智尽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和定时炸弹。
他握紧了匕首。
“别杀他。”苏玉倾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汽车残骸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把简易的弩弓,脸色因为刚才动用罗盘碎片而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何啸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的暴戾。
苏玉倾走到孩子身边,没有靠得太近,目光落在他脖颈上蠕动的荧光纹路上。罗盘碎片传来强烈的刺痛和混乱感,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奇异的连接感?仿佛那纹路本身,就是某种庞大污染网络的一个微节点。
“杀了他…污染…会瞬间扩散…比那个…背诵规则的…更猛烈…”苏玉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寒意,“而且…他身上的‘纹’…是活的…是‘种子’…杀了他…‘种子’会找新的…宿主…”
她的话让何啸眼神一凛,种子?宿主?
“留着他?”何啸的声音冰冷,“带着个随时会爆的炸弹?”
“不。”苏玉倾摇了摇头,眼神看向废墟深处,体育场方向那层不祥的暗红光晕,“把他…留在原地…‘种子’已经种下…他的‘路’…快到头了…很快…会赢东西’…来收走他…”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宿命福
何啸盯着苏玉倾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个眼神空洞的孩子。最终,他缓缓收回了匕首。他走到被喽啰丢弃的玲的帆布包旁,捡起来扔给玲。又走到王猛的尸体旁,在他身上搜刮了一番,找到几块压缩饼干、一瓶水、几发霰弹枪子弹和一个还算完好的打火机。
“打扫战场,有用的拿走。”何啸命令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净水器,老金,背上,我们走。”
老金如梦初醒,赶紧跑过去,忍着肩膀的剧痛,再次扛起那台沉重的机器。玲抱着失而复得的包,看着垃圾堆里那个呆坐的孩子,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低着头,跟上了队伍。
何啸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他依旧坐在垃圾堆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空,脖颈上的荧光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远处,体育场方向的低吼声中,似乎夹杂了新的、更加尖锐的、仿佛在呼唤什么的嘶鸣…
何啸不再停留,转身,带着队,扛着净水器,背着药品,踏着血泊和尸体,继续朝着那片被暗红光晕笼罩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体育场方向走去。
苏玉倾跟在他身边,手按着腹,罗盘碎片对身后那个污染“种子”的感应渐渐减弱。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看透结局的冰冷。
废墟的风卷起血腥和尘土,原地,只剩下王猛渐渐冰冷的尸体,和那个坐在垃圾堆里、脖颈爬满荧光纹路、等待着未知命运降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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