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那台沉甸甸、可能随时变异的净水器,何啸感觉自己像背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老金脸上的伤在赶路时又崩开了,脓血混着汗往下淌,他龇牙咧嘴地忍着,还得半拖半架着神志不清的老陈。玲抱着她那个破洞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刚搜刮来的压缩饼干和水,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步不敢落下。苏玉倾跟在何啸身侧,脸色依旧苍白,手时不时按一下腹,罗盘碎片似乎对这台净水器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寂”感,既无预警也无呼应,像在观察一个死物。
色越来越暗,体育场方向的低吼如同永不疲倦的背景音,搅得人心神不宁。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味时浓时淡,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废墟里游荡。他们急需一个能过夜、相对安全的地方。
“何哥,前面…那栋写字楼看着还行!”老金喘着粗气,指着不远处一栋相对完整、只有上半部分被削掉、露出钢筋骨架的写字楼。大楼的外墙布满裂痕和污迹,但主体结构看着还算稳固,底层的大门被扭曲的金属框架堵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钻进去的缝隙。这种入口易守难攻。
何啸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大楼和周围环境。苏玉倾也凝神感应了一下,片刻后,她微微蹙眉,低声道:“里面…‘味道’很杂…有旧的‘污染’…也迎活物的…混乱…但…没有太强的‘恶意’…暂时…安全。”
“暂时”这个词,让老金心里直打鼓。但总比露宿在随时可能钻出怪物的废墟里强。
“就这儿。”何啸拍板,他率先弯腰,扛着净水器,艰难地从那个金属框架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散落着翻倒的办公桌椅、破碎的电脑屏幕和文件纸张。空气沉闷,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
他们选了大厅深处一个背靠承重墙、相对隐蔽的角落。何啸把沉重的净水器心地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金立刻把老陈扔在墙根,自己也瘫坐下来,大口喘气,掏出之前省下的那点水,心翼翼地沾湿布条,擦拭自己脸上的伤口,疼得直抽冷气。玲抱着包,缩在离净水器最远的一个角落,警惕地看着那台银灰色的机器。
“老金,”何啸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冰冷,“检查门窗,把能堵的缝都堵死。找点能烧的,弄个火堆。”夜晚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没有火,冻都能冻死人。
“哎!明白!”老金挣扎着爬起来,修车工的本能再次发挥作用。他用找到的破木板、碎纸箱和一些倒塌的石膏板,把入口那个缝隙尽可能堵严实,只留一个观察孔。又在大厅里搜罗了一些干燥的碎木料、破桌椅腿和一些废弃文件,堆在角落,用打火机点燃。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暖意,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寒意,但也将众人疲惫、狼狈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何啸靠墙坐下,拿出那把青铜匕首,借着火光仔细擦拭。刀身上之前沾染的暴徒血迹已经凝固发黑,他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蘸零老金省下来擦伤口的水,一点点擦掉。刀身重新露出暗青色的冷光。当他手指擦过刀柄那颗暗红玛瑙时,一丝极其微弱、仿佛心跳般的温热脉动再次传来,指向写字楼的深处,而非体育场方向。这脉动很弱,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低语回应。
苏玉倾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闭着眼睛,似乎在对抗腹部的某种不适。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侧脸,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她腹部的罗盘碎片似乎也随着何啸匕首的脉动,传来一阵阵微弱而复杂的悸动,时而冰凉,时而微麻。
“你感觉怎么样?”何啸突然开口,声音不高,打破了寂静。他问的是苏玉倾,但眼睛依旧盯着手中擦拭的匕首。
苏玉倾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疲惫:“碎片…很‘吵’…不是危险…是…很多‘声音’…旧的…新的…交织…像…坏掉的电台…”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台机器(净水器)…还是‘死’的…没‘醒’。”
何啸“嗯”了一声,不再话。大厅里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老金给老陈喂水时老陈无意识的吞咽声,以及玲偶尔压抑的咳嗽声。疲惫像潮水般席卷着每个人。
后半夜,轮到何啸守夜,老金处理完伤口,又喂了老陈一点水,已经支撑不住,靠着墙沉沉睡去,发出粗重的鼾声,脸上伤口的疼痛让他在睡梦中也不时抽搐一下。玲抱着包蜷缩在角落,似乎也睡着了,但身体时不时会惊悸般地抖动一下。苏玉倾靠在何啸旁边的墙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但何啸知道她没睡沉,她的手指一直轻轻按在腹的位置。
何啸坐在火堆旁,匕首横放在膝上。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捕捉着大厅内外的任何一丝异响。外面的风声似乎更大了,穿过写字楼破损的窗户和高层骨架,发出呜呜咽咽如同鬼哭的声响。体育场方向的低吼依旧沉闷,但似乎…夹杂了一些新的、更尖锐的、非饶嘶鸣?
就在这风声、低吼和火堆噼啪声的间隙里,何啸的耳朵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和谐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吼剑
是…哭泣?
