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的暗红色光芒越来越浓，浓得像是要把人泡在血浆里。
每往前走一步，李默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又沉了一分。不是物理上的重量，是那种“静寂”法则高度富集带来的压迫釜—冰冷、粘稠、仿佛连时间都要被冻结在这里。
卡恩走在他前面，左臂的纹路现在亮得跟个灯泡似的，那些灰白、暗金、彩色的光丝在皮肤下像活物一样缓缓蠕动，偶尔还会窜出几丝细的电弧，劈啪作响。
（这哥们儿快成霓虹灯了。）
李默自己也不好受。丹田里的能量砂浆活跃得过分，像一锅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顶着丹田壁，震得他腹发麻。更麻烦的是，那个“污染内核”也开始不安分，外面那层缓冲层被高浓度的静寂环境刺激，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妈的，这地方对‘脏东西’太不友好了。）
他咬咬牙，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继续往前走。
管道在前面拐了个弯，然后——突然到头了。
尽头是一面光滑如镜的金属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复杂的铸造符文。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刺眼的暗金色光芒，能量波动强得肉眼都能看见空气在扭曲。
壁上有个检修口，但被一道暗金色的能量屏障封死了。
屏障后面，隐约能看见一条更加宽敞、光芒更刺眼的通道，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那里应该就是炉心核心区。
（终于到了。）
李默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外骨骼的面罩上全是凝结的水汽，他抬手擦了擦，盯着那道能量屏障。
屏障的强度和复杂度，比之前遇到的陷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用干扰器肯定不好使，硬闯……怕是会惊动整个炉心的防御系统。
得另想办法。
他看向卡恩：“能感应到屏障后面的情况吗？”
卡恩走到屏障前，伸手，但没碰。他左臂的纹路光芒集中到指尖，像探针一样往前延伸，触碰到屏障表面。
滋滋——
暗金色的屏障表面泛起涟漪。卡恩闭着眼，眉头紧皱。
几秒钟后，他收回手，摇头：“里面……很‘空’。没人。但……‘声音’很吵。”
声音？
李默也把手贴上去，灵觉心地探入。
屏障阻挡物理和能量通过，但对灵觉的过滤似乎没那么强。他的意识穿过屏障，进入后面的通道。
然后，他听到了。
不是真的声音，而是无数能量流动、机械运转、法则共鸣交织在一起形成的“信息噪音”。
通道尽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充斥着海量的铸造能量，还有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志——那是奥瑞坎的本体，或者至少是他的一部分。
此刻，那个意志正在“工作”。
李默能“听”到复杂的能量公式被高速解算，听到精密的构造蓝图被反复修改，听到无数零件被无形之手组装、测试、然后废弃。
奥瑞坎在锻造什么东西。而且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正在反复调试、优化。
（怪不得外面防守空虚……老骷髅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手里的活儿上了。）
李默收回灵觉，脑子飞快转着。
这是个机会。奥瑞坎专注于锻造，对外界的感知肯定会被削弱。只要他们能悄无声息地穿过这道屏障，进入核心区，就有机会摸到“矛盾之种”藏匿点，甚至可能溜到奥瑞坎眼皮底下。
但怎么穿过去？
硬来肯定不校得用巧劲。
他想起锻炉之灵给的装备里，还有两件没用过——【静寂能量拘束网】和【基础相位稳定锚】。
拘束网能束缚静寂能量，稳定锚能抵抗空间扰动。
眼前这道屏障，本质上是高度压缩的铸造能量混合了静寂法则形成的复合屏障。
如果……用拘束网暂时“抓住”屏障里的静寂部分，让它和铸造能量暂时分离，屏障会不会出现一个薄弱点？
再用稳定锚在那个点上制造一个短暂的空间稳定区域，强行挤过去？
（理论上可行，但操作起来……一个失误就得被炸成渣。）
李默舔了舔嘴唇，心跳有点快。
不是怕，是兴奋。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从死神手里抢食的感觉，让他丹田里那团能量砂浆都跟着沸腾起来。
干！
他从储物戒指里摸出拘束网和稳定锚，一手一个。
拘束网是金属圆盘，中心那颗灰白晶体现在摸着冰凉刺骨。稳定锚是那套嵌套的金属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卡恩，准备。”李默低声道，“我开洞，你往里冲。进去后立刻找掩体，别暴露。”
卡恩点头，左手握紧了“净尘”剑的剑柄。
李默深吸一口气，灵力同时注入两件装备。
拘束网中心的灰白晶体猛地亮起，射出一道纤细的、灰白色光束，精准地打在屏障中央。光束没有穿透屏障，而是像蜘蛛网一样迅速扩散开，覆盖了大概脸盆大的一片区域。
那片区域的暗金色光芒立刻开始变得不均匀——铸造能量的金色部分开始变得暗淡、迟滞，而灰白色的静寂部分却被拘束网强邪抽”了出来，在屏障表面形成了一团不断蠕动的灰白色能量球。
屏障的结构出现了裂痕。
就是现在！
李默另一只手里的稳定锚被激活。十几个金属环同时亮起柔和的银光，迅速变大、分离，在他面前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缓缓旋转的银色光环。
光环中央，空间变得异常稳定，连空气的流动都几乎停止了。
李默一脚踏进光环。
卡恩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稳定锚制造的“通道”，身体接触到屏障被削弱的区域。
滋啦——
像穿过一层粘稠的胶水。暗金色的能量乱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但都被稳定锚的力量强行排开。灰白色的静寂能量被拘束网牢牢吸住，无法干扰他们。
短短两秒。
却长得像一辈子。
李默能感觉到屏障内部那股狂暴的能量随时可能失控，能听到稳定锚的金属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闻到外骨骼表面被高温灼烧发出的焦糊味。
然后——
噗。
他们穿过去了。
双脚踩在通道光滑的金属地面上，身后，屏障重新合拢，暗金色的光芒恢复了稳定。
李默立刻收回拘束网和稳定锚。两件装备表面都烫得吓人，尤其是拘束网中心的灰白晶体，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一次性用品？亏了亏了。）
但他没时间心疼，迅速扫视四周。
通道比外面宽敞得多，足有十米宽，高度也有七八米。墙壁、花板、地面全都是光滑如镜的暗金色金属，上面刻满了流动的铸造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但持久的光芒。
空气里那股铸造能量的浓度高得吓人，吸一口都感觉肺里像灌了铁水。
通道笔直向前，尽头是一片刺眼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
那里应该就是奥瑞坎的“锻造间”。
李默和卡恩贴着墙壁，放轻脚步，一点点往前挪。
越靠近，那股庞大的意志就越清晰。
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副。像一座山，一片海，横亘在那里，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威严。
李默能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的能量砂浆在疯狂颤抖，既恐惧又……渴望。
（妈的，连能量都知道这是大补品。）
他强压下吞噬的冲动，继续前进。
终于，他们摸到了通道尽头。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拱形的入口，没有门，只有一道半透明的能量帷幕垂在那里，像水波一样缓缓荡漾。
透过帷幕，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阔空间。
高度至少有上千米，宽度更是看不到边际。整个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暗金色熔炉——那根本不是炉子，更像是一座倒悬的山峰，表面布满了流淌着液态金属的沟壑和喷发着能量火焰的火山口。
熔炉下方，是无数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臂、能量导管、还有悬浮在半空中的零件阵列，此刻正像一群忙碌的工蜂，围绕着熔炉高速运转。
而在熔炉正上方，虚空之中，盘坐着一个身影。
奥瑞坎。
或者，是他的“意志投影”。
那是一个由纯粹的能量和光构成的巨大骷髅，高度超过百米，通体暗金色，眼眶里燃烧着两团冰冷的白色火焰。它没有动，但无数细的能量触须从它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下方的熔炉和所有机械臂。
它正在“锻造”。
熔炉内部，一团无法形容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暗红色能量团正在被反复捶打、拉伸、塑形。每一次捶打，整个空间都会跟着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就是“钥匙”。
奥瑞坎要用来开“门”的钥匙。
李默的目光在熔炉周围快速扫过。
按照锻炉之灵给的地图，“矛盾之种”就藏在熔炉正下方，一个被三重空间折叠隐藏起来的夹层里。
此刻，奥瑞坎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熔炉上，下方那些机械臂和能量导管虽然忙碌，但都是自动程序。
有机会。
李默和卡恩对视一眼，同时矮下身子，从帷幕侧面溜了进去。
空间太大了，他们两人在角落里得跟两只蚂蚁一样，根本没人注意。
他们贴着墙壁，快速朝着熔炉下方移动。
每一步都心翼翼，避开那些能量导管和偶尔划过的机械臂。
距离熔炉越来越近。
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里充斥着金属熔化的味道和高压能量的嗡鸣。
李默能感觉到，自己离奥瑞坎的权柄核心越来越近。
近到……几乎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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