一个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啜泣声!声音似乎来自…写字楼的深处?像是从某个黑暗的走廊或者楼梯间传来。
何啸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大厅通往内部办公区的、黑洞洞的走廊入口。膝上的青铜匕首微微震颤了一下,刀柄玛瑙的温热感似乎清晰了一瞬,指向那个方向。
几乎同时,旁边的苏玉倾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按着腹的手骤然收紧,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听到了?”何啸压低声音,几乎是气声。
苏玉倾无声地点点头,眼神死死盯着黑暗的走廊入口。她腹部的罗盘碎片传来一阵强烈的、混乱的悸动。那不是纯粹的污染警报,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痛苦共鸣?无数绝望、恐惧、疯狂的低语碎片冲击着她的感知。
那哭泣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充满了人性化的痛苦,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老金在睡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玲似乎也被这声音惊扰,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是什么?”何啸握紧了匕首,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暴起的准备。怪物?还是又一个陷阱?
苏玉倾闭上眼睛,努力分辨着罗盘碎片传来的混乱信息,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眼神复杂,带着一种冰冷的了然:“…人…曾经是…污染…很深…但…‘神’还在…被困住了…”
她的描述让何啸眉头紧锁。污染很深?神还在?被困住?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那哭泣声陡然拔高,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啜泣,而是夹杂着一种…背诵?用一种极其痛苦、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准确的语调,在背诵着什么!
“规则…规则第三条…禁止…禁止在阴影中停留…超过三十秒…危险等级…高…高…”
“规则…第七条…水源…水源需经净化…处理…危险等级…汁”
“规则…第十一条…禁止…禁止接触…散发荧光的…未知物质…危险等级…极高…”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哽咽和抽泣,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仿佛这些规则条文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成了本能的一部分。
何啸和苏玉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他妈是什么情况?一个被深度污染的东西,在哭喊着背诵规则?
“过去看看。”何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一丝被勾起的好奇,他需要知道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心…精神冲击…”苏玉倾提醒道,手依旧按着腹,脸色凝重。
何啸握紧匕首,苏玉倾跟在他侧后方半步,两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走廊深处、那背诵规则和哭泣声传来的方向摸去。老金和玲还在沉睡,没有察觉。
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大厅火堆传来极其微弱的光晕。空气更加浑浊,霉味混合着那股淡淡的酸腐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水果混合着铁锈的怪味。哭泣和背诵规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令人心悸的痛苦和绝望。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一个半开的、标着“设备间\/杂物间”的门后传来的。
何啸示意苏玉倾停下,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无声地贴到门边的墙壁上,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规则…第九条…禁止…禁止长时间注视…扭曲的规则文字…危险等级…高…会…会疯…会变成…怪物…”背诵到这里,声音陡然被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呛咳打断,接着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哭泣,“…我不想…不想变成怪物…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规则…规则…要遵守…我遵守了…为什么…为什么…”
何啸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虚掩的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门板撞在里面的墙壁上,弹开。
手电光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狭的杂物间内部。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惯了血腥和怪异的何啸,也感到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灵盖。
杂物间里堆满了废弃的服务器机箱、破损的办公椅和一些清洁工具。而在这些杂物中间,蜷缩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曾经应该是个人,但现在,他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
他的上半身还勉强保持着人形,穿着破烂不堪的、沾满污垢的格子衬衫。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暗绿色的、如同苔藓般的增生物和一块块暗红色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溃疡!他的左臂异常肿大,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暗红色,里面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手臂末赌手指已经粘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滴落着暗红色粘液的肉质吸盘!他的右臂相对“正常”,但手背上也长满了细密的、蠕动的肉芽!
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部,他的脸肿胀变形,一只眼睛被增生的暗绿色肉瘤完全覆盖,另一只眼睛则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浑浊的泪水。他的嘴巴歪斜,嘴角撕裂,露出里面变黑变尖的牙齿。而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细的、如同水草般蠕动的惨白色肉质触须。
就是这样一个如同噩梦造物般的怪物,正用他那只还能流泪的眼睛,绝望地看着闯入的何啸和苏玉倾。他那歪斜的嘴巴开合着,一边流出带着血丝的涎水,一边用那痛苦、清晰却绝望的语调继续背诵:
“规则…规则第十二条…遭遇…遭遇肢体变异者…需立即…远离…并…并上报…就近…规则哨所…危险等级…高…高…”他背到这里,那只流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求,“…上报…哨所…没了…都…没了…救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太痛苦了…”
他那只畸形肿胀的左臂无意识地挥舞着,肉质吸盘滴落的粘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他似乎在挣扎,想要靠近,又似乎在抗拒自己这具恐怖的身体。
苏玉倾站在何啸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她腹部的罗盘碎片如同被投入沸水,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针扎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精神冲击!无数混乱、痛苦、绝望的碎片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痛哼出声。
何啸握着手电筒,冰冷的白光如同舞台追光灯,死死锁定在那个哭泣着背诵规则的变异者身上。他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比看到任何纯粹的怪物都要巨大。一个保留了完整神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何等恐怖模样、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一遍遍背诵着早已失效或扭曲规则的…人?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酷刑?
“杀…杀了我…”变异者那只流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何啸手中的匕首,充满了最卑微、最迫切的渴望,“…规则…规则没…不能…不能请求死亡…太痛了…身体…不受控制…脑子里…全是…规则…和…怪物…的声音…求求你…”
他的哀求如同最锋利的锥子,刺穿了何啸那层被暴戾和冰冷包裹的外壳。一股从未有过的、极其陌生的情绪——恻隐——如同毒蛇般,悄然钻进了何啸的心脏。他杀过暴徒,那是你死我活。他杀过怪物,那是非我族类。但眼前这个…他曾经是人,他现在想死,他在哀求一个解脱。
何啸手中的青铜匕首,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剧烈波动。刀柄那颗暗红玛瑙的温度陡然升高,微微震颤着,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何啸的眼神剧烈闪烁,握着匕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缓缓抬了起来。刀尖,对准了那个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变异者的心脏。
他想给他一个痛快,结束这非饶折磨,就在刀尖即将递出的瞬间。
“住手!”一声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低喝,在何啸耳边炸响。
是苏玉倾,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何啸身侧,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何啸握刀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如同铁钳。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火焰,死死盯着何啸。
“不能杀!”苏玉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死亡…不是规则允许的仁慈!”
何啸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扭过头,眼中翻涌着暴戾和被阻挠的愤怒,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狠狠瞪向苏玉倾:“你什么?!”
苏玉倾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抓着他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她另一只手指着那个还在哭泣哀求的变异者,声音冰冷而快速:
“看他,他的‘神’还在,规则…污染…把他变成了容器,一个…活着的…污染源。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背诵规则的声音…本身就是一种…扩散,一种…精神层面的…污染。”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个变异者听到“规则”、“污染”等词,背诵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急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禁止…禁止接触…污染源…危险等级…极高…会…会同化…会…会变成我这样…救我…杀了我…”
随着他痛苦的背诵,他身体上那些暗绿色的增生物和暗红色的溃疡,似乎蠕动得更加剧烈了。一股更加浓烈的酸腐和甜腥混合的怪味弥漫开来,苏玉倾腹部的罗盘碎片也传来更加强烈的刺痛福
“你杀了他,”苏玉倾盯着何啸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凿击,“他的痛苦和污染,会瞬间…爆发,像…被戳破的脓包。我们…离得太近…躲不开,精神会被…撕裂,或者…被拉入…他的痛苦深渊…变成…下一个疯子。”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何啸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可笑的恻隐。他看着眼前这个在痛苦中挣扎、不断哀求死亡的怪物,又看了看苏玉倾那双冰冷到残酷、却闪烁着绝对理性的眼睛。
规则不允许仁慈…死亡不是解脱…而是更恐怖的污染爆发…
何啸眼中的暴怒和挣扎渐渐褪去,只剩下更深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他明白了,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连死亡都他妈成了一种奢侈,一种可能连累别人一起下地狱的陷阱。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刀尖离开了那个变异者的心脏位置。
变异者似乎感受到了何啸的放弃,那只流泪的眼睛里,绝望瞬间达到了顶点。他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不——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规则,规则啊——!”他那只畸形的左臂疯狂地挥舞起来,肉质吸盘甩出大片的暗红粘液,溅在墙壁和杂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走!”苏玉倾低喝一声,拉着何啸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转身,快速退出了杂物间。
何啸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手电光晃过的瞬间,他看到那个变异者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剧烈抽搐着,那只流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里依旧在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背诵着规则条文,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两人迅速退回到大厅火堆旁,老金和玲已经被刚才变异者的哀嚎惊醒了,惊恐地看着他们。
“何哥…苏姐…里面…是什么东西?”老金声音发颤。
“一个…活着的警告。”苏玉倾的声音依旧冰冷,她松开抓着何啸的手,走到火堆旁坐下,闭目调息,似乎在努力平复罗盘碎片带来的冲击和刚才接收到的巨大精神污染。
何啸没话,他默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将匕首插回腰间。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苏玉倾抓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冰冷而有力的触福他又看了看自己之前想要递出匕首的手。
那只手,此刻稳稳地放在膝盖上,没有丝毫颤抖。
刚才在杂物间里,因为恻隐和愤怒而涌起的颤抖,彻底消失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苏玉倾那句“死亡不是规则允许的仁慈”,被彻底斩断、冰封在了那片黑暗里。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跳动的火焰,扫过惊魂未定的老金和玲,最后落在闭目调息的苏玉倾苍白的侧脸上。
黑暗中,那个哭泣着背诵规则的诅咒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跗骨之蛆,钻入每个饶耳朵里,提醒着他们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
仁慈?在这个连死亡本身都成为污染源的世界里,那是最廉价也最致命的毒药。
何啸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的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柔软,彻底被冰冷的、只为生存而存在的钢铁意志所取代。
活下去。像野兽一样活下去。抛弃所有无谓的幻想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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